第262節

  沒人敢想像這個嚇得小便失禁的人竟然還能發出這樣的聲音,那簡直就是咆哮,而且他的邏輯思維還算是不錯,寥寥數語就將所有的利害關係都解釋清楚,這也讓懸在他身上,不斷比劃著尺寸的銀刀停了手。
  可若是讓倫巴知道,當初的老薩滿選轉世靈童的時候,正好村上生了兩個孩子,倫巴和艾克,那日,老薩滿將黑豆和黃豆放在桌子上,讓那只養了有一年多的荷蘭豬選,結果荷蘭豬選的是黑豆,那麼轉世靈童的重大責任就落在了剛出生不久的小倫巴身上。
  離索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壓抑住心頭那股想要將所有東西全部撕碎的衝動,忽然,他微微的笑了笑,收起匕首,此時的倫巴,這才將心都放到肚子裡。
第376章 只有貪婪
  倫巴鬆了口氣,不僅僅是他,就連和尚和趙老實都鬆了口氣。
  女人的聲音從裡屋傳來,一個姿容妍麗的女人從裡屋走了出來,她的手上還沾染著豆莢水,胡亂的在漿洗過的看不出顏色的麻布裙子上擦了擦,捋了捋額頭上的頭髮,見到離索的時候微微一愣,一絲察覺不了的紅暈在她的臉上擴散開來,含羞帶怯:「你……你怎麼來了。」
  離索看著女人的臉,突然莫名的歎了口氣,他將那把銀色的匕首重新放進腰間的刀鞘裡,轉身便大步離開了那屋子,從看見那女人的第一刻起,離索就知道,他的雙臂永遠不可能在她的面前揮舞著匕首,無論何年何月,何時何地。
  趙老實和和尚對視一眼,緊追著離索的腳步而去,他不動手那是最好的了,最初的時候,離索那血紅的雙眼和緊握的拳頭,當真是讓所有人都捏了把汗。
  一切都忽然黑了,彷彿去了那倫巴的家好像過了好幾個小時,天猛然間的暗了下來,銀一樣冷得淒寒的圓月掛在老槐樹的枝頭,樹冠上的枝葉調皮的伸向天空,在柔和的月光下,葉子上透著朦朧的光。
  趙老實和和尚跟在離索的身後加快了腳步,他們還有一隻豬沒有處理呢,那可是上好的野豬肉,想起這茬趙老實就口水橫流。
  瞅著一邊流口水,一邊朝著目標奔去的趙老實,和尚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貨心裡在想什麼,只吃了一點壓縮餅乾的和尚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的,不過瞅著晚上那幫肉食動物的勁頭,和尚突然覺得,恐怕晚上那頓他就可以一個人開開心心的吃壓縮餅乾了,再也沒人跟他分了。
  離索悶聲不響的回了屋,一回屋便處理放在屋子前的大野豬去了,隔壁的老頭子老早就看見他拖著野豬回來,很是興奮的圍在一旁看著他處理,要知道,以往的離索每次打獵有所收穫之後,都會帶上一兩隻野味與村民分食,久而久之,只要離索一打獵回來,他的周圍已經會有村民們仰著小臉興奮的等。
  然而這次,離索卻擺了擺手,他不願意將這大野豬分食給村民了,寧願從今往後拿到集市上去賣,還能貼補家用。
  他一直悉心照料的村民們,竟然這樣對待他所帶來的客人,這讓離索頭一回生出對自己家鄉的恨來,那恨意就如同一把明晃晃的刀,始終在離索的頭頂上徘徊著,始終提醒著這件事情,讓離索久久都難以釋懷。
  那老人家卻不幹了,從前都是離索打獵回來之後會送一些肉食給他,然而現在卻什麼都不送,只顧一個勁的收拾豬也不肯說話,本來在長時間的引相處下,沉默寡言的離索會漸漸的開口說話,而現在卻直接打回了原形,老人家罵罵咧咧的不肯就罷,非要搶一塊野豬肉回去,直到離索的刀狠狠的嵌在案板上發出巨大響聲的時候,那老人家才悻悻的離開。
  離索認為,自己帶來的客人竟然被怠慢了,這純碎是打他臉的行為,還好這裡還有秦沐,否則於修要是出了什麼事情,他怎麼受得住,於修雖說跟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可到底還會影響他,再說這麼多年,他早就把於修當做自己的親人。
  離索處理野豬的速度很快,根本不需要和尚與於南的幫忙,不消一會,便庖丁解牛,將那野豬切得均勻的,得體的,美麗的大塊,然後放在火鉗上面烤,隨便撒上點鹽巴,那味道將是美極了。
  離索自己就能處理野豬,身邊多了兩個人,反而他會不習慣,會出錯,和尚幾個人也便退出了廚房,於修則是氣喘吁吁的躺在床上,大病初癒的他不適合太過劇烈的運動,剛剛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通知他們攔住離索,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和尚和趙老實像是看對了眼兒,剛剛兩人還比試過了跑步,當然,那是和尚完爆趙老實,而如今又不甘心的想要比試一下摔跤,趙老實這個不死心的,已經站在那裡跟和尚比劃老半天了。
  老人家走了不久,離索打獵不給村民分肉的消息不到三分鐘,便是整個村民都知道了,這已經是七八點鐘的樣子,隨著廚房傳來一陣陣肉香之後,不僅秦沐他們極餓,就是躺在裡屋的於修,都聞見了香味,嚷嚷著讓趙老實背他出屋,他要偷吃。
  就他那虛弱的模樣,還偷吃,還不如光明正大的拿,偷吃什麼的,除非離索放水,否則根本不可能實現。
  村民們漸漸的在此聚攏起來,開始只是零星的幾個,後來越來越多,漸漸的將整個房子都包圍起來,再加上廚房裡傳來的濃濃的肉香,周圍的人群早就按捺不住。
  秦沐環顧了一眼,發現老薩滿並不在其中,早在趙老實他們帶回野豬的時候,那老薩滿就不知道去了哪裡,反正秦沐也沒有太過留意,而此時再度圍上來的村民們讓秦沐心生畏懼,孩子倒地之後,村民們圍成一個個的同心圓,用薩滿稀薄的信仰之力救活那孩子的場景再一次在秦沐的大腦中回放,一幕幕,就如同電影一樣。
  而現在的村民們再次圍了過來,趙老實一愣,問道:「你們想要幹什麼?」
  而然沒有人回答他,村民們默默的環顧正一個圈,靜靜的看著圈內的一行人,頗有些堵門的味道。
  夜空中,漆黑的大鳥掠過,彷彿聞見了廚房的香味,在空中盤旋著,並考慮著要不要下來分一杯羹。
  「差不多了。」廚房裡傳來離索的聲音,離索腰間圍著一個灰白的圍裙,此時他正將那一塊塊野豬肉在鍋裡煎著,那味道已經勾起了好幾個人的饞蟲,偶爾還能聽見幾個人大口大口吞嚥口水的聲音。
  饒是離索,一出來讓門口這些堵門的村民給驚著了,面色黝黑而且常年沒有表情的離索愣了一下,雙手在灰白的圍裙上胡亂蹭了兩下,瞇著眼睛冷冷的說道:「怎麼?還想過來分一杯羹?」
  村民們交換著眼神,都沒言語,不約而同的看了一眼廚房,依稀可聽聞一些人吞嚥口水的聲音,滿臉的純樸和善良沒有了,眼裡剩餘的,只有貪婪。
第377章 石化
  但是在離索蕭瑟冰冷如同銀刀一般的眼神下,竟然沒有一個村民敢上前一步。
  眾村民的眼神交流下,最先不滿的老人家站了出來,輕咳一聲,目光貪婪的穿過擋在廚房門口的離索,似乎那滿目的模糊深遠得可以穿過廚房的黑暗,直接看到美味的野豬肉。
  不過這麼多人在場,這老人家到底還是沒能直接說出讓離索讓出野豬肉的話來,只見他輕咳一聲說道:「你帶來的這些客人,已經給村裡帶來了災難。」
  秦沐挑眉,期待著對方的下文。
  倒是離索冷冷的橫了那人一眼,「所以呢?」
  「所以我們決定,要麼你將這些客人送走,我們還是親密的一家,要麼,我們只能將你送走。」老人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悲痛無比的說出這段話,可那雙渾濁的眼睛裡面印射的卻是精明和滿滿的笑意,看了他的眼睛,就猜到,這些話很可能他已經練習了無數次。
  周圍的村民因為老人這席話而騷動了一陣,顯然他們並沒有在事先聽過這樣的事情,均顯得十分詫異,可在無聲的眼神交流中,和對此次離索沒有分野味給他們的那種不滿,充斥著胸腔,老人的話,竟然在熱情好客的村民中,就這樣被確定下來,毫無懸念。
  「如果我不呢?」離索沒有動,冷冷的看著這些平日裡他用好酒好肉伺候著的村民們,也許是他的眼神太過銳利,幾乎所有的村民在接觸到這樣銳利的眼神後,生生的撇過頭去,不再看他。
  沒有一個人敢和離索對視,最後他的目光停留在老人幸災樂禍的臉上。
  「你聽不懂話麼?如果你要執意去侍奉這些外來者的話,那你就自行離去吧,我們寧村,留不下你這種……吃裡扒外的東西。」老人興奮得口不擇言,若是離索離開,那麼他這旁邊這干屋,也便是他的了,還有離索那一頭野豬肉,這小子一身的好本事,這麼多年就沒囤積點東西?這些年來從不見他短了吃穿,這裡面的財富肯定大大的。
  這麼想著,老人已經笑得見牙不見眼。
  然而離索只是冷笑一聲,並沒有搭理對方。他看了看周圍的村民,無人敢與之對視,忽然大笑一聲,逕直離開了此地,直接衝進了廚房。
  老人一看,就知道他要做什麼,高聲說道:「現在你去拿野豬肉是沒有用的,先前不給我,現在給,有什麼用!」那老人極為囂張,在寧城,很難看見這樣囂張的老人,寧城的老人家都是弓著個腰,臉上永遠掛著的是謙和的笑,那笑容如沐春風,令人心曠神怡。
  自離索衝進廚房,廚房裡的肉香已經是四溢,周圍的村民蠢蠢欲動,連隊形都難以維持,若不是門口還有一個武僧在賣弄著自己的肌肉,多少還能起到一些威懾力的話,秦沐很是懷疑,這些人會不會直接衝了進來。
  然而離索再次衝出來的時候,雙手拿著的,可不是老人家夢寐以求的野豬肉,而是兩把大菜刀。
  不僅圍著的村民傻眼了,就是秦沐一夥人也傻眼了。
  這漢子的性子也太烈了吧,不過幾句話,一回頭便衝進去拿了兩把大菜刀出來,老人面部抽搐,一臉的鬍子都快擠掉了,瞅著離索手上兩把菜刀腿腳就發軟,忍不住向後退去。
  然而離索哪裡肯給他這個機會,兩把菜刀揮舞得密不透風,如同一隻旋轉的陀螺衝入敵方陣營,那些村民們,都是欺軟怕硬的傢伙,總算有人想起來,離索自己打獵所留下的肉,願意分給他們也可以不分給他們,先前逼迫人拿肉的那股氣勢消失得乾乾淨淨,見離索衝了過來,哪裡敢繼續呆在這裡,還哪有功夫管什麼隊形不隊形的,一瞬間就跑了個乾淨。
  只留下老人家一個人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望著離索手裡的兩把菜刀,只能腳軟的倒在地上,離索雙手持著菜刀越來越近,最後在老人一聲慘叫中,那菜刀懸停在老人家的眉心處,再也沒前進半分。
  而老人家已經嚇得嚎啕大哭。
《濟世鬼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