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節

  那張皮很完整,仔細看,連對方的毛孔和微弱的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那皮的裡面,包裹的是寧城特有的紅壤,這就是為何開始的時候,和尚會見到這個小孩以一種非常歡脫的姿態在屋場中背對著他奔跑著,甚至空氣中都能聽見那孩子銀鈴般的笑聲,迴盪左右。
  那皮被和尚碰倒,裡面的泥土也掉了下來,被風一吹,沒有臉的皮在空氣中如同一頂帽子般的旋轉,發出裂帛一般的聲音,一陣陣的敲打著眾人的心,悶悶得,卻絲毫不亂,猶如低沉的鼓點。
  離索發了瘋似的撲向屋場剩下的一個人影身上,沒想到這人影也如同剛才那個小孩一樣,只是一張沒有臉的皮裡面灌滿寧城特有的紅壤。
  一家五口,皆以這樣的方式死去。
  秦沐看著屋場內擺放的整整齊齊的五張皮,他們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也有女人,然而就在一個晚上之後,所有的人全部都死去,他們的時間永遠停留在,2013年的11月的某天的晚上。
  唯死者永遠同樣的年歲。花一樣的時節,卻因為這樣的事情生命永遠終止,可他們都是無辜的,不是麼?
  離索突然發了狂似的吼叫起來,他的聲音雄渾,長嘯不止,沒有人知道他吼了些什麼,或許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吼些什麼。
  只是他覺得自己胸口彷彿有著什麼東西在不停地灼燒著他,這種灼燒的感覺,彷彿要將他的胸口洞穿,所有的語言在此全部都蒼白,所有的言語在此全部都無力,沒有人能夠理解他的心情,沒有人能夠理解他對這山村的感情。
  他唯有吼叫,唯有長嘯,將胸中的那團火發洩出來,將胸中的怨氣噴灑出來,這樣,他才能在精疲力竭之際,淡忘這件事情,淡忘掉所有的一切。
  在離索發狂的吼叫聲中,秦沐清越的聲音陡然響起,他的嘴裡,正唱著一支連離索都不知道的調子,這聲音柔美而婉轉,若不是視線見過秦沐,離索會以為唱著這個歌的,是一個女人,誰曾想到秦沐這等五大三粗的漢子,還能唱出這樣婉轉的調子。
  這聲音突然響起,沒有預兆,而且秦沐的聲音在他可以用靈力所幫助下,那聲音顯得格外的大,那感覺比警察叔叔用來喊話的對講機的聲音還大些。
  這婉轉的調子是巫歌第二篇章的安撫心靈所用的巫歌,也是一首戰歌,幾乎最早的十首巫歌都屬於戰歌,因為開篇的十首巫歌都屬於是輔助類型的巫歌,而最早的巫祝,說白了就是一個輔助。
  秦沐的巫歌給士兵們加了很多東西,若是想要跟對方開戰的時候,這邊的巫祝一首死亡之歌或者混亂就能唱的對面欲仙欲死。
  在秦沐婉轉的調子下,離索漸漸恢復了正常,停止了長嘯,只是依舊滿眼淚水悄然流淌,不肯停息。
第383章 反目
  看著滿面淚水的離索,秦沐動了動嘴唇,擠出一句話:「不是你的錯。」
  離索卻猛地抬起頭來,他的目光沉寂而帶著慍色,突然憤怒的看著眾人,尤其是看向於修的時候,已經只能用「仇恨」這兩個字來形容了,於修被那目光看得一愣,卻聽聞離索滿臉低沉的說道:「是我的錯,怎麼不是我的錯?如果我不接納你們,這裡如何會才出這樣的事?」
  離索滿目的通紅,於修與之對視一眼,便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此時的離索看上去猶如魔鬼,而且這貨的戰鬥力似乎還不錯,如果離索這會子發瘋,將他們幾個都胖揍一頓,估計除了和尚,沒人能扛得住。
  和尚那一根筋,根本沒發現現在的離索是惹不得的,這貨甚至還企圖同對方理論,言語溫和的說道:「不是這麼說的吧,該來的總會來……額……」這話一出口,才看見對方眼裡的憤怒,和尚是個頂天立地的七尺男兒,能屈能伸,當即後退一步,小聲說道:「對不起。」
  秦沐還指望和尚發威能與離索對抗,就衝他這副慫樣,算了吧。
  離索紅了眼睛:「於修是一直照顧這我的,可是,自從你們來了以後,這裡的怪事就一件接著一件,不是我小氣,是你們的存在真的給村子帶來了災難。」
  「這只是一兩戶而已。」於修企圖安慰,可這話從嘴裡一說出來就變了味兒,離索很是憤怒的看著他:「那還要怎樣?!已經有一兩戶村民遭受此難了,難道非要所有的村民都死於非命你們才甘心?我離索請不起你們這些大神行不行,村子不歡迎你們,走……都走啊!」
  秦沐看著這孩子的模樣,有些擔心,但此時唯有順著他的意思來,他這個樣子隨時都可能導致精神上的奔潰,連忙攔住繼續理論的和尚,恭恭敬敬的說道:「我們這就離開。你放心。」
  秦沐帶著還想繼續說話的於修和和尚,逕直離開了這戶人家的屋場。
  「為何要順從他的意思?」和尚甕聲甕氣的說道:「我才不信是因為我們……」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為何到這個地方來?」秦沐打斷和尚的話,問道。
  「額,因為於修在這裡。我們要送趙老實過來,不然趙老實就有生命危險。」和尚老老實實的答道,可依舊皺著眉頭:「這跟我們聽他的話乖乖的離開有什麼聯繫?」
  秦沐知道,和尚也不是不想離開,早在昨天晚上的時候,他就已經提出了要回去的想法,只是後來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讓他沒有得償所願的回去而已,而現在離索卻出口要將他們趕走,和尚就有想法了,有些時候,人就是這樣,越是禁止越是三令五申的事情越是有人去做,倒不是因為那種事情一定要去做,而是可以直接歸於一個字——賤。
  和尚現在就是這種特別賤的心理:你讓我走,我偏偏不走,我不但不走,而且還賴在這裡,我看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被離索趕走,於修顯得有些垂頭喪氣,他本身還想跟離索理論,可讓秦沐一攔,連理論的心情都沒有了,離索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他發展在笑山村的一個線人,或者說是好朋友,若是被自己的好朋友趕走,換做是誰都會覺得心裡不舒坦的。
  「或許離索說的並沒有錯。」秦沐看著這倆貨的反應,好笑的搖了搖頭。
  這倆貨不忍心去反駁已經發怒了的離索,不代表不會反駁秦沐,當即於修就跟炸了的皮球,連忙說道:「怎麼可能是我們的錯,這種無稽之談你也信?哦,對了,我忘記了,你還有個職業是神棍,所有神神叨叨的東西你都信。」
  於修不但反駁了,還帶著怒氣將秦沐嘲諷了。
  秦沐一點都不生氣,笑瞇瞇的反問道:「那你告訴我,你丫的,在寧城好好的刑警大隊長不做,跑到這偏遠山村來幹什麼啊?」
  「當然是避災的,寧城現在很……」於修說著,突然瞪大了眼睛:「你是說他們的爪子已經伸到了這裡?可那些人的死法也太過淒慘了吧?如果真是軍方的人,他們肯下這樣的手?」
  「當然不單純是軍方的人。」秦沐慢悠悠的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所說的軍方的是指哪個地方,可我知道的是,這些死去的人,包括昨天晚上的,都是讓人用法術咒殺的,換句話說,這裡已經有著一個實力不下於我的高手,正在暗處窺伺著我們,隨時都可能發出致命的一擊。」
  秦沐說得輕描淡寫,可於修和和尚卻聽得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於修和和尚捉摸著秦沐所說的話,跟在他身後走著,隔了老半天之後於修突然反應過來,很是奇怪的問道:「這不是去離索家裡的路。」
  秦沐被這二貨問得愣了一下,沒好氣的說道:「難道你真的打算聽離索的話,收拾收拾鋪蓋,捲鋪蓋走人嗎?不搞清楚這些事情,你甘心嗎?」
  「這……」於修愣了一下,握緊了拳頭:「當然不甘心,只是,我們這樣做真的好嗎?剛才離索可是發怒到那種地步,看上去隨時都可能撲上來拚命的樣子。」
  「離索只是一時間想不明白,等他想明白就好了。」秦沐不以為意的說道。
  他所去的,正是昨天跟著離索所去過的倫巴的家裡,倫巴就是昨天那個昏迷不醒的孩子的父親,按理說,那孩子已經被附體過一次,那麼被附體第二次的可能性也就非常的大,如果一旦被附體,在做出什麼的話,實在是太容易了。
  秦沐從來沒想過,將自身的靈魂加諸在其他人身上,造成靈魂上不可磨滅的傷害,這種做法,若是在小說中,則被成為奪舍,只是為全部奪取,操縱著對方一定時間而已,在這個時間中,被操縱人,很可能會以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方式走向死亡。
第384章 逃
  這種邪惡至極的術法,秦沐記得沒錯的話,好像20年前就因為觸犯了某些人的利益,而在通靈界被嚴密禁止使用的了,好在會的人並不多,不然,整個世界將要混亂。
  因為在施展這個法術的時候,是不需要站在對方的面前的,如同招魂一般,知道了出生年月或者名字等先關信息,便能將法術加諸在對方的身上。
  開始的時候,小孩被附體之時,秦沐還以為是某只厲鬼所做,直到後來老槐樹和老人家相繼被離奇的附體之時,秦沐才意識到,不會有什麼厲鬼會強悍到如此地步,唯一可能性便是附體之人是人類,而且是一個會法術的人類。
  這種附身方法,秦沐不會,就算重華會也不可能教給秦沐,這種術法若是小孩子不懂他的威力,隨意的當做開玩笑嬉鬧的攻擊,那就麻煩了。
  況且這種術法也早就被禁止,再加上又是末法時代,能有幾個通靈者會,而且就算會,也不會這樣明目張膽的拿出來用,要知道,附身別人魂魄是有很大的風險性的。
  一般來說,通靈者的靈魂都比普通人強大,可也有例外的時候,比如當人受到了各種坎坷的時候,當他挺過來了之後,他的靈魂就會變得異常強大,如果不幸附身到了這種人的身上,那麼對自身的靈魂損害程度是極為高的。
《濟世鬼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