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我鬆開小鬼的手,在屋子裡走動了起來,我回答羅峰,痕跡,往往都是不起眼的。羅峰也不再多問,和我一起一個角落一個角落地尋找了起來。港區警方對短髮女的供詞很重視,所以這個犯罪現場,他們一定也勘察得非常仔細。
  我們進屋子沒多久之後,我接到了陳凡的電話,陳凡告訴我,他已經查到警方從鄉下房子裡提取到的證據了。
  短髮女招供後,警方第一時間就到了這個村子裡來。警方從現場,提取了多枚指紋和腳印,這一些,都是我們用肉眼直接觀察不到的。鑒定結果出來之後,警方發現,那些指紋和腳印,分別屬於老九幾人還有短髮女。
  並且,警方對現場提取到的毛髮進行了DNA鑒定,通過比對,警方認定那些毛髮屬於雲清。同時,那輛被警方調回去的車上,也被發現了雲清的毛髮。我和羅峰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警方的這種發現,對雲清更加不利了。
  羅峰怒罵了一聲:「兇手究竟是什麼人,能搞到有雲清指紋的冥幣就算了,就連雲清的毛髮都能搞到!」
  和雲高相比,雲清更是沒有什麼親密的人了,而和雲清一起上班的同事,警方和我都已經調查過,把他們基本都排除了嫌疑。我也感覺到了兇手的不簡單,兇手不太可能是雲清身邊的人,但是卻能莫名其妙得到很多雲清的身體特徵。
  我發現了一個比較有意思的現象:不管是這房子內,還是在那輛車裡,都只在小件物品上提取到雲清的指紋。就拿這屋子來說,警方通過鑒定,沒有在現場發現有雲清的腳印,除了在一條角落的手帕上發現雲清的指紋,就沒有發現其他痕跡了。
  「雲清,根本就沒有到過這屋子來,也沒上過那輛車,所以不可能在大件物品上留下痕跡。」我對羅峰解釋道。一間屋子,最容易留下指紋的,應該是桌子、床、窗台等地方,這些東西都比較固定,大件,不易移動,雲清沒有到過這裡,自然不可能在上面留下指紋。
  而那手帕,還有冥紙,都是比較小件的東西,雖然很困難,但是只要兇手多想辦法,還是有辦法讓雲清在不經意間把指紋沾染在上面的。等指紋沾染上去之後,再把這些東西轉移到各個涉案現場,雲清的嫌疑就加重了。
  雲清身上的毛髮,也是非常容易移動的東西。
  這屋子比較破舊了,村裡的村民告訴我們,這屋子最早是村裡一個單身漢的,單身漢酒精中毒死後,沒有人再住過這屋子,一晃好多年,屋子一直被閒置著。我把手放在地上摸了摸,一點灰都沒有,和老九幾人死亡的出租屋一樣。
  「這裡也被清理過了。就算兇手再小心,他都沒有辦法保證他到過的地方,絕對沒有留下可以查出他身份的信息。所以,他將這裡進行了清理,等清理乾淨之後,再把其他人的身體特徵留在現場。」我說:「這就是為什麼涉案現場和車上,只有雲清、短髮女還有老九幾個死者身體痕跡的原因。」
  羅峰點了點頭,繼續和我在屋子裡找痕跡,小鬼站在一邊,依舊不說話。
  警方提取到的證據和鑒定的結果,陳凡都告訴我了。
  涉案現場的指紋和DNA,一般是客觀證據中,法律效力最大的,就算雲清和短髮女最後也沒把鬼叫餐的犯罪手法招供清楚,警方憑著他們掌握的證據,也足夠將他們定罪,甚至於,雲清和短髮女沒有招供鬼叫餐犯罪手法的行為,還會被警方認為是在挑戰司法權威,加重刑罰。
  屋子裡果然沒有再被發現什麼了,羅峰問我怎麼辦,我想了想,帶著羅峰和小鬼往外走。按照我的推測,兇手清理過涉案現場,有些東西,兇手可以帶走,但不是所有被清理的東西,都適合被兇手帶走,所以,我想要去屋子附近偏僻的角落或者垃圾堆裡碰碰運氣。
  我並沒有抱太大希望,但只有有機會,我就不會放棄。
  「方涵,你說屋子裡沒有發現兇手的身體特徵,會不會是兇手根本就沒有來過這裡。」羅峰問我:「會不會,這個階段,還都是短髮女一個人幹的?」
  我點了點頭:「有可能。」但是,我的話剛說出口,我突然想起了什麼,我猛地轉頭,改變了自己前一秒鐘的說法:「不可能!」
第037章 不吠的狗,手印的端倪
  羅峰茫然地看著我,他問我怎麼這麼快就改變了說法。在他看來,在老九幾個人被帶到鄉下房子的這個階段,兇手還沒有正式進行犯罪,因此沒有在屋子裡留下他的身體特徵,完全是可能的。
  我問羅峰記不記得,我們下車的時候遇到了什麼,羅峰想了想,回答我說,我們遇到了一群朝著我們狂吠的狗。我點了點頭,問題,就出在那些狗的身上。羅峰已經等不及了,他問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進村的時候,我們已經詢問過了村民,村民說,當天晚上,村子裡非常安靜,他們並沒有聽到車子進村的聲音,這被我們認為是正常的,畢竟車子慢速行駛,不會發出什麼太大的聲音。
  但是,狗吠的聲音,特別是一群狗的吠聲,卻能在安靜的夜裡,傳遍整個空曠的村子。我回想起了村名跟我們說的,村子裡的狗很多,沒人養,但是那些狗卻終日在村子裡竄。一般而言,狗的警覺性很高,見到生人或者奇怪的人,都會狂吠,尤其是在夜間,狗的警覺性達到了巔峰。
  對於那些狗來說,這個村的村民就是熟人,而像我和羅峰這樣的外來者,便是生人。那些狗的厲害,我和羅峰都見識過了,在那樣一個安靜的晚上,有一群陌生人進入這個村子,他們卻安靜的一聲都不叫,這就是奇怪的地方。
  「很多動物都有領地意識,狗便是其中一種。」我對羅峰解釋:「有主人的狗,見到生人不經常狂吠,是因為有人養著,流浪狗,看見滿大街的生人也不狂吠,是因為那些人狗居無定所。而這個村子的狗,沒有人養著,卻定居在這個村子,這個村子,就是他們的領地,我們這群對它們來說陌生的人闖入了他們的領地,它們覺得有威脅,所以對我們狂吠。」
  羅峰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反問我:「你說的是沒錯,但是動物畢竟不是人,它們的行為未必有規律可以找,不叫,也是正常的吧。」
  我點了點頭:「是挺正常的。但是,村子裡的狗那麼多,每一隻看到生人都不叫,就有些奇怪了。經常都是一隻狗吠,帶起一片,這個村子很偏僻,基本沒什麼外來人進入,狗的領地意識也會更強,而且,我看剛剛那群狗,脾氣都很凶。」
  羅峰想了想,說他出去再問問看。羅峰跑了出去,很快,我又聽到了一片犬吠聲,大約十分鐘之後,羅峰回來了。他一邊罵著,一邊跟我說,他這一出門,一個人面對那麼多狗,還真的有點心寒。
  羅峰問了村民,果然,村民說這村子太偏僻了,沒什麼外來人,而每次有外來人到村子裡,村子裡的那些狗都要亂吠一通,也是因為沒什麼外來人,所以村民也沒有去管那些狗。原本也只是推測而已,但羅峰的詢問,讓我的推測變得更加有準確性了。
  短髮女的信息,警方調查的很清楚,我也從陳凡那裡問來了。短髮女根本就和這個村子沒有任何關係,她在供述的時候,也只是說這地方偏僻,所以把老九幾個人帶到了這裡。短髮女和我們一樣,也是外來人。
  一個外來人,帶著另外一群外來人到這個村子裡來,狗卻一反常態,不叫不吠,可能性是有的,只不過不是特別大而已。我不敢輕易否認任何可能性,但是概率學,同樣是偵查中經常需要用到的。
  我告訴羅峰,如果生活細心的人,能發現一個並不算普遍但是比較常見的現象:主人或者熟人,帶著陌生人經過,狗通常是不會吠的。所以,我推測,那天夜裡,有一個村子本地人帶著短髮女和老九他們到這個村子裡來,所以狗才沒吠,或者吠得沒那麼厲害,使得熟睡的村民,沒有一個被驚醒。
  再加上這屋子的地上一點灰塵都沒有,這讓我肯定兇手或者疑似兇手的人到過這屋子。假設,只有短髮女帶著老九他們來,短髮女沒有必要把整個屋子的落灰都給清理了,因為現場是有發現短髮女的身體特徵的,這有些多次一舉。
  再聯繫鬼叫餐案兇案現場落灰也被清理的同樣現象,也可以推測兇手來過這裡。
  綜合種種線索,幾乎可以確定,真正的犯罪嫌疑人,來過這裡,而且那個人,很可能就是村子本地人。
  羅峰調侃了一句:「你怎麼對狗也這麼有研究了?」
  我只是淡然一笑:「推測而已,準確性沒有百分百保證,但我們可以按著這線索繼續調查下去。」
  我和羅峰繼續往外走,我們把屋子四周,仔仔細細地搜了一遍。屋子四周都是雜草,港區位於南方,即使是寒冷的冬天,雜草枯萎得也不厲害。這屋子的主人在幾年前死了之後,這地方就徹底閒置了,周圍自然也沒人打理。
  羅峰難得地耐著性子陪我搜索了整整一個多小時,但是什麼都沒查到之後,羅峰又有些失去了耐心。他又問我是不是確定能找出什麼,我想了想,沒有給肯定回答。警方根據短髮女的口供找到這裡,他們重點排查的範圍是那間屋子內部的痕跡。
  他們只為找痕跡證據證明短髮女口供的真實性,自然不會像我們一樣如無頭蒼蠅一般找這麼久。我們又搜查了很久,慢慢地,我們距離那屋子越來越遠了。我們到了一片垃圾堆周圍,這裡臭氣熏天,我忍著噁心,戴了雙手套,翻起了垃圾。
  「方涵,你不怕噁心啊?」羅峰是幫會的話事人,沒有做過這事,很正常。
  「當年在警校的時候,長了蛆的屍體都見過,溺水巨人觀的浮腫綠屍體也接觸過不少,比這噁心多了。」我回答的時候,在垃圾堆裡,發現了一支奇怪的東西。
  我把它拿起來,這是一支很大的針筒,裡面還有已經乾涸的血跡。
  羅峰終於也湊了上來,我仔細地觀察了這針筒,把它放到一邊,又在垃圾堆裡翻了起來,很快,我又找到了幾個針筒,裡面同樣有乾涸的血跡。我來不及和羅峰多說,立刻帶著小鬼在村子裡找了起來。
  村子裡的狗不停地吠著,好像隨時會衝過來咬我們一樣,挨家挨戶走過之後,我和羅峰站到了村子的中央。
  「你發現了嗎?」我問羅峰。
  羅峰沒明白:「發現什麼?」
  「這個村子裡,沒有診所。」我回答。
  羅峰終於明白我的意思了,他大大咧咧地拉過一個村民,又向那村民詢問。村民告訴我們,村子這麼偏僻,又是窮鄉僻壤的,自然沒有診所。村民平時如果生病了,自己上山採點草藥,湊合湊合就過了。
《謀殺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