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這是典型的工具痕跡,通過模型對比,我立刻就分析出來,這是刀尖與牆面碰撞留下的痕跡。所謂工具痕跡,偵查中一般指犯罪工具與被破壞物理客體接觸,留下的塑性形變。大部分工具痕跡的模型,我都已經爛熟於胸了。
  羅峰越來越震驚了,他呆呆地問我:「還真有人能擲刀精確割喉?」
  我只是一笑:「誰說刀是人擲出來的。你剛剛的話提醒了我,如果有人拿著刀靠近肥基,不可能一點掙扎痕跡都沒有,所以,靠近肥基的,只有這把刀而已。人做不到,但是,工具卻能做到。」
  牆上的小坑,就是最好的證明。我走近大樹並比劃,就是在推測刀飛出去的位置。那把刀,一定是受到了非常大力道的推力,才能飛了這麼遠,還在牆上留下小坑。而這種推力,最有可能是彈力。
  我模擬了當時的情況:肥基聽到後院裡有動靜,所以提心吊膽地慢慢朝後院走來。但是,經過草叢的時候,他踩到了草叢裡的某種道具開關,隨後,樹上的刀被彈出,朝著肥基的喉部爆射而去,割破肥基的喉嚨之後,在牆上留下了工具痕跡。
  羅峰皺著眉頭,他還是不太願意相信:「什麼道具或者陷阱,能這麼精確地割破肥基的喉部。而且,後院這麼大,兇手怎麼保證肥基一定會到那個開關的位置,並踩中開關?」羅峰想來想去,又說:「會不會根本就沒有什麼開關,兇手一直躲在樹上,等肥基來之後,兇手再想辦法把那把刀彈出去?」
  我笑了笑:「這只是我的推測而已,其實,我也沒有想通是什麼道具或者陷阱可以這麼精確地割破一個人的喉嚨。」
  羅峰怔了怔:「沒有把握你還笑,天快黑了,七十二個小時,馬上就要過十二個小時了,你真的不急嗎?」
  我搖頭:「兇手應該比我們更著急,總有辦法把他引出來。」
  這個時候,羅峰的手提電話響了,他聽過電話之後,告訴我,大喜在今天見了雲高。
  「又是雲高,一定是雲高讓大喜把那幾個小混混引進村,干擾我們的!」羅峰越說越氣:「雲高自己又不是兇手,又沒有要保護的人,他到底為什麼一直妨礙我們!」
  羅峰的話,讓我睜大了眼睛:「我想明白了。」
第043章 交叉名單
  羅峰立馬就問我想明白了什麼,我告訴他,我想明白為什麼雲高總是阻礙警方調查真相,並存心嫁禍雲清了。羅峰一驚,我四處看了看,告訴羅峰,天快要黑了,我們要先離開這裡。趁著還有一些光,我拿著事先帶來的照相機,把肥基別墅後院牆上的工具痕跡留了照片。
  隨後,我們偷偷出了別墅區。在車上的時候,我才向羅峰詳細地解釋起來。
  雲高肯定不是第一兇手,因為他的不在場證明太過充分且真實。但這並不能排除他不是幫兇的嫌疑,如果按照正常邏輯去分析,假設雲高是幫兇的話,他害怕罪行敗露,嫁禍他人,並調動媒體力量,干擾警方辦案,這是完全合理的。
  但是,我卻基本把雲高是幫兇這個可能給否定了。通過幾次和雲高的接觸,再加上羅峰的調查,我們對雲高這個人的性格和特徵,有了比較深的瞭解。雲高並不傻,嫁禍給自己的親妹妹,勢必會引起警方注意,從而也去對他進行調查,這樣罪行暴露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而且,雲高還三番兩次,比較明顯地干擾警方和我們偵查,比如說請各大報刊的編輯吃飯,又比如通過大喜,引那幾個小混混進村。雖說不是明目張膽,但不管是我們還是警方,稍作調查就能查出來。
  如果不是雲高自己不是鬼叫餐案的兇手,他不會傻到這麼引起警方的懷疑。並且,假設他是幫兇,那真正的兇手一定會阻止雲高的行動,就算是要轉嫁嫌疑或者干擾警方辦案,也會讓雲高以非常隱蔽的方式進行,這才符合鬼叫餐案兇手縝密的思維。
  真正的兇手,比雲高要聰明的多。
  「你這麼一說,雲高好像的確不太可能是幫兇。」羅峰手裡握著方向盤:「那到底是為什麼?」
  我想了想,回答:「這是因為,犯罪嫌疑人如果被警方逮捕,可能會影響到雲高的前途,或者,給雲高帶去滅頂之災。」
  雲高幾次不聰明的作法,除了基本可以排除他是幫兇,還可以基本讓我肯定,他並沒有和兇手串謀,兇手也沒有辦法控制雲高,讓雲高使用比較聰明的做法,但可以肯定的是,雲高知道真兇是誰。
  我們已經調查得很清楚,雲高沒有什麼想要保護的人,通過排除各種可能性,只剩下這一種可能了:雲高所做的一切,並不是為了幫助真兇,而是為了保護他自己。
  而雲高保護自己的行為,必然需要保住真兇。換句話說,雲高和真兇,有關係,一旦真兇被捕,可能會牽扯出其他對雲高不利的事情。
  羅峰踩了剎車,我的推測,已經讓羅峰沒有心思開車了。他把車子停在路邊,讓我繼續說下去,他還驚訝地問我說,是不是雲高曾經和兇手一起,幹過其他違法犯罪的事情。我點了點頭,說非常有可能。
  雲高是個商人,如果是犯罪的話,很有可能和經濟犯罪有關係,我準備從這方面著手,去調查一下。但是,我並不把調查這個作為重點,我需要重點調查的,是三松觀。
  羅峰又是一愣,自從老道長仙逝、玄一離港之後,我們這些天就比較少提及三松觀了。羅峰問我:「那個三松觀雖然詭異,但是你之前不是去調查過了嗎,除了那個不知身份的老道長,還有玄一的不老神話,沒什麼奇怪的了。」
  我搖頭:「不,還有一批人,我們沒有調查。之前調查那批人,看似和案子本身沒什麼關係,所以我就沒有浪費時間,但是現在看來,非常有必要。」
  我說的那批人,是三松觀收的世俗弟子,羅峰點了根煙,他也已經猜到了。這批人,其實也非常詭異,羅峰之前調查過,這批人,在山上待了兩年,下山之後,竟然每一個都事業順利,一帆風順。
  如果是一個兩個,倒可以說是巧合,但是除了雲清這個被趕下山的除名弟子,其他所有人都像雲高那樣成功,這就太不可思議了。我懷疑,可能有人或者一股勢力在促進這些人的事業,如果推測成真,那三松觀和那個人或者那股勢力,必然有關係,甚至於,三松觀自己就是促成所有世俗弟子成功的因素。
  「宗教,能夠陶冶一個人的心性,也能深度蠱惑一個人的心智。但是,宗教從來就不可能有那麼神奇的力量,他們會成功,絕對是有人在操縱。」說到這裡,我的雙眼微微瞇起,聲音變冷了:「我懷疑,他們會成功,和犯罪有關係。」
  羅峰馬上又問:「從哪裡看出來的。」
  「從雲清和雲高的關係突然改變看出來。」我說。
  當思路打通之後,一些之前我想不通,或者沒有在意的事情,全都重新被我重視了起來。雲清和雲高,本感情非常好,但是在他們共同在三松觀修行的那三個月後,他們的關係突然惡化,他們互相仇視。
  當然,這種仇視,也是有限度的。從現在雲清認罪的態度來看,雲清心裡還是非常在意她這個哥哥的,否則她也不會認罪,並且在雲高見了她之後,和短髮女間接串供。我推測,雲清是在保護雲高。
  雲清在三松觀的那三個月,可能發現了什麼天大的秘密,所以才會對雲高態度轉變。
  雲清肯定也知道雲高不是兇手,但是她卻知道,一旦真兇被捕,可能會牽扯出三松觀的秘密,從而給雲高帶去滅頂之災。這並不是我憑空猜測出來的,除了根據他們關係的轉變,我還想起了那天晚上在三松觀的場景。
  在止步門內,我聽到了雲清的聲音,當時找不到雲清的人,我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是後來在會面室見雲清的時候,我發現她的手腕上有綁痕,身上又沾染了一些泥土,我就推測雲清是被綁架到了三松觀上,她的反應,也證實了我的推測。
  而她再次出現的時候,就哭著認罪了。
  「在三松觀上,一定是三松觀裡的人,跟雲清說了什麼,所以雲清才會突然認罪。」我對羅峰繼續說。
  這讓我更加肯定,三松觀有問題。
  羅峰突然也嗤笑了一聲,他說這個三松觀打著道家的旗號,看來也在做著見不得人的勾當。我點了點頭,贊同了羅峰的說法,我對雲清這個人,也有了比較深的瞭解。雲清很高傲,也很叛逆,但是真正殺人放火的事情,她不會做,最多,她也就打著大師的旗號,訛詐一些金錢而已。
  雲清在所有世俗弟子之中,是個另類。她沒有像其他世俗弟子那樣,走上成功的道路,還偷入止步門,差點一把火燒了三松觀。或許,這是因為雲清發現了三松觀的秘密,不想與之為伍,所以就放火燒觀,下山去了。
  以雲清的性格,完全可能這麼做。
  「她為什麼不報警?」羅峰問。
  「報警的話,雲高就完蛋了。雲清根本就不是真的恨雲高。」我回答。
  羅峰並沒有去過三松觀,但是在三松觀的所見所聞,我和陳凡都已經非常詳細地告訴了羅峰。我問羅峰記不記得,當初止步門內著火,老道長依舊不允許任何人進入止步門,但是,沒過多久,止步門內的大火就被滅了。
  羅峰說他記得,三松觀的信眾會把老道長傳得那麼神,也有因為老道長以一己之力,迅速撲滅大火的緣故。我告訴羅峰,在沒有消防設備的情況下,以一人之力撲滅大火,可能性微乎其微,更不要說在非常短的時間內了。
  羅峰疑惑了起來,我繼續反問:「雲清哪裡不燒,偏偏燒止步門內的院子,這足夠說明,雲清發現的秘密,可能和止步門有關係。我懷疑,止步門內,有一批隱藏的人,大火根本就不是老道長一個人滅的,而是那批隱藏的人,共同撲滅的,所以才會只用了那麼短的時間。」
《謀殺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