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節

  他們只有兩個人,怕段力突然從某個門出來,所以也不敢再回去通知我們。這房子,也只有前門和後門可以讓人進出了。他們本來想打電話通知我們,哪知道下這麼大雨,他們的手提電話都被淋壞了,又不敢離開,又不能打電話,所以根本聯繫不上我們。
  守在正門的這個手下跟我說,段力跟著梅師傅進去,差不多半個小時左右,店門開了。本以為段力也會跟著一起出現,哪知道,羅峰的手下只看到了梅師傅,並沒有看到段力。梅師傅和往常一樣,徹底把店門給開了,隨後燃了一盞油燈,坐在店舖裡。
  那幾具蓋著白布的屍體,店門剛打開的時候,就躺在地上了。他說,梅師傅已經坐在屍體前面兩個小時了,也沒見梅師傅動過。怕被發現,他也不敢靠得太近,但他可以確定,在等候的這段時間裡,段力絕對沒有從正門出來,因為他是一直盯著店門的。
  至於後門的情況,他不是很清楚,只是守在後門的人也沒有來跟他匯合,說明應該段力也還沒有從後門離開。為了確認,我跑到了後門去,守在後門的人,就站在屋簷底下,後門外面,滿是泥濘,也就他站的那個地方可以落腳了。
  後門散發著垃圾的臭味,從他臉上的表情我就能看出來,他很不樂意待在這。但幸運的是,後門一個人都沒有,他可以站在屋簷底下,淋不到大雨。我問他,段力有沒有出來,他搖頭,說他在這裡蹲了許久,不要說段力了,就連一隻蒼蠅都沒有飛出來。
  因為,後門自始至終沒有打開過。
  我想了想,點點頭,留下一個人陪他,好有個照應,叮囑他們繼續守著之後,我又回到了正門。梅師傅依舊坐在屍體前,我讓大家都在附近等著,我和呼蘭,走進了店門。下這麼大雨,也沒有人來梅師傅做趕屍生意。
  進了店門,梅師傅也沒有抬頭,直接讓我們回去。
  我笑了笑,開口:「梅師傅,萬一我們是有生意,想請你敢腳呢?」
  梅師傅仍舊沒有抬頭,我發現,他一大一小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那幾具屍體。梅師傅幽幽地說:「有生意,也不做了。」
  我朝著油燈掃了一眼,我問梅師傅,燈沒有滅,為什麼不做生意。
  梅師傅的回答很隨意,他說他今晚累了。
  「既然覺得累,為什麼不關了店門?」我問?
  梅師傅回答:「燈沒滅,如何能關店門。」
  梅師傅說的話,非常有意思,只是這個時候,我卻沒有心思去推究他所說的話。我四處看了看,店門和裡面的房間之間,有一道小門。那道小門,仍然被黑布遮擋著,我掃了一眼,假意問道:「沅溪鎮下了這麼大的雨,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剛剛在賓館的時候,看到段力匆匆忙忙地跑向這裡,也不知道是不是來找梅師傅的。」
  終於,梅師傅抬起了頭。他一手扶著椅子靠背,一手扶著牆,慢慢站了起來,今天夜裡,梅師傅破天荒地沒有戴手套。我看清了他的手,他手背上的皮膚,早就不成樣了,有很多疤痕,全部擰成一團,這比他的臉,嚴重多了。
  看來,梅師傅果然不止是臉被燒傷了,他的全身,很可能都被大面積地燒傷過。
  梅師傅的臉在油燈下,顯得更加陰陽可怖。
  梅師傅站起來,也不說話,而是到櫃子的抽屜裡,拿出了一個盆子,仔細一看,盆子裡裝的,全部都是白花花的生米。梅師傅的手抓了一大把米粒,隨後灑到了那幾具屍體的上面,準確的說,是灑到了屍體身上的白布上。
  呼蘭一直站在一邊,一句話也不說。
  我問梅師傅這是在幹什麼,梅師傅說,這幾具屍體,太餓了,說想吃點東西。
  我微微一笑:「梅師傅,這裡沒有其他人。」
  我的言下之意,是這裡沒有其他人,梅師傅大可以不用裝了。梅師傅也不在意,繼續灑他手裡的米粒,全部灑好之後,梅師傅才扭過頭,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你覺得屍體會說話,這是騙人的?」
  我也不回答,梅師傅把盆子放到一邊,繼續對我說道:「你們回去吧,段力沒有來過我這裡。」
  我沒想到,梅師傅竟然會這樣毫無掩飾地撒謊。
  段力有進無出,絕對還在梅師傅的家裡。
第317章 圓謊,被挖開
  梅師傅臉上的表情,還是和從前一樣,雖然詭異,但放在梅師傅的身上,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如果是正常人,就算是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謊了。我盯著梅師傅看了一會,搖了搖頭:「梅師傅,我親眼看見段力進了這裡,我沒有什麼企圖,只是想問一些事情而已,你大可以不必瞞我。」
  我都這樣說了,梅師傅竟然還是不肯承認。他搖著頭,慢慢悠悠地走到那幾具屍體的邊上,他蹲下身,伸手拉了拉蓋在屍體身上的白布。空氣裡,沒有一絲屍臭味,不知道是因為空氣的潮濕和大風,把屍臭味沖淡,還是因為這屍體,才剛死不久。
  像是怕屍體會著涼一樣,梅師傅把屍體上的白布,蓋得更加嚴實了。重新站起來之後,梅師傅才幽幽道:「段力的確在我的門口等了許久,我在門內都看到了,只是,他從來沒有進過我家的門。」
  我嗤笑:「難道我親眼所見,還會有假?」
  梅師傅因為燒傷而向一邊揚著的嘴角,輕微抖動了幾下,我也毫不避諱地盯著梅師傅,我想過知道,他要怎麼繼續圓這個謊。讓我沒想到的是,梅師傅竟然沒有想出任何有技巧的謊言來,而是繼續徑直說,段力的確沒有進過他的家。
  看樣子,梅師傅是準備打死不認了。恰巧此時,羅峰的一個手下,站的比較近,聽到了我們說話的聲音,在外面怒極而笑,儘管聲音都要被雨聲給湮沒過去了,但是我們還是聽清了他說的話。
  「難不成,我們見到的,還會是鬼不成?」羅峰的手下,嘴裡吐出了這句話來。
  梅師傅的聲音陰冷。
  「有的時候,眼睛看到的東西,不一定是真的,也有的時候,你們看見的人,未必是活人。」梅師傅說了這句讓人毛骨悚然的話,只是,他嚇不到我,我還是笑了笑,梅師傅的意思說的是,我們看到的人,未必是段力,又或者,根本就是鬼或者屍體。
  我跟梅師傅說,我不信這些。梅師傅的態度還是沒有改變,他說,我信與不信,都和他沒有關係,他下了逐客令,說不想再和我們交談下去了。見我們不走,梅師傅索性慢慢悠悠走到油燈邊上,直接一口氣把油燈給吹熄了。
  店門,暗了下來,羅峰的手下立刻打開了事先帶來的手電筒。光束照在躺在地上的屍體上,一陣陰風吹過,竟然直接把屍體上的白布給掀了起來。屍體的臉露了出來,那是一張女人的臉,果然是死了不久的。
  女人的頭髮還在,眼睛緊閉著,看著安詳,但是盯久了,卻讓人覺得心慌。羅峰的手下,趕緊把手電筒的光束,從屍體臉部挪開了。梅師傅已經開始收拾店門,他也不搭理我們,自顧自地忙著。
  呼蘭靠在牆上,閉著眼睛,彷彿這裡的事情,完全跟他沒有關係。羅峰的手下跑進來,問我要怎麼辦,我鎮定下來,讓他們繼續在這裡守著,如果段力出來,乾脆直接綁了,帶到賓館去問話。
  我也已經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從段力那裡套話了,事到如今,唯有動粗。段力還沒有出來,梅師傅不肯承認,我也不想強行硬搜梅師傅的家裡,這樣只會鬧出更大的動靜,更何況,梅師傅還幫過我,如果不是他引開段力,恐怕我也沒有機會和陶虹單獨交談。
  等梅師傅全部收拾完,他問我們是要待在店門內,跟死人一起,還是要出去,我笑了笑,跟著呼蘭一起跨出了門檻。很快,店門被梅師傅關上了,我們在雨裡站了一會,準備離開了。臨走前,我還分別交待了屋子前後門的人,千萬不能離開。
  為了抓段力,我還多留了幾個人在這裡。千叮萬囑之後,我才徹底放心。我們一行人,又朝著東山的方向跑去了,大家都事先把武器拿在手上,東山,不僅陰森,而且總讓人感覺到危險。雨路泥濘,我們走了很久,才終於走到東山腳下,雨依舊沒有停的意思,經過沅溪的時候,溪水比之前還要更滿了一些。
  如果到天亮,雨還不停,沅溪應該就要漲到和石橋一樣高了。路上,到處都是積水,我們的腳根本無地安放,最後也都直接踩在了水裡,反正全身都已經濕了,大家也沒有太過在意。
  只是,大家都時刻警惕地盯著四周,已經經歷過一次危險,每個人也自然更加小心。到山腳下的時候,我們第一時間朝著之前詭異人影的地方望去,手電筒光束也打到了那裡,那裡有的,只是一片密林和雜草,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之前說那道人影突然憑空消失的人也在場,他顫顫悠悠地跟我們說道:「真的,那個東西,就那樣突然不見了。」他已經不再稱呼那道人影為人了,而是稱呼是東西,這東西,自然指的就是髒東西。
  呼蘭沒有任何反應,我們都淋在雨裡,最過淡定的,就是呼蘭了,這種情況下,也只有呼蘭可以處變不驚。他的手上,只拿著一把水果刀,我又把槍給呼蘭,呼蘭雖然沒有拒絕,把槍收了起來,但是也沒有拿出來用。
  大家的情緒,因為那個人說的話,變得有些激動。為了讓大家冷靜下來,我冷聲喝了一聲:「全部閉嘴。」羅峰不在,這些人就都歸我管了,說實話,我不願意帶著一大堆人,更不想去管理一堆人,但是羅峰不在,擔子只能落到我的肩膀上。
  大家安靜了下來,我指著那個方向,說這深山老林的,隨便往哪一躥,都能進到密林或者雜草叢裡,這種情況下,想被人再發現,幾乎是不可能的。加上當時大家心裡緊張,精神恍惚,一不留神,對方躥進林子裡,就會被誤看成是憑空消失,這非常正常。
  總而言之,任何東西都不可能憑空消失,四周這麼暗,又下著雨,看錯這種解釋,一點都不牽強。聽我這麼解釋,大家稍微放鬆了一些,我走在最前面,呼蘭緊隨其後,帶著一群人,我們朝著山上走去。
《謀殺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