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節

  狹小破舊的房間裡,終於恢復了短暫的平靜和安寧,陶虹還在床上,抱著段力的屍體哭,四五名偵查人員正在這狹小的房間裡,一個角落一個角落的搜,屋裡的櫃子都被搬開了。我在這個時候準備出門去,李隊注意到我的舉動,馬上問我要去哪裡。
  我回答說,到外面去比較容易觀察出來,李隊想了想,也跟著我一起出來了。我們打著手電筒,繞到了陶虹家後面去,我們面前是一堵牆,牆後面,就是陶虹睡的那間房。陶虹的家,是破舊的磚房,這種磚房,時間久了,很容易把磚塊卸下來,弄出一個缺口來當作暗道出口。
  不像是梅師傅的家,還被塗上了水泥,所以想要在牆上開鑿出暗道,很容易就會被發現,當時在梅師傅家裡觀察著的時候,我找的特別仔細,並沒有在牆上發現有任何開鑿過的痕跡,所以才確定梅師傅家裡沒有暗道。
  而陶虹家的磚房就不一樣了,屋子被風吹雨打這麼多年,磚塊很容易就被卸下來,也很容易重新被堆疊上去,牆面也沒有被塗上水泥。我和李隊在牆面上找了一會,沒一會,我們發現了端倪。
  李隊比我發現的早,他用腳輕輕踢了幾下牆面下方的磚塊,發現磚塊稍有移動,於是他蹲下身,伸手一扯,一塊轉頭,很輕易地就被李隊給卸了下來。被卸了第一塊,就會被卸下第二塊,沒一會,一個可以供人進出的洞口就成形了。
  洞口裡面,一片漆黑,李隊和我對視一眼,又去試了其他位置的磚塊。其他位置的磚塊,還算牢固地堆砌著,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卸下來的。李隊站了起來,說同樣的一面牆,只有這個位置的磚塊被卸下來,顯然是之前已經做過準備工作了。
  李隊說著,大步地朝著前門的方向走,我掃了那個被卸下磚塊的洞口,歎了口氣,跟了上去。再次回到屋子裡的時候,那些警察都說沒有找出端倪,李隊指著床底,說他們不上心,因為床底根本沒有找過。
  根據外面洞口的位置,被卸下磚塊的地方,就在房間裡的床底下。聽李隊這麼說,馬上有人拿著手電筒蹲下身,觀察起床底來。床底下堆了一些雜物箱,那些箱子一個一個被拖出來之後,有人出聲喊,床底的確有一個洞口。
  整個房間的人都沸騰了起來,陶虹愣了愣,馬上說她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李隊也沒有著急,他把剛剛和我在外面卸下磚塊的事情,老老實實說了一遍,之後,李隊才看向還在床上的陶虹,問她有什麼好說的。
  陶虹搖著頭,還沒有出聲,溫叔就怒氣沖沖地打斷了她的話,溫叔一副恨不得馬上衝上去把陶虹撕碎的模樣,大聲喝道:「她還能有什麼話說,兇手是她,我要讓她抵罪!」
  陶虹依舊搖著頭,哭著說她不知道那洞口是怎麼回事。溫叔被陶虹氣得不輕:「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狡辯,難道死人,還會冤枉你嗎?」溫叔說完,又要上前,李隊直接揪住溫叔,把他甩到了一邊。
  溫叔又開始咒罵起來,李隊不耐煩,讓人強行把溫家人都帶了出去。很快,屋子裡,除了陶虹,不是警察的,就只剩我一個人了。我剛想出去,李隊就突然把我叫住,李隊的目光在我身上上下打量,旋即一笑,問我怎麼看這件事。
  我搖了搖頭,說我不是警察,也沒法給什麼有用的建議。李隊走近兩步,壓低聲音對我說:「方涵,不用裝蒜了。我知道這案子和你們沒有關係,但是你也別想騙我,你們不是什麼普通人,來沅溪鎮,也絕對有自己的目的。」
  李隊果然和看上去一樣精明,被他識破,我沒有說話。李隊繼續一字一句地說道:「只要不是幹什麼違法犯罪的勾當,你們來沅溪鎮幹什麼,我管不著,你不是警察,沒有偵查權,不過你要進行普通的調查,我也不反對,但是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否則我有很多辦法,立刻把你們從沅溪鎮趕出去。」
  面對李隊的威脅,我緊皺著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了,我鎮定一笑:「我說這是陷害,你相信嗎?」
  李隊點頭,笑著回答:「我信,為什麼不信。」
  我問他為什麼相信,李隊說陶虹很精明,就算真的要出去殺人,也不會搞個這麼容易被發現的暗道,而且,李隊說這個暗道,應該是在外面被人卸下磚塊,準備出來的。因為屋裡的床底,有很多箱子,那箱子很重,屋子隔音效果不好,搬動箱子,肯定有聲音,會被守在這屋子裡的兩個警察發現。
  而從外面卸磚塊的話,不需要搬動箱子,不會有太大的聲音。外面比較空曠,卸磚塊不是什麼大活,不會製造出太大的聲音,只要在陶虹不在房間裡的時候動手,屋裡不會有人發現,而外面,是沅溪鎮上最偏僻的地方,也不會有什麼人發現。
  陶虹一直在屋裡,沒有出去,自然不可能從外面卸磚塊。
  我和李隊站在門的位置,交談得很小聲,其他人都沒有聽見我們說什麼。李隊繼續告訴我,他懷疑那人卸磚塊的時間,是在段力的屍體剛被送回來的時候。李隊提醒,說屍體剛被送到門外,陶虹就哭著衝出了門外。
  段力的屍體被送回來的時候,整個沅溪鎮的人幾乎都知道,兇手完全可以利用那個時機,栽贓陶虹。李隊的分析,非常有道理,跟我想的,也基本一致,只是,李隊不明白溫婉母親死之前,為什麼會說陶虹是兇手,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沅溪鎮上有那麼多人,兇手不去栽贓,偏偏要栽贓一個受了傷,並且丈夫死在命案中的女人。
  李隊一切都按照程序來,儘管他相信陶虹不是兇手,但是他還是把陶虹帶回了所裡。陶虹沒有反抗,但提出要求,說希望能帶著段力的屍體一起去派出所。李隊想了一會,也許是不想節外生枝,同意了。
  從陶虹家裡出來的時候,外面還圍著很多沅溪鎮的居民,陶虹被帶走了,人散了,我也趕緊到了溫家宅院。溫家人已經全部回來了,溫婉母親的屍體,還是要按照規定被送去鑒定,他們沒有辦法第一時間把她的屍體接回來。
  溫家裡的兩具屍體還沒有下葬,又死了一人,這讓溫家不僅恐慌,而且悲傷。進了溫家,我問他們羅峰在哪裡,有人把我帶到了溫婉的房間。溫婉還在昏睡著,羅峰和其他兩個溫家的女眷守在這裡面。
  羅峰說,醫生給溫婉打了鎮定劑,溫婉的情況實在太糟了。我點了點頭,溫婉這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而新藥,自然是揪出兇手,攻破陰人逼婚的謠言。羅峰帶來的人,都守在宅院外面,羅峰說他已經跟溫家商量了,在兇手抓到之前,他會一直待在溫家,保護溫婉,溫家人也同意了。
  我點了點頭,沒有反對。
  出了房間,我又到了廳堂裡,大伙都坐在椅子上,誰也沒有說話,我才剛到廳裡,就有人跑進來回報,說陶虹被帶回了派出所。溫叔一拍桌子:「這些吃公糧的,還有點腦子,這個陶虹,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我冷冷一笑:「沒腦子的是你們,你們真的以為陶虹是兇手了?」
  溫叔冷哼:「為什麼不是,我還有證據!」
第366章 掘墳之謎
  我嗤笑,問溫叔掌握了什麼證據。溫叔深吸了一口氣,說陶虹有殺人動機,我沒有打斷溫叔,讓他繼續說下去。大家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溫叔的身上,溫叔跟大家說,他回來之後,想了很久,認定陶虹就是兇手。
  溫叔說陶虹殺死溫允和溫旭還有溫婉母親的動機,除了是為了段家報仇,還因為要逼迫溫婉上山,但逼迫溫婉和修家的長子修聞冥婚,並不是為了讓落花洞女的恩澤傳播,讓修家重生而是要把這起案子,嫁禍到修家陰人身上去。
  聽到溫叔說的,我笑著搖了搖頭,沒有掩飾表情上的嘲諷,溫叔喝問我笑什麼,我又搖頭,問道:「那她殺段力的理由呢?」
  溫叔一擺手:「段力對陶虹不好,現在沅溪鎮上的人,都知道了,陶虹殺段力,需要什麼動機嗎?」
  我的臉放了下來:「說你老糊塗了,果然一點都沒有錯。你想過沒有,如果陶虹內心痛恨段力,還會幫著段力替段家報仇嗎?你想清楚了,陶虹姓陶,不姓段!」溫叔被我質問得啞口無言,我冷冷一笑,繼續說了下去:「不要全被仇恨沖昏了頭腦,如果想要抓住兇手,就不要鬧事。」
  溫叔有些氣急敗壞了,整個溫家的人,這個時候都著急了,溫叔指著我,怒罵說我就會說大話,說要幫他們,結果非但沒有抓住兇手,而且還讓溫家又死了一個人。我攥緊拳頭,反問:「如果溫婉母親不見的第一時間,你就通知我或者警方,死不死,還說不准呢。」
  溫叔的臉上青筋暴起:「你這是在說是我們害死她的了?」
  我毫不客氣地點了點頭:「你搞清楚狀況,現在我是幫你們,不是求著你們,如果你們不願意我們幫忙,我現在就可以撤人,只是到時候,溫家的人全部死光了,不要怪我!」我說話的語氣非常強硬,對付這樣一個頑固的老頭,也只能用這種辦法了。
  溫叔慢慢地被我罵清楚了,我還有需要溫家幫忙的地方,所以也不好把關係搞的太僵,我讓他們都冷靜下來,說在抓住兇手之前,溫家人最好都待在宅院裡,不要出去,還說我的人會保護他們。
  為了讓他們更相信我,我決定在這個時候,跟他們透露一些消息。在透露之前,我試探性地問他們,修家的墳墓被掘,修家人的十一具屍體被高懸修家宅院,是不是他們派人做的。溫叔馬上搖頭,否認了。
  看溫叔的表情,不是在說謊,我放心了下來,我告訴他們,把修家村墳墓掘開的,並不是別人,正是他們溫家人。溫叔馬上勃然大怒:「我都說了不是我們,你還想給我們扣高帽?我連滅門段家都敢承認,掘人墳墓而已,如果真的做了,我為什麼不敢承認?」
  「搬運屍體,掘墳的,是溫旭。」我不理會溫叔的脾氣,繼續說道。
  趁著溫叔還沒有繼續發火,我順著自己的話說了下去。起初,我也想不通為什麼有人會把修家人的屍體從墳墓裡挖出來,之後又把屍體給搬回墓地,還把十一具屍體填回墓坑裡,但後來,我想通了,因為做這兩件事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個。
  把屍體從修家村裡搬回墳墓,並把修家宅院的十一具屍體填回墓穴的,應該是兇手,也就是修家的倖存者。讓我作此推測的,是十一具屍體被填回墓穴的這個細節。不管對誰來說,死後被掘墳,都是恥辱的事情。
  也沒有人願意自己死後,屍體被人掘出來,遠離墓穴,甚至還被吊起來。整個沅溪鎮中,也只有修家的倖存者會不忍恥辱,並出於孝道,把所有修家人的屍體從死村,搬回墓穴,沒有把所有的屍體填回墓穴,是因為他的時間不夠。
  那十一具屍體,是修家宅院裡的主人,他們在修家村的地位最高,所以修家倖存者,在時間不夠的情況下,只能把他們給填回墓穴。加之,兇手的確有搬運屍體的行為:在陰婚堂裡,修家人的屍體,又被搬到了陰婚堂裡當賓客。當然,後者不能稱之為掘墳,應該是請墳,也就是出於某種目的,把死人從墳墓裡請出來。
  除了修家人,應該沒有人會這麼做,加上犯罪嫌疑人可能是修家倖存者,這就讓這種推測提高了可信度。溫叔對我點了點頭,說就算是這樣,也不能憑空把高帽扣到溫旭的身上,溫旭已經死了,溫叔自然不希望死人蒙冤。
  只是,我並不是污蔑溫旭,而是在說事實。溫旭一直都是莽撞的,當天,我從溫家宅院隔壁鄰居居民那裡打聽完消息出來,碰上了溫旭,溫旭看見我,怒問我溫允是不是我殺的,因為懷疑我,他還和我大打出手,只是被我制服了。
  當時發生的事情,我記得很清楚,我看穿溫旭莽撞的性格,所以故意試探了他。我騙他說在山上,看到了一隻被砍成稀爛的公雞,這個謊,讓溫旭變了臉色,我知道,他肯定是想到幾年前溫婉被抓上山的場景了。
  一隻雞,殺了就好,但會把公雞砍成稀巴爛的,應該只有衝動的溫旭,所以幾年前,動手砍雞的人,應該就是溫旭。之後,我又接著試探了溫旭,我沒有再說謊,只說十一具被懸掛在修家宅院裡的屍體,又跑回到墓地裡去了。
《謀殺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