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節

  天上的雨下的很大,我在人群裡,看到了羅峰,羅峰跪在地上,不知道有沒有受傷,正有幾個人抓住羅峰。我剛跑過去,羅峰就突然站了起來,猛地要往山下跑,他的前面,是一道很陡的崖坡,如果從這摔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我明白過來,抓著羅峰的那幾個人,是為了防止羅峰朝前衝。羅峰掙扎著,掙扎累了,他才又癱坐在地上。我慢慢走到了羅峰的面前,我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了。溫婉此時已經不見了,羅峰坐在崖坡邊上,溫婉可能已經掉下去了。
  我叫了羅峰一聲,羅峰沒有反應,而是一直盯著他面前黑漆漆的崖坡。有人拿手電筒朝壓迫底照了下去,壓迫很陡,看的讓人一陣心驚。警方說,那些人逼著羅峰他們,一直退到這裡,在這裡,對方開了數槍,羅峰顧及不暇,溫婉從羅峰的手中脫落,掉下了崖坡。警方現在已經派人到崖坡底下去找了。
  有人勸羅峰不要難過,說一定會找到溫婉。只是,這句話被羅峰聽到之後,反倒讓羅峰的全身一顫。溫婉的身上本來就中彈了,再從這裡摔下去,恐怕是九死一生。警方說一定會找到溫婉,可是卻沒有說找到的,不會是溫婉的屍體。
  羅峰的情緒激動了起來,他猛地又站了起來,說一定要下去親自找,羅峰身上有血跡,走起路來跌跌撞撞。我一把抓住羅峰的手,不料,羅峰卻一拳朝著我揮了過來,這一拳,扎扎實實地打在了我的臉上。
  羅峰的雙目通紅,滿臉猙獰,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羅峰這種表情。我差點被羅峰的這一拳打翻在了地上,踉蹌了幾步後,我才終於站穩。我的嘴角滲出了血,羅峰怒指著我,全身顫抖,他是動了真怒,但是他最後什麼都沒有說,一步一步地朝著崖坡邊上的小路往下走。
  他的手下想去阻攔,結果全被羅峰打倒在了地上。李隊讓幾個人護在羅峰身後,算是同意羅峰下山去了。羅峰的手下很著急,他們都問我怎麼辦,我擦了嘴角的血,帶頭也跟著羅峰往下走了。
  越來越多的警察到山上來,一個小時之後,警方回報,說是襲擊警方的那些人,已經逃離了沅溪鎮,警方還在抓捕,但是抓捕到的可能性不大。而山上的警察,全部都在尋找溫婉的蹤跡,可是過去這麼久,雨越下越大,警方還是什麼人都沒有找到。
  羅峰一邊跌跌撞撞地朝前走,一邊喊著溫婉的名字。我跟在羅峰的身後,心裡微微發酸,我知道,羅峰這次是動了真感情了。儘管他們才相識不久,但是感情這事,從來都不是時間可以決定的,很多人,剛見面第一次,就動了真情,對上了眼。
  如果羅峰真的只是對溫婉有好感的話,他不會這樣衝動地對我出手。
  走到山腳下的時候,我們看到了一條江,地勢險峭,江水奔騰,看到江水的時候,羅峰像是丟了魂一樣,又一次跌坐在了地上。警方的人跑上來跟我們說,他們一路上都沒有找到溫婉,所以懷疑溫婉滾下了山,掉進了江水,已經被江水給沖走了。
  羅峰又是哭又是笑,大聲地喊著溫婉的名字。
  這麼多年來,這是羅峰第一個喜歡的女人,可是他們還來不及在一起,溫婉就不見了。溫婉進了這江水,已經沒有了生還的可能。羅峰都還沒有跟溫婉把話給說清楚,甚至於,羅峰和溫婉在一起的大部分時間,溫婉都是處於昏厥的狀態。
  羅峰,沒有把他對溫婉一見鍾情卻情深似海的感情說出來,他什麼都沒有說。
  愛情無言,但無言,往往都是迫於無奈。
  羅峰從來都沒有這麼頹廢過,他坐著,傾盆大雨把他的全身都淋濕了。羅峰的手下,都不敢靠近,大家把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在他們眼中,羅峰從來都只聽我說的話。我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朝著羅峰走了去。
  但是,我的腦袋很混亂,我不知道要怎麼對羅峰交待,如果我沒有讓溫婉上山,或許一切都不會發生。
  「方涵,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第377章 隔閡,故意
  我剛往前走了一步,就聽見了羅峰冰冷的聲音。羅峰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朝著我慢慢地走了過來,到我面前之後,羅峰又揮出了一拳,這一拳,同樣砸在了我的臉上。這一次,羅峰更加用力了,我沒有還手,直接被打倒在了地上。
  有警察怒喝著讓我們住手,但是那警察很快就被人給阻止了,而阻止他的,竟然是李隊。李隊非但沒有阻止我們,還跟我們說溫婉會繼續找下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說完,李隊留下了一小部分的警察繼續在山上找人,大部分的人,被李隊給帶走了。
  羅峰的手下見羅峰竟然對我出手,在一邊勸著,可是誰都勸不住羅峰,羅峰打了一拳之後,又衝上來,揪住了地上的我。我又被羅峰給狠狠打了一拳,大家都衝上來勸架,羅峰怒喝,讓他們全部都滾開。
  我深吸了一口氣,也鎮定地讓其他人都走開。大家無奈,只好全部都退出了很遠。羅峰把我從地上揪起來,又舉起了拳頭,但是他的這一拳,並沒有馬上落下來。羅峰舉著拳頭,咬著牙,身上還在繼續顫抖著。
  我舔了舔嘴邊的血腥味,深吸了一口氣:「羅峰,你冷靜一點。」
  羅峰怒極反笑:「方涵,你要我怎麼冷靜!我現在巴不得把你碎屍萬段!」
  我的眉頭緊皺:「你真的要為一個才認識不到幾天的女人,跟我反目成仇嗎?」
  我的話音剛落,羅峰舉著的拳頭再次重重落在我的臉上,不過,他的另外一隻手還揪著我的衣領。羅峰的聲音都發著顫:「反目成仇?這麼多年來,我羅峰全力助你,把你當成我的兄弟,我享的福,你都有,你受的苦和危險,我一起擔,可是方涵,你真的把我當成兄弟嗎?」
  我咬著牙:「我有沒有把你當成兄弟,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羅峰像是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他大笑,怒斥我,如果我把他當成兄弟,又怎麼會用兄弟喜歡的女人當誘餌,引兇手上鉤。在羅峰眼裡,雖然我用溫婉引修泉上山的過程中,沒有發生危險,但是終究,溫婉還是遇難了。
  如果溫婉根本就沒有到山上來,她就根本不會有危險。羅峰一定是這樣認為的,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非常不合時宜的,我又想起了小眉說的話。小眉已經勸過我了,只是我沒有聽,我終究還是低估了羅峰對溫婉的感情。
  羅峰的聲音沙啞:「方涵,你早就被殺父之仇沖昏了頭腦。你總是在利用別人,在你的眼裡,只有你自己的命才是命,只有你自己的事才重要,其他人的命,都不重要。恐怕就算是我,你也根本不在意!」
  我搖頭:「羅峰,你冷靜一點。如果我不在意你的命,當初我怎麼會用自己的命,心甘情願的成為人質,把你從殺手的手裡對調回來。」
  羅峰聽著,突然又嗤笑了起來,他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嘲諷地說道:「是啊,你還說是當作對我的補償。我一直想不通,你為什麼要對我補償,方涵,你是不是早就預料到有一天會愧對於我,所以才和我進行對調,來對我補償?」
  我的上齒咬著下唇,說不出話來,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和羅峰發生爭吵,所以當爭吵真的發生了,我顯得非常被動,完全想不到有什麼辦法可以去解決。羅峰一邊說著,一邊又把手給舉了起來,他的拳頭緊握,很快,他的這一個拳頭,又會落在我的臉上。
  「你的世界裡,永遠都只有報仇。你對別人怎麼樣,我從來都不過問,我至少以為,你不會選擇犧牲我,犧牲我所在意的人。」羅峰的眼淚從眼眶裡掉了下來,想要見到羅峰哭,恐怕比見羅峰死還要困難:「但是我錯了,你為了你的目的,什麼都能做得出來。今天你選擇犧牲我愛的女人,總有一天,你也會選擇犧牲我。」
  我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羅峰搖著頭:「段力是陶虹殺的,不是嗎?你要查你要知道的,只需要去查段力和陶虹就姓了,不是嗎?你為什麼非要抓住兇手,難道兇手能告訴你段坤和胡玉芳的消息嗎?」
  羅峰見我不回答,拽著我的衣領晃動,讓我說話。
  我點了點頭,回答羅峰:「你說的對,抓住修泉,和我要調查的事情沒有關係。」
  羅峰咬牙:「既然這樣,你為什麼偏要抓住他!甚至還選擇犧牲溫婉!」
  我說不出話了,我有理由,但是我卻不能告訴羅峰。突然之間,我有些體會到小眉的心情了,小眉明明也知道那麼多,但是她卻總說不能對我說。羅峰一邊笑著,一邊又對我揮出了一拳。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羅峰打我了,天上的雨下的太大了,隱隱又有前幾天大暴雨的趨勢,我摔倒在水泊裡,身上火辣辣的疼。羅峰還不肯善罷甘休,他又衝了上來,我站起來,他對我又揮出了一拳,只是這一拳,被我結結實實地握在了手裡。
  「羅峰,如果我不還手,你會冷靜下來,原諒我嗎?」我問。
  羅峰搖頭:「我不想再見到你,方涵,我沒有辦法原諒你,至少,現在沒有辦法原諒你。」
  有的時候,理智會讓人變得很可怕。我點了點頭,回答:「既然如此,我為什麼還要一動不動地被你打。羅峰,你最好想清楚了,這個女人,你才見過他幾面,而我們,經歷過數次生死,這麼多年來,我們早就把彼此當成了自己。」
  「不,方涵!」羅峰提高了聲音:「你沒有把我當成你自己,你只是在利用我的資源和力量來調查你想要調查的殺父之仇而已!」
  我冷笑:「該說的我都說了,如果這一拳落下,你和我恩斷義絕,從此不再相見。」說完,我慢慢鬆開了羅峰的手,羅峰的拳頭還舉著,他突然也變得猶豫了起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大雨浸透我們的全身,雨珠打在身上,我感覺一陣發疼。
  羅峰的這個拳頭,最終還是落在了我的臉上。
  大雨滂沱的東山,霎時間變得安靜無比,沒有人說話,沒有人走動,除了大雨的聲音,我什麼都聽不到了。我也感覺不到疼了,我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朝著來時的路走去,很快,我就走到了沒人的地方。
  整座東山,好像只剩下我一個人似的,我一步一步地朝前走著,心裡五味雜成,情緒複雜萬分。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我只感覺四周的空氣變得越來越冷。這種感覺,在小眉勸我停手,我還毅然決然選擇上山的時候,就已經產生了。
  不知不覺,我走到了一片鬱鬱蔥蔥的林子,樹葉被大雨打得不斷往下掉。我坐在了一棵大樹下,沉默了起來。
《謀殺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