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節

  鋼琴,杯子,一切都是徐芸從很早之前就開始準備的。幾乎是在同一個時候,徐芸開始接觸巴圖平時寫的一些字,她的目的很簡單,她要模仿巴圖寫字的習慣。多年的練習,聰明的徐芸幾乎把巴圖的寫字習慣摸透了,有的時候,連徐芸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巴圖寫的,哪些是自己寫的。
  徐芸知道巴圖和那些人唯一的聯繫方式,就是書信。那些人很小心,整個宅子裡,也就巴圖是知情者,其他人,包括阿穆爾,都真的不知道巴圖在為別人做事,就連巴圖的手下,也都是巴圖有了財力之後,自己招來的。所以,徐芸準備在殺死巴圖之後,偽造巴圖寫的信件,寄到她記下來的那個地址,讓那些人放心,這樣,就算瞞不住一世,也能瞞住一時。
  至少,徐芸認為這可以撐到她離開嘎查,找到我,和我匯合,再想辦法對付那些人。這種辦法,花費了她們三個人好幾年的準備時間,看似很笨,但徐芸不敢賭,她怕用其他辦法,會危及到我的性命,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
  「為什麼要殺阿穆爾。」我問。
  「巴圖死了,阿穆爾當家,他可以管住我們,我或許可以走,烏雲走不掉的。」徐芸歎了口氣:「她陪了我這麼多年,我不能不管她。阿穆爾死了,巴圖的手下都會散去,我和烏雲,才都會自由。」
  我心如死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算真正看透風衣男的目的。風衣男,也絕對只是受命於人,他身後的幕後黑手,絕對和當年殺了徐家其他人,擄走徐芸的人,是同一個。端倪太多了,這場局,從很多年前就開始布了。
  首先是烏雲,如果那些人真的要監視住徐芸的話,完全可以派自己人,而不是從外面找一個和徐芸同病相憐的人,讓她照顧徐芸。那些人,雖然沒有過多的過問嘎查裡發生的事情,但是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
  他們一定早就想到,烏雲最終會和徐芸串通一氣,因為,烏雲是他們精挑細選的,烏雲的性格,他們很清楚。還有那書信,看似是為了警告徐芸,讓她們不要跑,否則就殺了我。可是,仔細一想,他們有這個能力,完全可以繼續完全囚禁徐雲,根本不需要用這種方式。
  那信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為了警告徐芸,而是在逼迫徐芸,想盡辦法逃離。對方,也絕對預測到了這裡會發生的事情,他們早就知道,徐芸會把巴圖殺了,也猜想到徐芸會想要在巴圖死後,偽造巴圖的字跡,給那個地址寄信。
  那信,也根本是在指引著徐芸按照他們的想法去犯罪。
  如果是在很久以前,書信來往,非常正常,只不過,現在,手提電話對於富人來說,已經不是稀罕物。那些人有能力讓巴圖擁有財富,不至於連一個手提電話都買不起,電話交流,是最方便的。
  可是,他們仍然選擇了用書信,並且沒有派人到這個嘎查裡來,過多地干預這裡發生的一切,一切都交給了一個棋子:巴圖。
  這也足以證明,他們在指引著徐芸犯罪。
  而把我引到這裡來,竟然是為了讓我親手,把自己的媽媽,送進監獄……
第450章 陰謀匯聚
  那些人,對我們所有人的性格和生活軌跡,都瞭如指掌。如果不瞭解我們,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確定徐芸會殺巴圖,也沒有辦法確定,我在糾結過後,還是會選擇破案。他們為的,就是讓我痛苦,讓徐芸痛苦,讓我們都痛苦。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他們究竟和我們一家有什麼深仇大恨,要在二十多年前,滅了整個徐家,又要囚禁了徐芸這麼多年,又為什麼要那麼關注我的一切。那些年,我經歷的一切,我已經說出來的,還有大家都不知道的秘密,他們絕對都知道。
  否則,他們絕對沒有辦法確定我最終會選擇破案。這群人,神通廣大,如果是有仇,他們可以殺了我們,因為他們,幾乎掌控了我們幾個人的生活,殺幾個人,對他們來說,太簡單了。可是,他們沒有,而是花了這麼多年的時間,去佈置這麼一個局,最終把我引到這裡來。在徐芸對我說出這麼多真相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徐芸會有這樣的苦衷。
  我想起了方韻剛剛對我說的那些話,她說我只是在怨恨自己沒有媽媽,當一切都被點破之後,我發現,我沒有言語可以反駁。如果沒有那些人,我會有一個媽媽,一直陪在我身邊的媽媽。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可笑的是,我早就想到,風衣男把我引到這裡來,是想讓我和這起案件扯上關係。我也知道徐芸就是我的媽媽,可是最終,我竟然還是真的親手把這起案子給破了。我自嘲一笑:「是啊,他們知道我的一切,就知道我最終會選擇破案的。」
  「到底為什麼!」方韻聽我這麼說,又咬牙問:「方涵,我對你失望至極,我們早就已經計劃好,恢復自由之後,會想盡辦法把幕後黑手揪出來,替爸爸報仇,但是,一切都毀在你的手裡了!」
  我愣愣地回答:「爸爸,也是他們殺的?」
  徐芸點頭,提到爸爸,她的眼裡,又泛起了淚花。她們已經生死離別,卻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有說過,她最後一次看到爸爸,就是爸爸著急地衝出門外,去追奪我和方韻的背影。徐芸說,那些人給她寄的那些信,除了匯報我的情況,也時常會提起爸爸。
  那些人,很倘然地告訴徐芸,爸爸就是他們殺的。他們說,他們原有的計劃,並不準備殺死爸爸,而是想讓他更痛苦地活下去。只是,爸爸得到了他不該得到的東西,就注定要死。徐芸根本不知道爸爸為什麼會死,也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麼。
  可是,我知道,那些人說的,就是當年的那個盒子。關於那個盒子,有太多人想要得到,裡面的一樣東西,是一塊非常不起眼的舊懷表,另外一樣東西,被小眉取走了,現在,應該也落到那些人的手裡了。
  小眉當初為了救我,被他們帶走,至今生死不明。一切的陰謀,匯聚在了一起,將徐家滅門的人,把媽媽擄走囚禁的人,陷害我的人,殺了爸爸的人,爭奪盒子的人,竟然都是同一個幕後黑手帶領的那群人,小眉和風衣男,都屬於那股勢力。
  「到底為什麼,我們和他們有什麼仇!那個盒子,到底是什麼!」我的腦袋幾乎要炸開了。
  方韻冷哼一聲:「這些問題,你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答案了。方涵,你會活在愧疚裡,我們的仇,你都報不了,你也沒有辦法揪出那個幕後黑手!現在,只剩下你一個人了。」方韻的臉龐,滑落了兩行淚。
  「爸爸的父親,你們真的都不知道是誰嗎?」我的眉頭緊蹙,忍住了心頭的苦,問道。
  方韻和徐芸,都搖頭,她們對爸爸的父親,一無所知。我現在能做的,就是從她們的口中,獲取更多可以揪出幕後黑手的線索。我又問她們,當年的徐家,是不是所有人都死了。徐芸點頭,說她的爸爸媽媽,她的兄弟姐妹,全部死了,就連當初借住在徐家的一個爸爸的朋友,都一起被當成徐家人,死去了。
  我微微一愣,起先,徐芸根本沒有提到這個人。我問了詳細的情況,這才明白過來。徐芸說,那個人,是爸爸深交多年的好友,叫黃胤凱,那個時候,這個人正在徐家借住,那一場災難,也禍及到了這個人。
  徐芸當時推開了很多門,黃胤凱就死在其中一間房間裡。我記下這個人的名字,又打聽了他的一些情況。徐芸說,這個人,有自己的家,這個人,是唯一一個死去的非徐家人,我想從他的身上著手,或許可以查出一點什麼來,至少,他是爸爸的好友,說不定連徐芸都不知道的,黃胤凱會知道。
  我唯一能期望的,就是找到黃胤凱的家人,查出更多。
  我又問徐芸,巴圖寫的那些信,都寄到哪裡去了。徐芸微微一愣,但馬上閉上了嘴,她不肯告訴我。我的聲音顫抖:「這件事,對我很重要,那個人,已經和我不共戴天,我受的苦,爸爸的死,我會讓他百倍奉還。」頓了頓,我猶豫一會,又補了一句:「還有你和她受的苦,我會一併討回來。」
  你和她,指的正是徐芸和方韻。
  聽到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徐芸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孩子,你走吧,走得越遠越好,好好活下去。」
  「就這麼活下去,不如死了。我要把他找出來。」我咬牙。
  「黑省,呼蘭縣。」徐芸沒有說,說話的,是方韻。
  方韻說的這個地名,在我的腦海中炸開,這個縣的地名,竟然和呼蘭一樣。徐芸攔不住方韻,歎了口氣。方韻告訴我,那些信,一直都被寄往呼蘭縣,她讓我去那裡找,說不定可以找到什麼線索。
  方韻對我說完,拍了拍徐芸的手:「媽,你讓方涵去吧。這是他,欠我們的。」
  徐芸盯著我看了很久,她說,如果可以,還是希望我能躲起來,她說她已經失去了一個丈夫,不想再失去一個兒子。兒子這兩個字,竟然讓我的心裡異常的難受,我也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
  「我知道我應該怎麼做。你們去吧。」我咬著唇,轉過了身。
  方韻和徐芸還在我的身後站著,我知道徐芸在等什麼,或許,她在等我喊她一聲媽媽。只是,我一直都沒有開口,我聽到了腳步聲,那腳步聲,距離我越來越遠,我回過頭,再看到徐芸的背影時,眼眶濕了。
  徐芸的背影,像是蒼老了幾十歲一樣,她走得很緩慢,背影變得越來越小。如此一別,相見無期,我朝前邁了一步,我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落過淚了,我只覺得臉上一濕,再伸手去摸的時候,我摸到了一片濕潤,那是眼淚。
  徐芸和方韻,已經走到了偏門,門馬上要被打開了。
  「對不起!」這三個字,已經哽在我的喉嚨裡很久了,直到現在,我才終於喊了出來。
  方韻和徐芸都停下了腳步。徐芸回過頭,她早已經淚流滿面,廳裡的燈光灑在她的臉上,我從未感覺,原來徐芸這麼美,沒有人能比過她。
  「媽媽不怪你。」這是徐芸,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們離開了,很快就會被送到市裡的警局去,她們會進監獄,是我親手把她們送進去的。
《謀殺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