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

  十代傳人冷聲到:「旁門左道,用以害人的妖器,不留也罷!」
  一聽這牛鼻子老道竟然要毀它法器,女妖臉上頓時流露出焦急的神色來,開口道:「你敢!那可是……那可是他送給我的東西,我不許你毀它!」
  十代傳人對她的話充耳不聞,依舊是聲如寒霜地說道:「毀與不毀,如今可不是你說的算了。」
  那女妖一聽,心如刀絞,咬牙道:「你這無情之人,自當不懂男女之間的情義,今天我就是魂飛魄散,也要跟你拚個魚死網破!」說罷,便張開尖爪,不顧一切的撲上前來。
  十代傳人冷聲到:「你這是自尋死路!」
  女妖對此時已然癲狂,對他的話更是充耳不聞,義無反顧的衝進了玄奇大陣之內,十代傳人見狀,眉頭一皺,繼而又是說道:「既然你執意送死,那我就成全了你!」說罷,便只見他雙手一合,八指相扣,食指相抵,並在口中念道:「風來,除妖!」
  隨著他這一聲令下,陣中肆虐的罡風頓時匯作一處,竟是形成了一個四五米粗細的龍卷,但並未豎立,而是橫在了虛空之中。其間夾雜著雪花,顯出一片雪白,在劉萍等人看來,就好比是一條冰雪神龍,週身被那迅疾的罡風裹住一般。
  女妖見狀,神色卻是更顯決絕,此時因為她身上一絲不掛,雪白的肌膚裸露在外,加之它那快如閃電的身法,遠遠看去,竟成了一條由白色殘影組成的長蛇!
  頃刻過後,「冰雪巨龍」與「白色長蛇」迎頭相撞,隨著「轟!」的一聲巨響,隨之那女妖竟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跌飛老遠,一頭栽到了銅柱之上,這一重擊顯然不輕,一時之間那女妖只覺全身無力,難以爬起。
  此刻,陣中的紅雨也逐漸小了,罡風停歇,雪片紛紛落下,就連空中的血雲都消散開來,斑白的月光頓時照進陣內,與此同時,那些維持著玄奇大陣的符咒,也變得暗淡無光,繼而恢復成了原有的模樣,並在頃刻後,皆是化作飛灰,消失於無形之中。
  月光下,雪地上,被十代傳人附身的王長貴背手而立,劉萍等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唯有遠遠地注視著他的背影,恍惚間,似乎感覺他已與天地萬物融為了一體,正所謂「心中萬法留、身隨萬法走,境如萬法空。」的境界,似乎便是如此了吧。此刻,他們也深深體悟到了王家道術的強大,幸虧這類人向來不問世事,如若不然,歷史將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光景,誰也不敢言說!
  再看癱軟在地的女妖,那件血衣不知何時竟又回到了她的身上,但顏色卻不是先前的血紅了,而是一種淡淡的淺紅,在月光的照射下,泛著悠悠的光暈,她的酮體若隱若現,惹人上火。更有一點便是,它此時的臉色也沒了之前的狠戾倨傲,而是充斥著不解與茫然。
  抬手撫摸了一下身上的淡紅紗衣,隨之秀眉輕皺的抬眼看向王家十代傳人,並說道:「你這是……」
  十代傳人淡然開口:「萬物皆有情!」可誰料,當他說完這話之後,卻是雙眼一閉,緊接著,只見一縷白氣自他頭頂冒出,繼而便是身子一軟,昏倒在地,不知死活。
  劉萍等人見狀,頓時大失所措,齊聲叫到:「大仙!」
  但倒在雪地上的王常規卻是連一點反映都沒有,乃至在寒冬雪地,口鼻處連一點霧氣都沒冒出來,似乎是斷氣了!見此情形後,徐雲的失聲喊道:「老道,你別嚇唬我!快醒醒呀,他娘的這女妖還沒除去呢,你不會當真撒手不管了吧!」
  一邊驚聲喊著,徐雲的與劉萍疾步搶上前去,將王長貴的上身攙了起來,並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只覺氣息雖有,但極其虛弱,如同那風中殘燈一般,隨時都可能熄滅!
  「若當真是這般容易死,那就不是王家的牛鼻子了!」正在眾人焦灼之際,那女妖卻是冷不防地開口道,語氣中雖然還有些幽怨,但卻完全沒有了先前的那種陰寒與狠戾的色彩。
  徐雲德頗為差異地問道:「你說什麼?你怎麼知道老道死不了?」
  女妖答道:「我說他死不了他就定然不會死。」
  想來這女妖道業雖然及不上王家的十代傳人,但也是極為高深的,以它的修為,要殺他們以及昏迷中的王常規,簡直不用費勁兒!所以根本用不著出言騙人,想到這裡,徐雲德微微點了點頭道:「死不了便好……」但隨即卻又是臉色一轉,業障短刀立馬反握在手,並跨步上前,擋在了劉萍與王長貴前頭,冷聲對女妖說道:「你休想趁人之危,若想動老道,須當過我這關!」
第263章 千年血衣
  那女妖見狀,卻是淡然一笑,繼而說道:「我千年道行已然被廢,距離那魂飛魄散的時候也不多遠了,還鬥個什麼?」
  徐雲的一聽這話,不由微微一驚,細細打量之下,只見此刻的女妖癱軟在地,臉上蒼白一片,雙目之內也全是疲憊之態,先前的陰狠毒辣卻早已無影無蹤,見狀之後,對於它的話,當下也不禁信了大半,幽幽說道:「這也是你咎由自取的下場,休得去怪旁人!」
  女妖神色淒然地點了點頭,隨之卻又說道:「千年時光,封印之內我獨身一人,唯有那無盡的孤寂與綿綿的思念與我相伴,今日得以見著旁人,不知你們可願聽我一敘?」
  徐雲的聞言後,頓時疑惑了起來,心道:「這女妖怎麼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但看她楚楚可人的淒慘模樣,最終還是由不住地點頭說道:「你要說什麼,儘管說便是!」
  女妖聞言,竟是神色一喜,沖徐雲的稍稍欠了欠上身,施了個古時的禮儀,隨之開口講到:「我本是大宋的興隆公主,時值父皇登基之前,便與一書生相戀,但父皇死活不願,強將他送至邊關,並要我立下重誓,此生不再與其相見。那時父皇初掌大權,朝綱不穩,我身為他的女兒,自當以大局為重,縱有萬般不願,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話至此處,那女妖卻是神遊物外,似乎夢迴當年,兩行清淚兀自滑落,可「她」卻似乎全然不知。
  隨著這女妖的講述,一個淒慘且又詭異的愛情故事……或者說是玄奇故事,逐漸展現在了眾人面前。
  那是北宋建國初期,人盡皆知的陳橋事變主角趙匡胤竟然是這女妖的父親!這一點卻是徐雲德等人始料未及的,歷史之中從沒有過關於這開國公主的半點記載,但看她此刻的模樣,想來定然是英年早逝,所以才不為人知吧……
  女妖實名趙雅潔,其父稱帝以後,賜她興隆公主的封號,恰合北宋開國之時,建隆的年號。這趙雅潔情竇初開之時,偶遇一落魄書生,這人名叫孫子傑,雖然窮苦,卻是滿腹經綸,才高八斗,出口成章,趙雅潔便是被他的才華所吸引。
  兩人一見如故,私訂終身,但世事難料,蒼天無眼,趙匡胤在得知小女與一窮苦書生相戀之後,大發雷霆,當下便找人抓住了孫子傑,並逼他與趙雅潔斷了聯繫,孫子傑天生傲骨,哪會服軟?而當時的趙匡胤卻又是初登寶座,生怕殺了此人,女兒會生出事端,到時家中醜聞傳了出去,多半引來閒言風語。無奈之下,只得連哄帶騙,讓趙雅潔立下了重誓。
  孫子傑得知之後,萬念俱灰,任由趙匡胤將自己發配邊疆,但卻在臨走之刻,留了一件東西給趙雅潔。而這件東西,便是如今趙雅潔身上的淡紅紗衣。
  事情的古怪之處,便就要從這淡紅紗衣說起了。出於對愛人的思念,趙雅潔每日觸景傷情,懷抱紗衣,以淚洗面,但卻極少捨得穿。因為衣物穿在身上,總要換洗,時日久了,難免破舊,這可是她萬萬不願看到的。所以一直以來,唯有夜半無人之時,在沐浴以後,她才會穿上些許時候,每當這時,趙雅茹總會感到置身於愛人的懷抱一般,那種感覺甚是微妙。
  時日久了,這種奇妙的感覺越來越令她著迷,以至於後來欲罷不能,每夜總得穿著紗衣才能入睡,可她卻全然不覺,這紗衣的色彩竟然日漸鮮紅,到了最後,竟如血染一般!與此同時,趙雅潔的身子也是日漸消瘦,最終卻是在距首次穿上紗衣的那天整整七七四十九日的夜晚,一睡不醒,死時便是穿著血衣……
  趙匡胤痛失愛女,但卻沒做聲張,只在暗中命人替她建了墓穴,乃至連碑文都沒有刻上,這儼然也就成了沒有記載的歷史,所以對於這麼個北宋的開國公主,後世之人全然不知。
  趙雅潔的屍首長眠於墓底,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卻絲毫不減腐爛之色,期間陰氣匯聚,妖風暗生,不足百年的光景,在一月圓之夜,她竟然再次睜開了眼眸!此時的血衣,紅光大甚,恍惚間,竟有一玄奇的修行法門灌於腦海,已然成妖的趙雅潔被那血衣袪使,在暗無天日的墓穴裡頭,開始了索然無味的修行。
  要知道墓穴雖簡,但畢竟是出於皇家,裡頭的鎮妖驅邪的法門更是層出不窮,成妖初始的趙雅潔無力破開那層層的封印,唯有不停的遵照腦中之法,不斷的提高自己的道業。其念想唯有一個,那便是早日逃離此間,去邊外找尋自己的愛人!
  但她卻哪裡知道,墓中一日,塵世百年,此時此刻,凡塵中早已是風起雲變,莫說是那孫子傑了,乃至他的孫子也差不多老了!只是須當他有孫子才行……
  血衣妖法頗為厲害,一門心思的修煉了不足三年,趙雅潔便成功的破開了重重枷鎖。重返於世的她,一路北上,直奔塞外漠北而去,且沿途打聽著孫子傑的下落。奈何天不遂人願,孫子傑雖問到了,但見著的卻是一座孤墳,聽人說,這廝年輕時被發配於此,每日神神叨叨,瘋瘋癲癲,盡說些牛鬼蛇神的胡話,所以一生未娶,年不過三十便撒手人寰,就連墳都是旁人給他修的。
  這一悲慘事實,對於趙雅潔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萬念俱焚之下,腦中嗜血的慾望越來越濃,最後終究是壓抑不住,出手殺了給他引路的老者,並在此後一發不肯收拾,每日以殺人為樂,以血祭衣,夜間躲於山中修煉,白日出沒,一時之間名聲大作,竟然成了人神共憤的大魔頭。
  終得一日夜晚,星月無光,細雨如麻,她正在一處山間石穴中參悟血衣妖術,突然一個鬚髮皆白的白鬍子老道衝了進來,此人正是王家的當代掌門,當日那王老道二話不說就要收她。
  趙雅潔豈肯服軟?當下便是妖性大發,驅著血衣奮起還擊,與那王家老道足足鬥了三天兩夜,雖修為比不上牛鼻子,但他要想輕易取勝卻也萬難。
  可令趙雅潔萬般也沒有想到的是,這老道竟然早有準備,鬥法數日後,突然有一道童躥將出來,並拖來了那紅銅鑄就的柱子,這柱子滿是銘文,且紅光流轉,一見便是不是凡物!
  牛鼻子老道見狀,神色大喜,頃刻間更是道法激增,竟然也用出了與剛才十代傳人相同的陣法,原來三天兩夜內,這個老道一直都沒有拼盡全力,不下片刻功夫,趙雅潔終究是敗下陣來……
  只是最後他並沒有殺滅已然成妖的趙雅潔,反倒是將它封印了起來。而這一封便是千年時光,直至今日!
  往事講到這裡,那女妖早已是淚流滿面,喃聲說道:「只因當年我被這血衣迷失了心智,竟然出手殺害了那麼多人的性命……」
  徐雲德聽了這話之後,不由長歎了一口氣道:「事情本不怪你,要怪,就怪送你血衣的孫子傑吧,他竟然擁有此物,對於其中的秘密又怎會毫不知情呢?我想他送你血衣,其意多半便就是要害你成妖,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這人表面雖然是個落魄的書生,但實際上卻未必如此!」
  那女妖聞言,臉上竟無半點的驚異,而是微微點了點頭道:「此事我早已知曉,但我心中有他,愛他,雖然知道了他有心害我,但卻還是生不起絲毫的怨恨……」
  這時,攙著王長貴的劉萍也不由開口問道:「先前你說的那些著實動人,可是我還有一事尚且不明,不知你能不能與我們仔細說說?」
《靈怪筆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