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不行!」查文斌的拒絕很堅定。
  「好啊,就你這個人最講究,那行,顧老師我們走。」說罷她扭頭就往車裡鑽。
  我趕緊去拉她勸道:「哎哎哎,我說大小姐,你這是幹嘛,好不容易回一趟國,幹嘛呢這是。」
  她的嘴功我很領教過的:「你們既然不帶我去,就是不把我當朋友,既然不是朋友,那我還留下幹嘛呢?」
  「姑奶奶,不是啥好事,我們是去摸黑的,隨時有危險。你說你這人脾氣怎麼還沒點收斂,這還不如當年在東北老實呢。」
  「小白,你聽我們一句勸,明早就回來,真不是啥好事,女人不宜。」說吧,我就看見胖子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然後袁小白的臉上一陣紅一陣青的,轉身對我說道:「那你們去吧,早去早回!」說罷,她還特別的多看了一眼查文斌,那眼神要有多狠就有多狠。
  胖子接著又一臉獻媚的對袁小白說道:「商量個兒,車子晚上借我,得給他裝裝門面。」
  「拿著,有多遠滾多遠,哪家姑娘瞎了眼!」
  我和老爹交代了一下,袁小白和老顧就先行住在我家,然後我們仨就直奔狀元村,這會兒可是有汽車了,再也不用去借什麼三蹦子了。
  路上我問胖子道:「你和她說啥了?」
  「哈哈,我說晚上有個媒人給查爺安排相親,我們這大包小包的是查文斌給他未來丈母娘專門帶的禮物……」
  我從反光鏡裡看了一眼坐在後排的查文斌,他那眼神已經有一種想要殺人的衝動了,於是我趁機點火道:「我操,胖子你太損了,哈哈哈!」
  然後,後面就有一雙大手死死的掐住了胖子,再然後我們車子就是一路「S」形的狂飆了……
  村口,十二點零五分,一片寂靜,路上偶爾還有幾張黃紙錢飄過,這是前一天老族長出喪時沿途撒下的。有人說,這種夜路少走,不免會遇到出來撿錢的髒東西,但是我們不怕,誰叫有查爺呢?
  過了河對面的屋子已經熄了燈,昨天那條狗衝著河面吠了幾聲,胖子起身晃了一下,然後只見那條狗以火箭般的速度消失的無影無蹤,它知道是這瘟神來了還不趕緊跑……
  洞口和昨天沒區別,開了門就和自己院子一般長驅直入,掀開地板這回是一人一盞高亮礦燈順著那鐵梯子就下去了,一直往下走了約莫有將近二十米有一處平台,平台下面還連著一截梯子,在那平台上就已經可以聽見嘩啦啦的水流聲夾雜著一股「咕嚕嚕」的機器聲。
  「抽水機,看呢,這邊有電線。」被胖子這麼一提醒,我倒是看見順著那鐵梯邊上有一紅一綠兩根線。
  查文斌指著這平台上幾個已經乾枯但還粘在石頭上的小貝殼道:「以前的水可是都到這兒了,硬是讓他們給抽了,不知道還有多深。」
  我們的身後是一碼烏的光禿禿的石頭,石頭上掛著濕漉漉的苔蘚,這地方明顯沒有看見半點煤渣的痕跡,當地人把這種石頭叫做「麻裡光」,意思就是堅硬的光溜溜的石頭,半點用都沒有。
  順著這截台階再下去也就不到十米了,觸地的第一感覺是冰,隔著膠鞋,我能感覺到這裡的水遠比外面的水溫度更低,連腳趾都有點發麻。我試著走了幾步,地面是平坦的,沒有任何凹凸,只是有一層淤泥,得有十來公分厚,所以走起路來還挺費力。
  兩邊的山體有約莫半間房子寬,看不到任何人工開鑿的痕跡,真沒想到這座山的中間竟然會有這樣的天地。
  擺在眼前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往前走,地上有一根粗大的排水管正咕嚕嚕的一起一浮,回頭一看,那管子是順著第二道梯子中間,就在那平台下方打了個洞,管子是順著那個洞出去的。
  胖子到底還算是半個行家,他能瞧出來這水管的作用,當即就歎道:「好傢伙,大手筆啊,看到沒,這排水設施做的,就是西安錢爺也弄不來。那個洞還帶通風,這夥人可是下足了本錢。」
  我看查文斌一直愣在那兒沒動,便問道:「文斌,有發現?」
  他小聲道:「看前面。」
  「哪啊?」
  「那!」他用礦燈照了一下,那地兒離我們大概有二十米遠,這坑裡水面的霧氣很大,白晃晃的一片,不是看得很清。
  「啥玩意?」
  他輕聲說道:「好像是一個人漂著。」
  人!在這兒漂著?
  這裡的水流是往我們這兒來的,我隱約可以看到一個白白的東西一上一下的浮動著,我想過去瞧瞧被查文斌一把拉住了,我們就在那兒靜靜地等待著。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的過去,一根煙的功夫後,我已經重新回到樓梯上了,因為就在幾秒鐘前,一具背部朝上,身穿白色長袍的屍體就在我眼前緩緩漂過。這還不是最神奇的,最神奇的是,漂過去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那屍體不見了!
  當時我站在水裡,我的背後三米遠就是石壁,那具屍體從我腳邊緩緩漂著的時候安靜的就像塊木頭,只是他的頭髮和一團水草似得隨著水波一起一浮,分不清男女。
  重點是,離著這一具屍體不到兩米遠,第二具屍體又跟著漂了過來,然後就是第三具,他們之間的距離保持的剛剛好,彼此之間就像是一根竹排連著一根竹排似得。
  不是我膽子小,是個人在那個時候的選擇都會和我一樣……
第八十五章 沒有魂的鬼
  那個場面是讓人記憶猶新的,你可以親眼看著那些浮屍從遠處浩浩蕩蕩的來,又從你眼皮子底下消失,好像它們就是來跟你打個招呼的。無論是我還是查文斌本人都無法淡定,這已經超出了我們所能預料到的一切。
  「撤吧……」這是查文斌從查文斌嘴裡說出來的,我聽到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都有點帶顫的。
  「走……」我邊上靠著梯子最近的就是胖子,那個所謂的平台其實也就是一塊一平方大小的石頭,胖子一個人恨不得就佔了一半。這一慌亂就容易出錯,這一錯便是胖子一個轉身,然後他那肥碩的屁股就把我整個人都給擠掉下去了……
  我不知道我是用怎樣的姿勢下去的,我記得那裡的水是很淺的,不過就到小腿肚子,但是當我栽下去的時候卻恍如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湖。
  「嗡」得一聲,然後我就感覺嘴巴裡,鼻腔裡,無數的水從四面開始向我湧來,我的頭上還帶著礦燈,我在水裡死命地掙扎著,我找不到方向。
  混亂中,我抬頭發現自己這時正在往下沉,水面上有一個白點離我越來越遠……
  等我醒了,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裡,周圍黑漆漆的一片,耳邊可以聽到水在有節奏的拍打著石灘發出「嘩、嘩」的聲音。我想動,感覺渾身無力,手、腳,還有我的脖子都痛的讓我倒吸冷氣,但是我腦海裡有一個聲音再告訴自己:我還活著!
  很努力的用手拍了拍頭上的礦燈,很爭氣,它竟然亮了!這裡的水很冷,我身體的溫度正在迅速流失,我知道下一刻我再不挪開就會被凍死。
  那是用爬的方式,拖著瞬身不聽使喚的零部件,一寸一寸的往邊上移,終於當我靠在一塊石頭上的時候,我看見不遠處的水面上泛起了巨大的水花,不一會兒有個人從水面冒了出來奮力的像岸邊游來。
  大概離那個人不到兩米遠的地方,另外一個人也在僅僅半分鐘後跟了出來,這倆人哪還會是有別人,不正是胖子和查文斌嘛!
  胖子上岸後雙手插著膝蓋,大口地喘著粗氣道:「憋死我了……」
  還有一個人比他還不如,跟我剛上來的時候差不多德行,我那會兒也是自身難保,三個人相繼倒在三個地方休息了好久才略微緩過來。
  水邊有乾草,也還有一些被衝上岸的木頭,我們收集了一些點了火堆,這是什麼季節?換做在當年的東北,這種天裡撒泡尿都能結冰。三個男人只穿著單衣圍坐在火堆邊,一個個下嘴唇打著上嘴唇,一直到身體稍微有一些暖和了才打開了話匣子。
  說我被胖子擠掉下去後,他們倆只聽到了我的落水聲,再低頭去找,哪裡還有我的人,更加奇特的是那些原本在水面上漂著的屍體也一同不見了。除了還有點水浪之外,整個水面一片寧靜,這胖子和查文斌立刻下水去找我,可是這裡的水就那麼點深,我那麼大一活人就是爬也爬起來了。
《最後一個道士Ⅱ(道門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