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節

  「老這樣也不成啊,困在這裡那還不是死路一條,我可還想吃兩口蘭妹子烙的燒餅呢。這樣,等會兒我弄它們一梭子,乘著這個檔口咱就往外衝!」
  眼下可找不出比這個更好的辦法了,說幹就幹,這麼點距離,胖子幾乎是頂在那蝘蜓的頭上開的槍,一槍下去,當中那只蝘蜓的頭部頓時爆裂開來,鮮血瞬間就從佈滿了淤泥的腦殼上四下蔓延。可就在這時,讓人驚悚的一幕發生了,周邊的三隻蝘蜓不知為何竟然向著重傷的同伴同時發起了攻擊。
  巨大的嘴巴撕咬著受傷的部位,一口咬出便在原地一個翻滾,大片的肉連同著厚實的皮膚被撕裂開來,它們竟然吞噬自己的同類!
  「這些東西果然是沒有感情的,他娘的,是血刺激了它們,我說這麼多蝘蜓靠什麼活呢,估摸著就是大的吃小的,壯實的吃病弱,肉日的,實在是太噁心了!」片刻之間,那隻大蝘蜓此刻已經被四分五裂,下面繼續跟上的蝘蜓也不忘記來分一口肉,抓著這個機會,胖子隨手又是幾槍結果了幾頭。本以為這些蝘蜓有了吃的就不會顧及到他們,可是麼想到的是,那台階的下方現在已然是一黑了,打掉一隻,迅速的又有另外一隻上來補充它的位置,只要你敢越過那條線,餘下的蝘蜓便會馬上放棄掉嘴中的肉朝著你撲來。
  嘗試了幾次之後,胖子只好作罷道:「不行啊,咱可玩不起消耗戰,這樣下去就算是我子彈打光了,咱也走不下那個台階,這群貨是不是餵不飽的還是覺得人肉比他們同伴要好吃?」
  看著那些血淋淋的場面,內臟被拖出體外,空氣裡開始瀰漫著一股讓人作嘔的氣息,查文斌皺著眉頭忍住腸胃的不適說道:「我們忽略了一件事情,當年既然有人在這裡血祭,那麼參與祭司的人是怎樣回去的?巫師斷然是不會留下在這裡陪葬的,不然誰來主持下一次的祭奠?」
第一百零六章 門的背後
  「馬戲團裡訓的熊和老虎就是不咬馴獸師,你讓我們進去試試,保管當點心。」胖子現在也犯了愁,這打吧是打不完,源源不斷的補充,對方用數量就可以來彌補質量,跟你玩人海戰術。不打吧,這根本走不出去,再耗下去估摸著人也得精神崩潰,他這一著急就回頭對著那口棺材拜道:「先人啊,您看我們都放過您的棺材了,您就趕緊顯靈保佑保佑我們吧,跟您那些寵物說一下,咱就是路過的窮苦百姓,身上的肉也沒幾兩……」說完還裝模作樣的磕了幾個頭。
  這一磕吧,就覺得腦門上一痛,感覺像是有個尖尖的東西戳到了自己,胖子揉著自己的腦門非常詫異的用手在那落滿了灰塵和蛛網的地面上掃了一下,一個圓不溜秋的小東西泛著金色露了出來。他很好奇,隨手一扯那東西,頓時感覺一陣鬆動,再左右搖晃了一下,「卡」得一下,一小塊地磚就一起給拔了起來,露出的下方有一個小格子。
  「咦,這是什麼?」他伸手進到那個小格子裡摸出一件黑乎乎的小罐子,罐子的上面還糊著一層曹暉模樣的封口。這東西只跟一般的茶杯大小,所以斷然不會是什麼骨灰罈子。
  從外表來看,這東西就是個罐子,可是它卻放在如此隱秘的地方,於是苗老爹就撬開了那封口,裡面是一股氣味難聞還有些臭的橘紅色東西,他把那罐子遞給了查文斌道:「你瞅瞅,這裡面擱的是啥玩意?」
  查文斌到底是道士,他一聞這熟悉的東西便立刻說道:「是雄黃!我終於知道那些人是怎麼走出去的了,蜥蜴和蛇一類的東西,包括那種大水蛭之類的毒蟲,最怕的便是雄黃,這東西的氣味會讓它們避之不及,石頭,這會兒你算是救了我們了。」雄黃是道士最常用的一味原料,用來配置丹藥和符水,有著驅邪的功效。
  胖子不好意思的咧著嘴笑了笑,他又趕忙朝著那口棺材拜了兩下道:「多謝先人救命之恩啊,晚輩出去定當為您燒紙焚香,看來這人是得恭敬一點啊,多虧得它保佑咱了。」
  「所以平時叫你多拜神總是有好處的,別一看到棺材就想著裡面的寶貝,但凡不是兇惡之輩,有做鬼作祟的理由,那棺材都不要去動為妙。」說罷,他便讓葉秋把裡面的雄黃給掏了出來,也不知道這東西擺在這裡多久了,現在都凝結的跟石頭似得,只好用刀刮下粉末混合著水,他們把這雄黃粉塗抹在自己的手臂脖子和鞋子上。空氣中那刺鼻的味道一下子就蔓延開來,果然離著最近的幾頭蝘蜓也紛紛開始退後。
  一看果然有效,胖子也就打著膽子往前走了幾步,台階處的蝘蜓紛紛開始四下散開,這一路暢通的感覺果然是極好的。
  雖說冒了這麼大的風險,最後什麼都沒有撈著,不過死裡逃生的感覺卻遠比帶著財富離開要幸運的多。饒是真給那些大蜥蜴做了點心,怕是倒頭來做鬼都不能瞑目了。胖子的一個磕頭換來了這樣一次戲劇般的轉折,不得不說,有很多事情就是冥冥之中安排好了的,放棄往往就意味著得到更多。
  到了出口處,那隻猴子正在東張西望,一看見它胖子就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它鼻子罵它不講義氣。不過這猴子倒也有趣,似乎知道自己錯了,還挨個跑到每個人跟前蹭了兩下惹得眾人又開始大笑起來。
  且不管那口玉棺裡埋的是誰,都可以確定是青丘國的某位位高權重之人,青丘之澤裡的那些古怪蝘蜓究竟是從何來恐怕也只有古人才知道了。總之那樣的地方去過一次就可以了,現實再次回到了那道大門前方,此時距離他們進來已經過了整整六個小時。
  現在幾人幾乎都掛了彩,特別是被那水蛭咬了過後,風起雲給的藥總是有時效的,藥勁一過那傷口就奇癢無比,泡過了硫磺水也僅僅是起到了消毒的作用,怕是下山之後還得另外處理。
  「查爺,要不就開吧,你也說了,這東西看著像是一道符,萬一不是呢?再退一萬步說,就算是,咱不是也會畫嘛?這妖魔鬼怪的咱見過多了,我去把鎖給砸了,進去挑兩件稱手的就走。」
  事到如今也就沒得選擇了,葉秋一刀劈下去,那銹蝕的鏈子便就斷開了,兩人合力一推,那大門便「吱嘎」一聲開了起來,一股陰冷的感覺頓時撲面而來。
  這冷得讓風起雲都打了個哆嗦,忍不住把衣服緊了緊道:「好冷啊,那邊是陰寒,這邊可就是陰氣重了,我覺得我眼皮子都在跳。」
  查文斌掏出羅盤在門口瞧了一下,羅門上的指針不停的來回擺動著,起初是左右交叉,到了後來便像是個無頭蒼蠅一樣開始順著轉反著轉。跟了他這麼多年,胖子也能瞧出這裡面的門道了,看來這門上掛著「符」的確是有什麼古怪的。
  「有種到了荒郊野外的亂葬崗的感覺了,十三歲那年,師傅曾經帶著我到過一個廢棄的大宅子過夜,當時我站在門口的時候就跟自己的感覺是一樣的。後來被迫進去住了一晚,師傅讓我捂著自己的耳朵,閉著眼睛,就當什麼也沒看見。那天夜裡,我的臉不知道被多少雙手摸過,師傅就一直守在我的身邊,他說你感覺到的都不是真的,如果你把它們當作是真的,你就會害怕它們,其實那些東西不過和我們一樣都是借住在這裡的可憐人,我們有家,它們無家,只要你沒有一顆害人心,那麼那些東西也不會輕易來害你。
  他說這人之所以被鬼迷惑都是因為自己有弱點,或貪財,或好色,或喜歡招惹是非,行得正,坐得穩,神鬼皆不過是過眼雲煙。」
  「就是!」胖子說道:「我就一直在想,如果鬼真那麼厲害把老子給殺了,老子不也變成了鬼嘛?到時候鬼打鬼,老子非得把它屎都給揍出來!」
  「行啊,那你上啊,」風起雲對胖子道:「查兄的意思是收起你問心無愧自然不怕神鬼,所謂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我們這是進去幹嘛,用你的話說還想撈點東西出來,人能放過你?」
  查文斌也不願意和他們爭執,他叫大傢伙兒都熄了燈,每個人點了一根蠟燭,他說在這種地方,蠟燭要比手電管用的多。
  「走吧,讓我們去會一會這裡面的朋友們。」
  一行人剛走進去,身後那道敞開的門就關上了,「匡」得一聲,夾雜著帶起一陣風吹得手中的蠟燭頓時把火光拉的老長。胖子的臉當時就白了,捂著蠟燭喊道:「誰關的門,誰關的門!」
  顯然,他們誰也沒有去關那道門,寂靜的過道裡只有蠟燭的燃燒的「噗噗」聲,每一次喘息彼此都可以聽的那麼真切,昏暗的燭光把兩邊的牆壁照映得一片火紅,拉長的人影跟前不知何時又多了一道影子!
  白色的猿猴原本是一直跟在葉秋的旁邊,當那道影子慢慢開始出現的時候,它豁然一下就掙扎開來,撒著腳丫子衝了出去,嘴裡一邊「吱吱」叫著,那影子立刻就跟著往裡面去了。
  風起雲看著那白猿的身影飛速的消失,她這才問道:「你們看見的那隻狐狸就是它吧?」
  查文斌微微點頭道:「應該就是它,怪不得這隻猴子會帶我們來這裡,原來是它的夥伴也在這兒住著。走,追過去看看!」
  越往裡面,這兩邊的岔路也就開始增多,而伴隨著的便是一些骸骨的出現,這些骸骨大多已經腐爛殆盡,更多的已經和地上的泥土混合在一起留下了骨骼的圖形。這說明年代已經很久遠了,越往裡面走,這些骸骨出現的數量就越多,無論是主道還是支道上,有多的甚至壘砌起來像是一座小山包,而且在這些骸骨的遺跡裡,他們開始逐漸發現了兵器……
  青銅的箭頭,銹蝕的分不出的銅戈,銅劍,甚至還有一些相當原始的石製武器也被逐漸發現。這都說明,曾經有一場殺戮發生與此,而從這些帶有明顯中原痕跡的武器來看,他們之前的推斷已經是越來越正確了……
  在最多的一件房屋裡,那些人骨幾乎佔滿了三分之二的空間,而四周牆壁上的焦黑和房間地表上適合幾千年還能摸到一層的油膩都說明在這間屋子裡曾經發生過一場大火,一具遺骸弓著身體,這或許是一個女性,因為在她的懷裡還有一具幼小骸骨的痕跡。
  「這是被屠城了,」胖子低聲道:「查爺,三千多年過去了,要說這裡的亡魂也早該散了吧,你為啥還要在那裡上香呢?」
  現在是每隔三步,查文斌就停下來往地上插一支香,順著這條路走進來,所到之處皆不例外。查文斌蹲在地上轉身對他說道:「如果一個人的怨氣足夠強,那麼就可以一千年一萬年的存在下去,你覺得這個母親看著自己的孩子被活活燒死,她能嚥下這口氣嘛?」
第一百零七章 查爺要開壇
  查文斌有注意到,這香的燃燒速度有比平時快上三倍還不止,通常情況下,像查文斌用的這種線香燒完大約需要四十分鐘,要是換做手工線線的話可以燒上一個小時,這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一炷香」的時間。而如今,一根香下去,十分鐘的光景就會沒了,而且是越往裡面走,這香燒得就越快,這說明,越往裡面走陰氣也就越旺盛,等同於地上的骸骨數量也在增加。
  胖子也說道:「嚥不下,滅種滅國之仇,不共戴天!」
  「所以,我們就當是為那些先祖們來贖個罪,」查文斌道:「帶著虔誠一點的心,帶著一些敬畏!」說罷,他又撒了一把紙錢道:「冤有頭,債有主,我們都是過路的客;陰歸陰,陽歸陽,兩界不可踏腳過!」
  按照他這進度,也花了足足一個時辰才走完了這條遍地骸骨的過道,一路所到之處,就光是他們肉眼所見,怕就有不下幾千具,可以想像當年這些牆壁上的斑駁是何等的慘烈。流淌的鮮血彙集成了一條河流,染紅了這片大地,那土地裡一直到今天還散發著陣陣血腥。
  歷史就是這樣殘酷,任何一個王朝的崛起就意味著另外一個王朝的覆滅,統治者永遠都是踩著屍體而上,沒有死亡就不能帶來新生。誰也不能評價這其中的功過是非,青丘的滅亡既是歷史的選擇,又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不過,緊鎖的大門終究還是沒能抵擋住後世的腳步,終有一天,那些不能見人的秘密都會大白於天下!
  隨著頭頂距離的升高,兩邊也開始越來越寬闊,修建的房屋規模也逐漸增大,這就意味著他們即將要到達終點,一座修建於底下的王城會是怎樣?這個答案對於查文斌這樣的修道之人而言,也是充滿著好奇的。
  略可惜的是,宮殿不像他們想像中的那般宏偉,畢竟這只是在地下開挖,一座稍大的空曠地方暴露在他們的眼前,聳立的石柱支撐著完全的拱頂。一座祭台佔據了大部分的空間,而祭台的背後則傳來了一陣嘩啦啦的水流聲。
  繞過那些纍纍白骨的祭台,或許那一天這裡有著歌舞的表演,跳躍的薩滿在為遠道而來的客人祝福,但他們卻沒算到這是災難的開始!
  祭台四周是一些石製的長條形桌子,桌子上還散落著不少已經成了陶片,其中一隻保存相對完好的酒壺都說明當時這裡正有著一場規模宏大的宴席。祭台四周那些牆壁上掛著的托盤裡燃燒著熊熊烈火,主人家舉著手中的酒杯絲毫沒有意識到這是最後的晚餐。
  對於他們而言,這裡是簡陋的,胖子環顧了一周,甚至沒發現有什麼可以拿得出手的東西,感覺這裡的社會還是相當的原始,就連金屬器物都非常少見。他頓時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瞪著苗老爹道:「老爹啊,你是不是讓先祖輩給忽悠了,這就連關中道上的富農墓還不如啊,好歹堂堂一方國家,怎麼都是一些碎片片,不都說青丘國最是喜歡收藏寶物嘛?」
《最後一個道士Ⅱ(道門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