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節

  先是一陣嗚裡哇啦的怪叫聲,接著便是依稀看見了那幾個人在朝著他們下跪,最前方的那個人雙手還托著手電高舉過頭頂,完全就是一副在頂禮膜拜的樣子……
  「這,」這下可是輪到他們傻眼了,什麼情況這是?剛才還打算要自己的命呢,怎麼這會兒來行三叩九拜大禮了。查文斌見狀把葉秋微微向後拉了一把,然後走過去試著問道:「請問,你們是什麼人?」
  一通他們聽不懂的對話傳來了,語速極快,聽不出是何種語系,嘰裡呱啦的,不過他們姿勢卻還是保證著跪姿。這時胖子就有些開始壯著膽子對查文斌道:「他們該不會認為我們是上帝派來的吧,老二你去把手電筒拿過來,看看他們會不會咬你?」
  查文斌也對他點頭示意了一下,葉秋輕輕靠了過去,只要這些野人有什麼舉動,一定在第一時間會領教到寒月的滋味兒。結果相當的順利,葉秋小心翼翼的取回了手電,而在此時,那個領頭模樣的又從後面帶出來了一個瘦小的毛人,他的小腿處還在不停地流著血,渾身顫抖著眼神裡充滿了無助。
  胖子一眼便瞧出這就是那個拖著自己下水的野人,那一刀原來是紮在了他的腿上。
  領頭的把那個小野人往自己跟前一推,後者就跪了下去,然後他手裡拿著一把石斧模樣的東西高高揚起了手臂……
  「等等!」查文斌大聲叫道:「你為什麼要殺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那個領頭的指了指那渾身顫抖的小野人,又指了指胖子和葉秋手裡的手電,然後嘰哩哇啦的說了一通。雖然這語言聽不懂,可是從動作上來看,基本可以確定,這夥人應該認為這個小野人是冒犯了他們,並且要斬殺了他。
  查文斌往前走了兩步,那小野人滴溜溜的眼珠子盯著他看著,那種充滿了絕望和恐懼的眼神讓他一輩子都忘不了。接著他做了一個動作,他伸出手去輕輕撫摸了一下那個小野人的臉頰,這時後面那些大的頓時從口中發出了一陣類似於驚呼的叫聲。
  查文斌覺得這好像沒有什麼危險,又再次把手伸了出去,那個小野人的眼神裡此刻又多了一種惶恐和不安。在那些大野人的注視中,查文斌輕輕地拉起了他的手,然後把他從地上又給拉了起來,再然後他招呼胖子過來道:「用我們的方式,告訴他們,你不想傷害這個孩子,並且原諒了他。」
  「好吧,這可真有意思。」說罷,胖子張開懷抱把那小野人一把摟進了自己的懷裡,並且低下頭去親吻了一下對方的額頭……
  被前後簇擁著,歡叫著,三個人猶如是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他們好像是被當做了上帝的使者一般。這些突如其來的相遇的野人不僅沒有給他們帶來傷害,反而是把他們當做了貴賓一般,往前走了約莫又是幾百米出現了一片地下湖泊。在這個不算太大的水面之上,周邊的岩石出現了幾處鏤空的褶皺,手電掃過去,竟是一些各種好奇的目光,初初數了一下,怕是有不下三十幾號這種渾身長滿了長毛的「野人」……
  那幾個野人朝著褶皺處喊了一通他們聽不懂的話,很快那些隱藏著的野人就蜂擁而至,他們以半蹲著的方式圍觀著他們,彷彿在這些野人的眼中,這些不速之客才是異類。
  很快的,一些乾果和肉食被拿了出來,胖子在這裡也找到了木頭,那是搭建成房屋模樣的三角結構,他順手扯了一點下來。當火折子從查文斌的手中亮起的時候,週遭又是一片驚呼,而當火堆燃起的時候,他們更是往後連續退了好久。
  終於有些明白了,原來他們是崇拜這火,或者說是在崇拜著光明。這就和最原始的人類一樣,對於火這種物質,人有著天性的崇拜。當食物在火的烘烤下發出誘人的香味時,這些野人喉嚨裡的吞嚥聲不絕於耳,而當查文斌把烤熟的食物分享給他們的時候,這些人更是充滿了無法表達的喜悅。
  很快,一種原始的舞蹈開始跳躍,查文斌甚至還幫那小野人包紮了傷口,一改之前對胖子的那種凶狠,此刻的小毛人乖巧的簡直就像是做錯事被老師剛批評過的孩子。
  一天之內,這劇情反轉得太快了,胖子一時間還接受不了:「這也太神奇了,我不是在做夢吧……你說他們是崇拜火,我覺得不是,這些野人常年在山中出沒,肯定見過山下的村落,要真是如此崇拜,他們早就傻乎乎的在那些農村的土灶前跪天跪地了。」
  「你先別管那麼多,吃飽了烤乾了,咱們就去找出路,至少他們是友善的,總比是危險的要好……」
  正吃著,這時有幾個野人簇擁著一個年紀稍大的,毛色有些發白的野人,他略帶著敬畏的看著查文斌,然後指了指他的跟前,查文斌立刻領悟起身道:「您請坐……」
  那白毛野人卻搖了搖頭,然後用手指著自己的後方,又對查文斌說了一些什麼,查文斌也指著遠處問道:「您是要我去那兒?」
  這次他的詢問帶來的是點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命運的反轉
  白毛野人被幾個年輕野人簇擁著,他看上去已經非常年邁,這些野人有些會用一些簡單的籐條編織成遮羞的衣服,他們的手指和腳趾比普通人要大很多,鼻樑呈塌陷裝,眼睛很大,或許是他們常年生活在這種地下昏暗的世界裡,視線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根本之一。
  葉秋和胖子緊隨著其後,白毛野人沿著湖邊走了很大一圈,然後抬手指著上方對查文斌支吾了一下。胖子打著手電朝著那個方向照了過去,在離地約莫四五米高的一片石壁上出現了一些線條。
  「把光圈調大點,」查文斌說道:「他們應該是想讓我們來瞧這壁畫的。」
  手電開始慢慢移動,壁畫也逐漸開始顯露出它本來的面貌。這依舊是用紅色塗料勾勒出來的粗線條,幾個模糊但是可以辨認的人形出現在了石壁上,其中一個人的手裡拿著一根棍子狀的模樣,棍子的前端有一團火焰類似的東西。而在不遠處,則是一片大山,山中顯示有一個人形平躺在其中。
  「什麼意思?」胖子驚訝地說道:「他們該不會認為我們就是那三個人吧,那人手裡拿著的可是一根燒火棍,他們居然因為一把手電筒就把我們定義成了壁畫上的人,然後還頂禮膜拜?」
  「你要是不想再次被襲擊最好就閉上你的嘴,既然他們認為是,你就當作自己是,」查文斌道:「吃飽喝足了,我們也該問他們出去的路了。」
  「那那個山裡面躺著的人是什麼意思?」胖子道:「會不會就是我們要找的什麼風家老祖宗啊?我說這事兒不會這麼巧吧,關鍵是聽不懂啊,沒法溝通。」
  查文斌轉身對那白毛野人微微鞠躬施了一禮,對方對查文斌的這個舉動顯然是喜出望外,指著那壁畫又是嘰哩哇啦的一通,胖子道:「估摸著這是在確認我們是不是壁畫上的人呢?」
  於是他往前一步點頭道:「這還用問啊,如假包換,朋友,我們既然是你們的貴賓,現在貴賓不想呆在這黑漆漆的地方,你們能不能帶我們出去?」
  「出去」白毛野人用一種並不標準的發音學著胖子講話,這可讓後者十分開心道:「對對對,出去,」他不停地用手比劃著,指著頭頂道:「見到太陽。」然後蹲在地上就畫了一個圓圈,一個月亮。
  對方應該是聽懂了,白毛野人咧著嘴開始對他們笑,然後十分恭敬的做了請的手勢。
  回到了篝火旁,肉食散發著美味,還有野人用竹節捧來了某種液體,胖子嗅了一下,香氣撲鼻,還帶著發酵過後那種濃郁的酒精味。他伸出舌頭輕輕嘗了一口,一團香氣頓時在舌尖開始爆裂,很快就沿著舌苔開始往整個口腔裡蔓延。等到整個舌頭都浸泡在這種香味裡的時候,他輕輕吞嚥了一下,一道暖流順著喉嚨開始緩緩向下,所到之處十分清晰。他竟然可以完整地感受到進入腸胃後再次發生了爆裂,一股酒香開始從腹部緩緩往外蔓延,一直騰空到了口中的時候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就連查文斌坐在旁邊都聞到了那奇特的香味。
  「好東西好東西,」胖子陶醉道:「早就聽說過有一種猴兒酒,估計跟這玩意就是八九不離十了,我喝了一輩子酒,一直到今天才真正知道了啥叫作一線喉,啥叫作蕩氣迴腸!」
  他拿著那竹節給查文斌道:「來來來,嘗嘗看,這東西可遇不可求,以前可是被稱作瓊漿玉液的,咱出了這個村可就再也沒有這個店了。」
  旁邊的那些野人們對於賓客臉上洋溢的滿足感也是非常榮幸,一則那東西的確香氣撲鼻,二則查文斌也是被這氣氛感染,他接過杯子輕輕抿了一口,雖然他不懂酒,但是那種淳厚的芳香和不斷變化著的層次實在過於強烈,以至於,他感覺到一股暖流從舌尖直衝上大腦,彷彿連日來的辛勞都在這一刻一掃而空。
  「老二你也來一口,這玩意真不錯!」
  葉秋本來是不喝酒的,那些野人實在是太熱情了,恨不得拿著杯子往你嘴裡倒,這不,葉秋同志就這樣被強行的灌了。這酒也是奇怪,越喝人就越興奮,越興奮人就越是想喝。原本打算品兩口,可是這麼冷的地方,尤其是盤子那衣服剛從水裡撈起來,就著肉和乾果,靠在火堆邊,那氣氛一下子就被點燃了起來。
  也不知道多少杯下了肚,渾身暖烘烘的,肚子裡一團熱火不停地上下翻滾著。查文斌打著飽嗝,看過去一切都是有重影的,他試著站起來,只是不到兩秒鐘就歪歪扭扭的癱倒了下去。
  「查爺……」胖子這會兒還在咧嘴笑呢,他用手指著已經癱軟滿臉通紅的查文斌跟那些野人兄弟們比劃著,歡樂的氣氛並沒有因為他的醉倒而結束。那些野人也是酒量十分了得,胖子也不知道被灌了多少杯,反正在他閉上眼睛昏睡過去的時候,葉秋和查文斌已經雙雙倒地了。
  老古話說:喝酒誤事,這話自然是有道理的,幾杯酒下了肚就不知道東南西北,甚至不知道自己姓什麼,等到醒來的時候這天還是昨日的天嘛?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到胖子覺得身上開始有寒意的時候,他不禁的打了個哆嗦。這酒的後勁那是相當足,到現在他的腦袋還有些疼呢?半瞇著眼睛,胖子心想自己怎麼跑得離火堆那麼遠啊,這不行,得過去取點暖去。
  一抬腳,「嘩啦」一聲一連串的響動,整個人從上到下傳來了一陣刺痛感,這是怎麼回事?一撇頭,特赫然看見了身旁的查文斌被剝了個精光赤條的,渾身上下纏滿了手指粗細的干籐條!
  這一下他的酒算是徹底醒了,連忙大聲喊叫道:「喂喂,怎麼回事啊,怎麼把老子給綁了啊!喂,來人啊,查爺!老二!醒醒啊!」
  不光是查文斌,他和葉秋此時同樣也是被五花大綁在那個地下湖邊。木頭被紮成十字架的模樣,全身上下被裹得就像是個粽子,不遠處,那些野人們低聲在吟唱著什麼,他們圍繞著那個白毛野人不停的左右轉著圈晃著腦袋,好像在進行某種儀式。
  胖子不停地叫喊著,只可惜那兩位的酒力可沒他好,查文斌的呼嚕聲此刻震天響,葉秋耷拉著腦袋臉色一片潮紅。一直喊道喉嚨都要啞巴了,查文斌才微微抬起了腦袋把眼睛睜開了一下,這一下可算是給了胖子希望了,只不過這希望瞬間就逝,馬上他再次恢復到那富有節奏感的呼嚕聲中去了。
  他們的衣服還有隨身的東西都被堆放在不遠處,胖子想到了自己會不會是遇到了什麼吃人族,這五花大綁的模樣絕不是對方的待客之道,怎麼明明之前還被當作聖人一般膜拜的他們,一頓酒的功夫就翻臉成了這幅模樣呢?
  那古怪的儀式還在繼續,胖子覺得他們就像是砧板上的肉,指不定等那些傢伙餓了就會來個生人肉片,或者乾脆來個燒烤人肉。這越想他就越是絕望,還不如那兩位睡著的,索性什麼都不知道,也就沒他那難受勁了。
  在這種極度壓抑和絕望的情況下,胖子正是度秒如日,那種古怪的儀式大約持續了約莫一個小時,白毛老頭給自己臉上罩了一具牛頭的骸骨,然後在幾個野人的攙扶下開始領著那群子子孫孫慢慢向著他們靠近。
《最後一個道士Ⅱ(道門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