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節

  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臉頰一陣疼痛感傳來,身子一歪,站立不穩倒在地上。我抬頭一看,見土狼正高高在上低俯首看著我,冷冷說道:「宋炎,這是我警告你的最後一次。離我的未婚妻,遠,一,點!!」
  說完這個,土狼攬著阮靈溪走了。我盯著阮靈溪的背影,見她竟然沒有再回頭看我一眼。趙羽此時走上前來,說道:「宋炎,你放棄吧。既然靈溪做了選擇,我們也只有祝福她。」
  說著,他歎了口氣,也離開了。唐心走上前笑道:「廢柴大哥,你總說我是花癡少女,現在好了吧,你現在變白癡大哥了。別太想不開呀,有點兒骨氣~!」
  說完後,唐心也跟著趙羽走了。我見段老大跟蘇淩根本就沒過來,也只是看了看我,轉身走掉了。我苦笑半晌,這就是我所謂的朋友們?!這是不是就是殘酷的現實人艱不拆?屌絲永遠比不過高富帥?!
  我坐在大理石地上,就好像坐著的是一層偌大的寒冰。燈光照射下來,折射出清冷的光,似乎在嘲諷地對著我笑。不知過了多久,我疲憊地站起身,感覺一陣噁心感翻江倒海而來。我幾步衝出門外,蹲到路邊兒一陣狂吐。吐過半晌,我才直起身來,腦袋空蕩蕩漫無目的地向前走。到現在為止,對於是真是幻我似乎已經無力去計較。因為阮靈溪那番話實在太真實,或者說正中我的心窩深處,讓我忍不住一陣陣身體發寒。
  我捂著心口走了幾步,一抬頭,卻發現自己又回了古堡酒店門前。我在酒店門前站了半晌,見吳聃房間的燈亮著,又想起馬絡羽記憶裡的吳聃,頓覺得更為心煩,忍不住一陣傷心,落下淚來。
  突然想起以前讀書的時候,看過林語堂一篇文章,叫做浮生若夢,頓覺我現在就是這一感覺。三個月而已,為什麼會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劇變?
  我垂頭喪氣地坐在一旁,冷不丁見旁邊垃圾箱一陣響,抬頭一看,一個乞丐模樣的老太太正背對著我在翻找垃圾。我心中一動,想起瘋婆婆,立即欣喜地衝過去,對那乞丐老太婆喊道:「瘋婆婆,是你嗎?!」
  那老太太抬起髒兮兮的臉看著我。我頓感失望:不是瘋婆婆。隨即一想,這是合肥,瘋婆婆在天津,怎麼可能跟來?
  我歎了口氣,轉身走到一旁,看了一眼吳聃亮著燈光的房間,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先不上去,我要靜一靜。我坐到一旁,腦海裡開始過電影一般回憶著過去。回憶起阮靈溪的片段之後,心中一陣劇痛,於是甩了甩頭,暫時決定不去想她。隨即,我的思維片段停留到了吳聃身上。
  記憶裡的吳聃,喜歡郭德綱的段子,喜歡猥瑣小笑話,喜歡調戲小姑娘,喜歡坑徒弟,偶爾賣點黃書,十分財迷……想著想著,我苦笑半晌。馬絡羽的回憶不會作假,應該多半是真的。可吳聃真是那樣一個心狠手辣的人麼?
  想到這裡,我腦子裡突然湧出一個念頭:我對吳聃到底是否足夠信任?
第二百六十二章 破夢(上)
  平心而論,吳聃雖然看上去不靠譜,對我也不算關注,但是關鍵時刻,只要我求救,他總會第一時間趕來救我。對我的師徒情分應該是毋庸置疑的。吳聃喜歡小孩子,別人有什麼難事也都會求他幫忙解決。無論是面對惡鬼凶靈還是牛鬼蛇神,他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看似財迷,但是有的人不給出場費的話,吳聃倒也不會去過多計較,這樣的人本身就有一副悲天憫人的心腸,怎麼可能做出滅族的行徑呢?人的天性在那兒隔著,這事兒怎麼想怎麼不可能。
  想到這裡,我似乎覺得頭腦冷靜了許多。心中的疑惑也慢慢升騰起來。我這到底是在夢裡還是現實裡?不,這不可能是現實!吳聃不可能是馬絡羽印象裡的那種人,惡女不可能突然變心,趙羽不可能對我如此冷漠,而我,也不能對他們這麼沒信心!
  想到這裡,我赫然起身,驚覺自己對這群出生入死的朋友似乎缺乏了點信任。沒錯,雖然樣貌神情聲音完全一模一樣,可這一切都太不符合常理了。比如,我明明是通過馬絡羽的記憶進到這裡的,雖然一切都很真實,雖然那個所謂的吳聃告訴我,我昏迷了三個月,可我心中總覺得這是很不科學的事兒。想到這裡,我覺得自己好像一開始就有點站錯位置了。
  我一直在跟著這所謂的事實走,沒有仔細停下來好好想想。雖然心中有疑惑,但是我卻沒去深想。現在捫心自問,我對吳聃是否夠信任?答案是肯定的,我一直很相信吳聃,我不信他是這種不擇手段的人!
  那麼,就可以假設我後來經歷的這一切都是假的,樓上的那個吳聃也是假的。可這樣的話,我該怎麼去證實,去揭穿呢?看來,人之所以流連於夢境,而是逐漸分不清真實虛幻,慢慢的喪失判斷能力,逐漸認為自己周圍的一切都是真的,而非一場夢。這突然讓我想起一個很老的美國電影《楚門的世界》,尼瑪,不會有什麼鬼東西把爺也當觀賞動物給養起來了吧?還騙我這一切都真的!
  想到這裡我有些氣憤。不過轉念一想,如果這一切都是假的,那麼吳聃也是假的。但是以吳聃為首的這些人明明不像是鬼,因為我的幽冥眼看不出他們身上有任何鬼氣。這樣的話,吳聃應該也不是鬼,可他是什麼東西呢?我要怎麼對付他?
  想到這裡,我想起之前遇到的那個卦攤老人,還有莫名其妙出現的瘋婆婆。現在想起來,卦攤老人身上也沒什麼鬼氣,雖然我以為他是鬼,可他週身的氣場來看,沒有黑色的氣息。他穿著黑色長袍,可能是為了遮掩,不讓我看出端倪。瘋婆婆也是,並沒有鬼氣,這是怎麼回事?我思量半天,突然想起一個可能:我所看到的這倆,很可能都是生魂!是跟我一樣離開身體而出的生魂!
  這倆人的魂魄離體,一個幫我,一個害我,看來我的行蹤是有人知道的,或者被人探聽利用了。那這個吳聃應該也是假的,而且很可能也是道法高人的生魂使用了障眼法,變成了吳聃的模樣。想到這裡,我似乎明白了。看來樓上的吳聃是個假貨,很可能是來害我的生魂!丫的,不過既然這樣的話,他怎麼不直接下手呢?
  這倒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在樓下琢磨半晌,突然想起臨走之前,吳聃畫在我手上的那符咒。我趕緊抬手一看,手上的符咒若隱若現,隱隱散發著微光。對了,這玩意是用來鎮魂的,看來是這符咒讓那生魂無法下手!想到這裡,我有些明白了,心中也慢慢堅定了這猜測。沒錯的,我應該相信我師父和朋友們,他們不會突然離我而去,我師父不是那種陰邪小人,阮靈溪也不會跟那莫名其妙的土狼在一起。
  想到這裡,我摸了一把腰間,發現戰神依然在,心中於是有了點兒底。於是我走上樓去,依然找到吳聃所在的房間,敲了敲房門。很快的,那屋裡的吳聃開了門。我看了他一眼,見他臉上掛著一抹笑容,意味不明。不過在我看來,這抹笑容現在像是不懷好意的笑,怎麼看怎麼彆扭。我強忍厭惡,對他說道:「師父,我回來了。」
  「吳聃」笑道:「回來就好。怎麼,見了靈溪了?看你臉色不好看,進來坐會兒吧。」
  我故意長歎一口氣,垂頭喪氣地進了屋,抬眼瞥見小冪正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看到我之後,也沒怎麼理我,繼續盯著電視看個不停。我心想,如果是假的,就算是再怎麼逼真,也總有破綻。於是我仔細留意了一下屋裡的情景。這屋裡跟我印象中的古堡酒店差不多,幾乎是複製品。現在香案什麼的也沒了,茶几上放著幾瓶紅酒。其中一瓶開著,看來這個假吳聃正在喝紅酒。我仔細回想了一下,吳聃其實是不怎麼喜歡紅酒的。吳聃最愛的是白酒,沒事就自飲自酌,吃點燒烤喝點二鍋頭,一看就是中國典型大叔,根本不是什麼能欣賞紅酒的人物。吳聃曾經很鄙視地說過,紅酒就跟汽水一樣,沒什麼度數,不喜歡。可這傢伙竟然喝這玩意,有問題。再看電視節目,次奧,竟然是國際時事。吳聃喜歡的節目是走近科學這類神秘性比較強的東西,比較討厭時事政治這玩意,這節目也根本不看的。媽的,看來這老傢伙真是假的。
  想到這裡,我說道:「師父,你還在喝紅酒呢?」
  「吳聃」走過來,坐茶几前笑道:「是啊,閒著沒事。怎麼,徒弟你想明白了?不如我們師徒把酒言歡,一醉方休,你有什麼煩惱就跟為師說說,對師父我有什麼誤解,也跟我直說。」
  我苦笑一聲,說道:「好,師父,咱們就好好聊聊。」
  「吳聃」笑了笑,取出一隻高腳酒杯放到我面前,幫我加滿酒。我心中暗想:靠,想騙你小爺我,吳聃說話能這麼民國文藝范兒麼?還特麼一醉方休,把酒言歡,你當你拍古裝劇呢?!要是換我師父,多半就會說:「小BK的陪師父喝一壺,來來來喝不躺下不准走!!操他大爺的就不信幹不過你!!」
  想到這裡我不由莞爾,心中的恐懼也減少許多,情緒也鎮靜下來。我瞧著「吳聃」倒上酒,然後對我舉了舉杯:「來,喝了這一杯,忘記不愉快的過去。」
  我也舉起杯子,只是做了個喝的姿勢,卻見「吳聃」喝了幾口下去,便突然問道:「師父,你不是不喜歡看這種新聞麼?平時開電視你總是找郭德綱的相聲來看,這次怎麼了?」
  「吳聃」微微一笑:「看煩了也想換換麼。你怎麼不多喝一點?」
  我看著他,說道:「師父,你不是不喝紅酒的麼?這次好像比較特別啊。」說著,我突然將手中的紅酒潑了出去,潑向身旁的小冪身上。只聽耳邊一聲慘叫聲傳來,小冪突然化成一團黑霧,半晌後飄散不見。我心中一動,幾乎要尖叫出來:媽的,果然是假貨!
  這時候,那假吳聃臉色也變了,赫然而起。與此同時,我也站起身退開幾步,舉起手中的戰神對準他:「別動!動我就殺死你!」
  假吳聃冷笑幾聲,說道:「小子,沒想到你比我想像中聰明許多,倒是我小看你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破夢(下)
  我冷笑道:「果然露出狐狸尾巴了,你不是吳聃,你是誰?!」假吳聃笑道:「去閻羅殿再問這個問題吧!」說著,我見他突然雙手拎起桌上的四隻葡萄酒瓶子向我丟了過來。我記起剛才那個假小冪被瓶子裡的東西潑到之後化為煙霧的情景,心想這假貨肯定是在紅酒瓶子裡裝上了什麼奇怪的東西,一旦我喝下去之後就會灰飛煙滅,可不能被這玩意給沾身。想到這裡,我暫時沒敢開槍,躲過那四個紅酒瓶子,見那四隻瓶子撞到牆壁之後,「嘩啦啦」幾聲碎成殘片,一股紅色血霧瀰散開來。我摀住鼻子退到一旁,見那假貨手中一晃,竟然晃出一把利劍來。我去,這都行,這跟隨便一搖就中獎一樣啊!夢境就是特麼不一樣。
  我於是如法炮製,想看看我在夢境裡是不是也能隨手一晃,鳥槍換大炮,把手裡這比較落後的左輪手槍給換成衝鋒鎗。不過事實證明是我想太多,這是別人掌控的夢境,我沒有自主權,就連我對著那假貨開的那兩槍,威力也減少了一大半,那老東西一個凌空翻躲過戰神的子彈,隨即一劍衝我刺了過來。
  我閃身躲過,卻見那劍招是虛招,這假貨將劍勢一收,另一隻手正衝著我的面門劈了過來。驚鴻一瞥中,我似乎瞧見這假貨手掌上有一道符咒。尼瑪,給老子玩陰招!想到這裡我乾脆探出我那只畫了符咒的手,直接跟他來了個對掌。這一下可不怎麼輕鬆。看武俠片兒上大俠們的對掌比內力,光芒四射口角流血,直覺很帥,可現實裡雖然我沒啥內力,但是兩張道符上卻有道術的力量。這力量可抵雷霆萬鈞,道力相抵,我只覺得一股熱流從手臂傳入,沒多會兒便像是被火灼燒一般疼痛難忍。再看手掌心散出四射金光,那假貨的手上的道符卻是藍紫色的光芒,兩道道符光芒相交,產生一股偌大的互斥力道,將我倆的身體都震飛了去。
  恍惚中感覺我撞到了窗玻璃似的,嘩啦一聲響,順著窗台又摔到了地上,直給我摔得七葷八素。我將戰神緊緊抓在手裡,抬頭去看那孫子,卻瞥見那貨被這一道道符給逼出了本來模樣,竟然是林思行那老變態。
  靠,我就知道是你這孫子!我心中暗罵。不過看他老臉慘白的樣子,這一招也給他傷了個不輕。我心中暗自慶幸吳聃給畫的這個道符果然對靈魂有相當霸氣的效果,否則就憑我這點能耐,是不大可能傷到林思行這種小BOSS級別的高手的。
  「臭小子,算你走運,今天我先放過你,以後再收拾你!」那老傢伙丟下一句壞人逃跑前的必備台詞之後,起身倉促逃竄,倏忽間消失不見。隨著林思行生魂的消失,整個古堡酒店也一寸寸如被塗抹掉的圖畫一般,慢慢變成一片混沌的色彩。
  我鬆了口氣,心想幸好林思行來的是個生魂而非死靈。他的魂魄受肉體牽制看來是不可能離魂太久。否則打鬥下去,我怕我就會被拍死在這一片虛無中。慢慢的,周圍的黑霧散去,我看清了自己腳下還是那片黑色的岩石,周圍是茫茫的血海。這次倒是沒看到怪魚,只是瞧見無數只黑色的奇怪大鳥在混沌的空間飛來飛去。我檢查了一下剛才如燙傷一般疼痛的胳膊,但是看不出什麼傷,只是覺得很疼,就跟有火在燒一樣。也許這就是靈魂燃燒的疼痛感,靠。我坐在岩石上休息半晌,才覺得疼痛漸漸退卻。回想這一段時間的事兒,才覺得真你媽的驚了個險的,差點兒就被林思行這老變態給秒殺在了夢境裡。
  等手上的疼痛感消失,我起身端詳了一下地勢地形。雖然這地方也沒法用指南針什麼的常識,但是回想一下馬絡羽送我過來的方向,我差不多確定了回返的路途在哪兒。我抬眼關注了下天空中飛翔的黑色大鳥,看上去像鷹隼,但是又不是很像,更神奇的是,這些鳥兒都是沒有眼睛的。我皺了皺眉,心想多半又是什麼鬼東西化成的玩意,既然這樣的話,那跟來的時候一樣,借助這些東西就能回去了吧。
  想到這裡,我又挽起袖子看了一眼上面的咒語,重新念起那驅鬼的符咒。果然,隨著那咒語聲響,空中的黑霧一片片散了開去,那些黑色的大鳥就像是受到什麼東西感召一般圍在我身旁,最後竟然首尾相連,變成了偌大的一面飛毯一樣的鳥群。我心中一喜,心想這難道是讓我坐上去起飛的節奏麼。
  我也沒跟它們客氣,直接爬上鳥群,一指前方。果然的,那群飛鳥就此載著我飛了起來。我站在鳥群之上,頓覺自己威武霸氣。似有冷風拂面吹過,腳下是那茫茫血海和黑色岩石。過了沒多久,我果然瞧見那熟悉的一片景色:拴著怪魚的鐵鏈,血漿裡翻騰的怪魚和那黑色的岩石。
  又過了一會兒,我瞧見馬絡羽所在的那片黑礁,見她正背對著我站立在那片礁石之上。陰風汩汩吹過,那紅色長袍和飛揚的黑色長髮,配合周圍的黑色礁石,竟然現出一種震撼的另類美感。似乎是聽到了鳥鳴聲,馬絡羽轉過身來,飛揚的髮絲略過她漂亮的臉頰,那一瞬間的畫面令我有些驚艷。我心中暗歎,如果這貨不是魔女,倒是跟吳聃挺配。額,年輕版的吳聃。我腦中回想了一下吳聃摳腳大漢的模樣,頓時在心裡加上了個修飾詞。
  鳥群降落,卻不敢靠近那黑色礁石,在半空盤旋驚叫。我知道這群怪鳥是怕馬絡羽,不由好笑,想從鳥背上跳下來,卻見馬絡羽突然一揚手,紅色緞帶飛出,在我腳下一掃,卻只聽一陣慘叫聲傳來,那些載我而來的黑色飛鳥全部化為飛煙。我腳下於是一空,直直地摔到岩石上,摔了個狗啃泥。
  我頭暈腦脹地從地上爬起來,指著馬絡羽怒道:「你,你怎麼回事啊,那群黑色的鳥礙著你什麼事兒了,至於趕盡殺絕嗎?好歹它們也是載我回來的,你這人真是……」
  我正想說「你這人真是李莫愁一樣的女魔頭內分泌失調脾氣暴躁提前更年期難怪吳聃不要你」,但是回想了下馬絡羽的本事,我還是將這句話給吞了下去。
《靈異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