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原來,是個早起趕去上頭鎮菜市場賣豆腐腦的。
  師傅看到老頭大喜過望,對我說:「把外套脫下來。」
  身上的外套是我第一天上工的時候我媽給我買的,算是祝賀我找到了工作,這麼一件衣服得一百多塊呢,對我家來說可是一筆不小的錢。
  我問道:「為什麼?」
  師傅眉頭一皺,怒道:「叫你脫,你就脫,廢什麼話。」
  雖然萬般不捨,但師傅的話我怎麼敢不聽,老老實實的脫了下來,遞給了他。
  師傅囑咐我在車裡別動,他自己下了車,去到老頭的三輪車後幫他推上坡,老頭慌忙答謝。
  我聽到師傅客氣地問道:「大爺,我跟你打聽一下路,吳家村怎麼走啊。」
  我很疑惑:師傅是老司機,這一帶的路他閉著眼都能開,怎麼會不知道吳家村在哪裡?
  真不知道問我啊,我都知道。
  老頭笑了起來:「你一個開車的竟然不認識路,你開錯方向了,吳家村在西邊,是你的反方向。」
  師傅拿捏出很羞愧的表情:「大爺太謝謝了,我在這裡繞了大半宿了,得虧您給我指點迷津,大爺您貴姓啊。」
  老頭道:「免貴,姓張,大家都叫我張老漢。」
  師傅道:「張大爺,早上濕氣重,你怎麼就穿這麼點衣服,萬一感冒了怎麼辦,老人家可不能感冒,你賣豆腐腦掙的幾個錢還不夠看病的。」
  說著,師傅把我的衣服遞了過去。
  張老漢看著全新的衣服,手伸出來一半,嘿嘿笑著:「這,這怎麼好意思。」
  師傅把我的衣服硬塞進他手裡:「你給我指點迷津,我送你一件衣服,這不是挺公平的嗎。」
  張老漢也是個貪心的人,看到師傅給他衣服,只是推脫了一下,心安理得的收了,還迫不及待的穿上身,憨厚的笑道:「真合身。」
  我心裡這個鬱悶啊。
  哪裡合身,我快一米八的個頭,這老漢都不知道夠不夠一米七,這,這能合身?
  師傅回到了車上,二話不說就發動了車子,他沒有再繞路,逕直的往家開。
  師傅握著方向盤的手在不停的抖。
  我以為他是害怕,但師傅卻說他冷,很冷。
  初夏的夜晚就算有點涼,但也絕不會感到冷。我脫去外衣後就剩一條背心都不覺的冷,更何況師傅還穿著外套。
  師傅的臉色變的很蒼白,白的就像牆壁上的白灰。
  說來也奇怪,那個紅衣女子好像突然消失了,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回村不久,村裡就傳出了公雞打鳴聲,師傅長鬆了口氣,而我癱在了副駕駛上。
  天,終於亮了!
  我拉開車門跳下車,我忍不住問我師傅:「為什麼把我的衣服送給一個陌生的老頭。」
  師傅歎了口氣:「這是傷天害理的事,不說這個,今晚的事情跟誰都不要提,特別是我把衣服送給張老漢的事更加不准說,你媽要是問起衣服的事,你就說丟了。」
  雖然我不明白師傅為什麼不讓我說,但我知道要想繼續跟著師傅開車,就得聽他的話。
  回到家裡,我媽竟熬夜等著我,見我回來懸著的心才落下來,有些埋怨道:「今天怎麼這麼晚?」
  隨即看見我只穿了一件背心,又問道:「新買的外套呢?」
  我說:「讓師傅給弄丟了。」
  我媽皺了皺眉。
  我這麼說是無懈可擊的,她總不至於去跟師傅對峙,問他是不是把我的衣服弄丟了?
  「鍋裡的飯,媽給你熱好了,吃了趕緊睡吧。」
  我見我媽沒有再追究衣服的事,高高興興的應了一聲。
  「阿瞳……」
  「阿瞳……」
  第二天早上(準確的說就是三個多小時候後)我睡得迷迷糊糊,發小猴子硬把我拉起來:「快起來啊,出大事了。」
  我翻了一個身:「別吵我,再讓我睡一會。」
  猴子著急的說道:「真出事了,你師傅讓車給撞死了。」
  轟!
  我的腦袋一下子炸開,猛的從床上翻坐起來,激動的扯住猴子的領口:「你說什麼,我,我師傅讓車給撞死了?」
  猴子點著頭道:「就在咱村口,你快去看看吧,你爸媽都過去了。」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師傅,師傅怎麼會被車撞死?
  沒道理啊!
  師傅家在村尾的祠堂前面,我是親眼目睹師傅停好車往家走去的,怎麼會在村口被車撞死。
  我跟小猴趕到時,村口圍滿了人,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靈棺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