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不過,這幾個老太太說我咬死別人家的雞是怎麼回事?我當然知道我沒咬,我還不會無聊到幹這種缺德帶冒煙的事。
  但是,我今天早上確實是在冬瓜她奶奶家醒過來的。和這老太太講的有一致的地方。
  我搖了搖頭,恐怕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這老太太老早就看我不順眼了。昨天見我倒在大街上,然後我把拖到冬瓜奶奶家。藉以造謠,詆毀我們兩個。好一個一箭雙鵰之計啊。
  既然已經知道桃花沒事了,我也就放心了。這時候八嬸心情正不好,我可別碰這個大釘子。
  眼看天上明晃晃的大太陽。我心中膽壯。回到已經有些陌生的家。
  破敗依然,又多了些肅殺。果然像八嬸說的,走進來有點陰氣森森的感覺。
  我順手拿過躺在地上的破鐵鍬。把西廂房的殘磚碎瓦都填到那個大鼠洞裡去。留著這個洞只能給我添堵。
  忙完這一切,看太陽明明過午了,今天不知怎麼了,一點都不餓。
  我不想呆在家裡。經歷了這麼多事之後,我突然覺得這個家很不安全。
  我撓了撓頭,泥土紛紛掉下來,像下雪一樣。
  反正左右無事,不如拜見拜見丈母娘。
  等走到千眼井我才發現丈母娘也不是那麼好見的。一群千眼井的小伙手拿棍棒正等著我呢,好像知道我今天要來似的。
  如果空手對敵。我能打十個。但是如果對方拿著武器,不跑的是白癡。
  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加快腳步往程家莊跑去,一邊跑一邊大喊:「千眼井的混小子們欺負人了啊。千眼井欺負咱們程家莊了啊。」
第二十二章 范莊
  相信我不說大家也知道。如果我是被本村人追著打,不僅沒人幫忙,恐怕還會有一群叫好的。
  但是現在不同了。我已經喊出來:「千眼井欺負程家莊」的口號。
  程家莊的人再討厭我也不得不出手了。這些人一個個冷著臉出來。一副先把千眼井的人趕走再收拾程大力的樣子。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千眼井的小伙子們恨恨的走了。
  程家莊的人隨即也作鳥獸散,好像生怕別人知道他們剛才幫程大力打架了一樣——丟不起這個人。
  大家衝出來的時候,老麻頭才慢悠悠往外走。好像他不是來幫我打架的,而是來看熱鬧的。現在大家都走了,老麻頭又是最後一個。
  老麻頭臨走的時候看著我嘿嘿得笑。我瞪著眼:「你笑什麼?」
  老麻頭一臉的不懷好意:「千眼井的女婿不好當吧。」
  這都哪跟哪啊,我往地上啐了一口就走了。
  我掏出懷裡的黃瓜。曬著太陽開始吃。
  吃完之後我就開始發愁了。今晚住哪?
  八嬸家肯定是不能去了,她沒準還生氣呢。桃花家更不可能。我自己家……想起來就起雞皮疙瘩。
  雖然不願意回家。但是身上整天只穿著褲衩實在說不過去。我只能硬著頭皮回去,著了兩件衣不蔽體的破衣服來蔽體。然後,逃也似的跑到大街上。
  我回頭看了看我唯一的財產,記不清模樣的父母留下來的老宅。哎……怎麼就弄成這樣。
  好在現在已經算是夏天。得勒,在柴禾跺上睡一宿吧。
  現在天色還早。太陽還有個把小時才能落山的樣子。我靠在柴禾堆上,百無聊賴。平時這時候我都在摸虱子,找跳蚤。
  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身上一個也沒有。難道和桃花呆的久了,沾染了香氣,把蟲子都熏跑了不成?
  人在無聊的時候最容易犯困。我順應自然,慢慢合上眼睛。
  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我做了很多荒誕不經的夢,沒錯,我知道我是在做夢。
  我夢見我又變成了人首獸身的怪物。置身於上次那個古老的戰場。
  這時候戰爭已經結束。血流成河,一地殘肢。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我們敗了。不對,是禽獸們敗了。
  一個肌肉緊繃繃,滿臉虯髯得漢子站在一座高台上,雙目威嚴,審視著下方。
  一夥蠻人押過一隻雙頭蛇來。那漢子聲如洪鐘,喊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斬!」
  於是兩個手拿長刀的蠻人走過來。刀風過處,雙頭蛇變成無頭蛇了。它在底下抽搐了幾下就不再動。有人把它拖走。地上只剩下一灘污血。
  緊接著,一個長著四隻胳膊四條腿的黑大漢被押過來,他的四條肢體在空中微微抖動,像一隻昆蟲。台上的漢子大聲喝道:「為虎作倀,怙惡不悛。斬!」
  這個黑大漢明顯會說人話,張著大嘴想爭辯。可旁邊的刀斧手沒給他這個機會。手起刀落,一顆黑頭滾到地上。
  曾經救過我一命的大蜈蚣也被押過來了。它的腳被人砍掉了一半,走路左右不平衡,一歪一歪的。
  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它扭過頭來,衝我揮爪示意。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它在笑,那種視死如歸,死得其所的苦笑。
  我看著它頭上左右搖擺的觸鬚,神使鬼差得揮了揮手。
  台上的漢子狠狠瞪了我一眼。雙目如刀,看得我心裡一哆嗦。
  蜈蚣兄被人亂刃分屍,砍作數段。接下來就輪到我了。
  我哆嗦著兩隻獸腿走過去。心裡不斷安慰自己:「這只是夢而已,就當是看電視了。多好玩,呵呵。」
  台上的漢子喊道:「降而復叛,首鼠兩端。杖斃!」
  「次奧!」我在心裡大罵:「我怎麼是這麼個人物?太無恥了!」
《蠱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