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我大著膽子伸出手,推推眼前的蛇頭:「兄弟,你困嗎?要不咱們睡覺?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九頭蛇不答,吐出信子來舔了舔我的手。我的手馬上變得很黏,於是我拿手往褲子上抹。就這麼個工夫,它的九顆頭全部圍上來。九個舌頭把我的腦袋圍在當中。
  我手舞足蹈得掙扎,於是我被捲住了,老老實實戳在地上不能動。
  這九條舌頭個個又濕又黏,糊在我的臉上,我根本沒辦法呼吸。很快,我覺得腦袋很憋漲。腦門上的血管一跳一跳。
  就在我快要斷氣的時候,九頭蛇把我放開了。我大口大口得喘氣。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九頭蛇繼續打量著我,並慢慢鬆開纏著我的蛇尾。
  我知道這傢伙沒那麼輕易放我走。它喜歡給人以生的希望,然後再附贈死的絕望。
  九頭蛇見我不走,一條長脖子纏住我的腿,倒提起來,來回晃動。
  我身上沒什麼零碎,所以倒沒什麼東西掉下來。只是九頭蛇鍥而不捨得一直倒吊著我,我的腦袋很快充血。再過一會,我覺得我的臉比平時大了一倍,說不出的難受。
  九頭蛇可能是把我吊累了,也有可能是見我一動不動很無聊。於是脖子一甩,我把甩到半空中去了。
  這處山縫很窄,頂多十來米。九頭蛇甩得很精準,我直愣愣上去,又直愣愣下來,偏偏什麼也抓不住。
  等我掉下來的時候,另一條脖子在我腰上狠狠一擊,我發出一聲悶響,覺得腰都要斷了,直直像旁邊飛去。
  而第三條脖子就等在那裡。
  九頭蛇是在玩踢毽子嗎?
  我對它這種漠視生命的態度很憤慨。雖然或許我在它眼中只是一隻螞蟻,或者一隻小鳥。它可以用它的力量殺掉我,但是不能這樣侮辱我啊。
  不過現在講什麼士可殺不可辱都是扯淡。我身上沒一個地方不疼的。
  物理老師說,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九頭蛇對我拍拍打打,過了一會,估計也有些疼。於是把我放到地上。
  我彎下腰,雙手扶著膝蓋想嘔吐,不料,東西剛到嘴邊。九頭蛇的蛇尾甩過來,衝我面門上猛地一擊。
  我瞬間呼吸為之一滯。那團嘔吐物在嗓子眼裡停留了半秒,咕嘟,又讓我給嚥下去了。
  「你,麻,痺。」我盯著九頭蛇,從牙縫裡一字一頓得說。
  九頭蛇饒有興趣得低下頭來,不知道又在想什麼損招折磨我。
  偷生的前提是還想活著。我現在被九頭蛇折磨的生不如死,還是死了算了。
  於是我並起兩指,速度快得像閃電,猛地向九頭蛇的蛇眼中插進去。
  但是我還是低估九頭蛇的實力了。它的九顆頭根本就是把我分成了九份。有的看管胳膊,有的看管腿。
  我的手臂一動,就被它發現了。然後,我被捲起來,狠狠拋到空中。
  隨後,一條脖子衝上來,在我身上橫向一擊。於是我斜斜得撞向前方的山壁。
  其實,在撞向山壁之前,我就意識模糊了。連番的拍打,我實在撐不住了。
  我不知道我躺在哪裡。我只聽見周圍有一些很嘈雜的聲音。恍惚間,我回到程家莊,站在鐵匠鋪前看老漢打鐵。大錘,砰,砰,砰。緩慢而有力。小錘,噹噹噹噹,急促而靈巧。於是一塊鐵變成一個鐵鍬頭……
  我睜開眼。頭頂上大太陽正曬著我。
  我很睏,想睡個回籠覺。但是別的人太吵了。我想看看他們都在幹嘛。於是我掙扎著坐起來。怎麼身上這麼疼?
  我自言自語,等看見旁邊的山壁,我突然想起來,昨晚上被九頭蛇揍了一夜。
  我摸摸身上,還好,胳膊腿的都在。看來這是好事,我還活著。看來九頭蛇還捨不得殺我,想找個抗揍的人揍著玩也不容易啊。
  我回頭,看見一大圈人正圍在那扇玻璃門前。
  玻璃門並不大,大小和屋門差不多。所以那些人一旦圍上去,我就根本看不見裡面的情況。
  難道。玻璃門出什麼事了?
  我想起昨天晚上的經歷,顧不得身上酸疼,一骨碌身爬起來。跌跌撞撞往前跑。
  等我分開眾人,看見裡面的九頭蛇時,嚇得我當場就想跑。但是,看見九頭蛇正在進行的事,又走不動了。
  九頭蛇正在交替得噴出寒冰和烈火,並時不時用巨大的身軀撞上一下子。
  那扇玻璃門很堅固,但是也已經被它折騰的有了裂紋。
  我心裡著急啊。這扇門在晚上可是有大神通。現在把它砸了,還能用嗎?
  當然,我有意見也不敢跟九頭蛇提,我拽住千眼井的馬原,問他:「怎麼回事?九頭蛇昨天不是不肯砸門嗎?」
  馬原指指老婆婆:「我也覺得砸了可惜。但是,這是老婆婆讓干的。你看地上。」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那裡有一個火盆,火已經滅了,裡面層層灰燼。火盆後是瓜果和香燭。
  千眼井人什麼脾氣?出門還帶這個?
  我問馬原:「老婆婆又在這裡擺陣勢了?這次就不怕再招出點什麼來?」
  馬原說:「是擺陣勢了。不過不是召喚東西,而是請這個九頭蛇幫忙把門砸開。」
  我怒氣沖沖找老婆婆,指著她的鼻子說:「你知道這玻璃門有多重要嗎?你現在把它砸了?進不去荒山回不了家,你負責?」
  老婆婆指指楊念魂:「她讓我砸的。」
  楊念魂我把拽到一邊,從衣兜裡掏出張紙條來,對我說:「你先看看再說。」
  我看見她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只得長歎一聲,接過紙條。
《蠱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