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節

  青龍說:「你啊,你不是每天子時都要鼠毒發作,冷熱交替嗎?咱們進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這時候估摸著也快了吧。」
  我說:「快了嗎?我怎麼覺得天還沒黑?」
  青龍讓我先進去:「這個洞裡不知道從哪能發出來微光,咱們就別研究了,萬一再是成千上萬的蜈蚣,驚動了他們可了不得。」
  青龍這話很有效果,我們三個手忙腳亂得進去了。青龍和楊念魂扶著正發暈的人跟在後面。我則在最前面端著一支蠟燭。
  一路上青龍都在嘖嘖稱奇,對那些骷髏評論不休。
  我喊了一嗓子:「八嬸?」
  沒有人回答我。
  於是我們繼續向前走。我提醒青龍:「附近有些骷髏年代久遠,散了架了,你們走的時候小心點。」
  青龍點了點頭。但是緊接著又喊了一聲:「停,等一下。」
  我有點不耐煩:「你又怎麼了?我急著找八嬸呢。」
  青龍蹲下來,拾起一根骨頭,看了看說:「這些骨頭,不是自己散架的,是被人破壞的。或者說,是有人故意把它們踹翻的。」
第二百零五章 後背的標誌
  青龍說這些骨骼不是自己散掉的,是被人踢了一腳,所以才散落在地上的。
  我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一個穿著高幫皮靴的漢子,大踏著步子走過來,看見這一排排的骷髏,突然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抬腳把他們踹倒在地。真是痛快得很。
  但是我還是有點疑惑得問青龍:「你怎麼知道他們是被踢散架的?」
  青龍把一根骨頭遞過來:「你看看這裡,從中間折斷,明顯是被人踢斷,不是自然脫落。」
  我厭惡的看了看那根大腿骨,沒有接。
  我催促青龍說:「咱們還是趕快走吧。八嬸不知道去哪了。」
  青龍點了點頭,搖了搖楊碗:「這裡應該沒事了,醒醒吧。」
  楊念魂依葫蘆畫瓢,把蘋果也弄醒了。
  楊碗睜開眼,看了看周圍。突然激動地跪下去:「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孫擅闖祖宗長眠禁地。罪大惡極,惶恐之至。」
  青龍拉了她一把:「別酸了。再說了,這些人死了不定多少年了,是不是你祖宗還不好說呢。」
  楊碗斬釘截鐵得說:「肯定是!」
  青龍問她:「你怎麼知道?」
  楊碗捧起一顆人頭,指了指插在骷髏頭上的半截銀針。
  這根針是楊族的標誌。看來,這些人確實是楊家人無疑了。
  我們小心翼翼得向前走。楊碗一路上都在試圖把那些散落在過道的骨頭歸攏到石洞上去。如果不是我和青龍極力阻攔,她恐怕甚至想把這些骨頭重新拼成跪著的姿勢。
  但是即使這樣,我們的進度也被大大得拖慢了。青龍在一旁勸楊碗:「大族長,你就別收拾了。你看看啊,再往前走,所有的骨頭都散在這了,怎麼可能收拾得完吶。」
  楊碗不抬頭:「既然我一個人收拾不完,你們就全都蹲下來幫忙。」
  青龍更不情願了:「這些骨頭亂七八糟得離得這麼近。我們哪知道誰是誰的啊,萬一拼錯了,你的老祖宗可就慘啦。有的多了一隻手,有的少了一條腿。嘖嘖嘖,等你死了下黃泉,也是個不肖子孫。」
  青龍一席話說得楊碗一愣一愣。
  我和青龍不由分手,架起她就往裡邊走。楊念魂則和蘋果拉著手,踩著骨頭咯吱咯吱響。後邊這兩位一個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甚至懶得弄清楚。另一個天天在楊謝仇那裡聽山外的故事。楊謝仇對山外只是一知半解,講的時候又往往誇大其詞,所以蘋果對山外的嚮往之情,實在難以言說。
  於是,這倆人根本沒有楊碗那樣的楊家祖先觀念,走的很是坦然,即使不小心碰到或者踢到祖宗的骨頭,也只是讓開就算了。
  我們已經走了好一會了。地上的骨頭越來越凌亂。想必當初來這裡的人越走越煩,所以隨手把這些骨頭砸的七零八落。
  我們在這條縫隙中走了一會,突然聽到一陣若有若無的哭聲,很淒慘,在這裡陰慘慘得傳出來,格外嚇人。
  楊碗大叫了一聲:「誰在哭?裝神弄鬼!」
  我想了想說:「這聲音,怎麼有點像是八嬸?」
  我們幾個全都加快腳步往前走。我心裡很難受,覺得堵得慌。莫非八嬸已經找到了被扒了皮的老麻頭?不對,不對。按照陳永興的死法來看,老麻頭應該皮肉都被吃光了。
  那麼,八嬸是在哭誰?哭泣的那個人是不是八嬸?
  我突然想起來,剛被楊家人抓住的時候。她們假扮八嬸和黃炎,想要套我的話。這件事不能想,想起來不寒而慄。
  我有心停下來好好想想。但是青龍指著前邊說:「到了到了,我看見了。」
  我抬頭,看見這裂縫已經到頭了,前面是一片黑乎乎的空間。
  我停住腳步,拉住躍躍欲試的青龍和楊碗:「我怎麼總覺得前邊不大對頭?像是妖怪的嘴似得。」
  青龍說:「你又在疑神疑鬼了。該冒險的時候不冒,該撤退的時候不撤,你讓我怎麼教你你才明白?」
  我說:「那咱們至少商量商量再進去總可以吧。萬一裡面再跑出來一隻看門蜈蚣,三個楊家人又吃個不停。咱們兩個怎麼辦?」
  楊碗說:「這一點你可以放心。看門蜈蚣二十年生出一隻。隨著族長的出世而出世,隨著族長的死亡而死亡。絕對沒有多餘的。」
  我說:「你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今天我們明明就看見了兩隻。」
  楊碗說:「你別忘了。剛剛死去的族長,她的位子不是傳下來的,是奪權奪下來的。所以她沒有進入過禁地,也不知道來到這裡的重要性。所以,剛才的蜈蚣,其中一隻不是活了二十年,而是四十年,年老體衰,否則,咱們幾個根本不是對手。」
  我總覺得楊碗這話不大對勁。我仔細想了想,問她:「既然奪權的族長不知道這裡的事,怎麼楊碗大族長你對這裡好像很是熟悉的樣子?你也不是名正言順得傳位傳下來的啊,甚至連奪權都不算,你這是趁亂撿了個族長當當。」
  楊碗衝我冷哼了一聲,倒也沒有發怒,只是淡淡的說了一聲:「你以為我這族長是偶然當成的嗎?中間做了多少工夫。你又怎麼會知道?」
《蠱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