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明白目的是一回事,可要想搶佔先機則是另一回事,對於毫無頭緒的我們來說,且不談傳說的真實性,單單這些精要書籍的線索,就已是撲朔迷離了。
  ……
  「呵,這菜辣的,我那喉嚨都趕上大興安嶺火災了。」林岳滿頭大汗地吃著,口中不住叫喚,「不過還真好吃,辣死也值得了,唔……」
  「慢點吃,就這吃法,遲早把你的胃弄壞了。」S倒沒有嘲笑林岳的窮形盡相,反而遞去一杯白水,細心地提醒著。
  從山谷回來林岳便一直嚷嚷著叫餓,一路海吃過來。他之前一直到現在的表現始終讓我覺得有點奇怪,但又說不出為什麼,終於在某次飯桌上我想到了癥結所在。
  「哎,林岳,我記得你小子在學校裡沒這麼大胃口啊。」我回憶著問道,「那時候你還不太愛吃水果,怎麼,現在秋後算賬一起吃個夠本了?」
  「得……得了吧,我……我這叫體質特殊……」林岳嘴裡塞滿了食物,翻著白眼道。
  「體質特殊?你不屬豬吧?」S白了他一眼,譏諷道。
  「體質的確特殊,是他的緣木能力害的。」耿婆微微笑著替他解釋道。「緣木是一種借助自然變化來創造和控制植物的能力,對施術者來說體力消耗很大。」
  「就是,你們看我這麼吃也沒見長肉啊。」林岳捏了捏自己堅實的胳膊道,「唉,整一小細胳膊小細腿的,都給消耗了。」
  我們這才惶然大悟,難怪林岳在每次戰鬥後都會大吃大喝,一路食物不斷,而且還特別注意隨身攜帶的乾糧補給。原來他是為了應付沿途的狀況,注意給自己的能力補充動力。
  自那以後,S便不再嘲笑林岳,相反的,還時常會準備一些食物帶在身邊,以備林岳的不時之需。
  在古戰場上,林岳在地下造成的那陣波動隱含了極其巨大的潛能,我很好奇,當時如果不是耿婆喝止了他,情形又會是怎麼樣呢?從知道林岳的能力開始,似乎沒人知道這小子到底有多大能耐,但那千奇百怪的植物卻又被他運用的巧妙自如。他的個性有些搞怪,每每採用的攻擊方式都是刁鑽陰損的,可真要細論起來,緣木能力的威力卻是讓我隱隱有些發寒的。
  雖然我並不知道自己究竟害怕哪一點。
  在這片風景如畫的地域裡,晚飯後最好的活動莫過於慢行散步,雖然我們落腳處附近並沒有什麼市集和景點,但對人來說親近自然遠勝於市井喧囂。
  或許在自然的環境中,思維會變得更加敏銳,至少我是非常需要這樣的環境來思考。
  黃昏的天色總是給人帶來許多的遐想和感歎,也許是夕陽晚霞的色彩最容易觸動人類大腦中的某根神經,世間多少騷人墨客為此留下了千古佳句。當然,這種雅興和情調並不是人人都有的,最多也只會安然享受晚景而已。
  但眼前那些喜歡煞風景的除外。
  拐過一片幽靜的樹林,石板鋪就的道路出現在面前,沿路觀賞著周圍的景色,林岳和S在一邊低聲談論什麼話題,不時地偷笑著。
  暉兒拉了拉我的衣角,似乎在提醒我什麼,猛一抬頭,不遠處有幾個路人迎面走來。
  不過是幾個路人,暉兒未免也太過小心了,我正想笑著調侃她兩句,視線卻被那些人的行動所吸引,身邊的耿婆也低低地「咦」了一聲。
  那是八個身材高大的人,為首的一個穿著一身灰色的布衣,款式很像當地的農家服飾,腳下行走起來大有龍行虎步的感覺。
  在他身後的那七個人卻穿著寬大的長袍,頭上戴著個大大的斗笠,行動間有些僵硬,暮色中看著十分的詭異。更不可思議的是,我看不清那斗笠下的面孔,這並不是因為天晚的關係,而是他們的臉部都讓一張畫著硃砂印記的黃紙所擋住了。
  「湘西趕屍匠。」耿婆低聲提醒道,「湘西趕屍,生人迴避。大家都靠邊,給他們讓條道。」
  大家都是一愣,在現代社會這個名頭有些生僻,但我們幾個多少都有所瞭解,當下閃在一邊給對方讓出了道路。
  那些人很快便走過了我們的面前,為首的那名漢子大約三十多歲,身形魁梧,蓄著短髭,板寸頭上刺毛林立,看著彪悍異常。我悄悄地打量了一下他身後的七個人,都是垂手而立,行動間似乎雙膝並不彎曲,腳下向前直直挪動,看著像是在跳動一般,只是動作幅度並不大。
  「啊~~」S突然發出一聲驚叫,滿面怒色地盯著為首的男子,一隻手探向身後。
  灰衣漢子嘿嘿地笑著,身後那七人全部停了下來……
  十八、辰州屍俑
  裝潢古樸的包間內擺著一張矮小的木桌,上面滿是精巧的茶具,兩名男子隔桌相對跪坐。
  正在擺弄茶具的男子似乎十分熟知茶道,手法輕巧優雅,面上那親切的笑容更是讓人油然生出傾慕的感覺。在他對面的男子身形較為高大,即便是跪坐下來也比常人高出不少。這人看來十分普通,但卻普通得讓人有些害怕,因為你根本無法在這張謙和平常的面孔上窺出任何的情緒。
  擺弄茶具的男子提起水壺,用滾燙的熱水在小巧的紫砂茶壺外均勻地澆了一圈,取過茶杯,以清茶洗涮。單掌托壺,緩緩傾出,一杯幽香四溢的茶水敬至高大男子的面前。
  「茶之道,深蘊而內斂也,嗅則其香淡雅,品則入口濃郁。」高大男子輕晃著茶杯道,「你浸淫茶道多年,怎麼今天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茶道乃靜心專一之道,心中愧意難當有如茶香外溢,故不能控也。」沏茶男子恭謹道,「莫曹欺瞞風爺,一直揣揣不安,自知難逃您的法眼。」
  「行事大氣,有心胸,這是我欣賞你的原因之一。」高大男子品了一口茶水,「哦?這茶的功夫……」
  「彫蟲小技,風爺見笑。」沏茶男子坐直了微一欠身,「莫曹只是以茶明志。」
  「鼻間茶香濃郁,茶水淡而無味,細品之下卻是渾然一體。」高大男子點頭道,「好個以茶明志!用嗅覺引導味覺,果然寓意深刻。」
  見杯中茶水已乾,沏茶男子恭謹地又沏上一杯,那高大男子接過茶杯在鼻間細細嗅了一陣,一口呡下。
  「陳子浩的事我自會處理,你不必擔心。」高大男子放下茶杯,身邊突然躥出一隻金毛猴子,攀到桌上搖擺著走向茶具。
  沏茶男子微微一笑,又沏了一杯,遞了過去,那金毛猴子大大咧咧地接過茶杯,竟也細細嗅了一陣,兩爪托住茶杯呡了一口,即刻點著頭沖高大男子唧喳地叫了起來。
  「能讓我欣賞的人不多,能讓它欣賞的人就更少了。」高大男子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你,很好。」
  ……
  S的驚叫聲並不是無端而發的,當那漢子經過她身旁時,寬大的手掌在她臀部重重地摸了一把,那動作猥瑣之極,但又快的驚人,以至於S完全沒有避讓的餘地。
  「朋友,這是什麼意思?」邊上的林岳沒有破口大罵,卻一反常態地嚴肅道,似乎也看出那人的來路有些不凡。
  「么子意思?趕屍的道道忌諱女的,這妹子翹起屁股攔路,我只不過是教訓兩下。」灰衣漢子操著地道的湘音滿臉生橫道,「高聲大氣地炒噠我的客,這筆賬倒要算下看看。」
  對方的態度霸道強硬,強詞奪理的架勢似乎在故意找碴,我隱隱覺得事有蹊蹺,當下掩在了暉兒的身前。
  S早已按捺不住,聽到那漢子口裡不乾不淨的,更是惱火,剛想放出懷裡的狴犴上前對付,卻被林岳暗暗拉住。
  「算賬?好啊,不過她是個女的,怎麼也不能讓朋友你壞了名聲吧?」林岳微微一笑,「要不我陪你玩玩?朋友儘管劃出道來。」
  「城裡人細皮嫩肉的,就莫學噠講么子江湖切口,倒你爺的胃。」灰衣漢子不屑道。
  匡鐺幾聲,那漢子話音剛落,身後的七個怪人突然倒地,個個摔得四仰八叉,手腳掙扎擺動卻站不起身來。也就是這麼一摔,寬大的袍子耷拉在了身上,這七個怪人居然都是大腹便便,可讓我驚異的是,他們隆起的腹部竟然是一般大小。
《聞風拾水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