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每每經過一場大戰後,疲勞總是不失時機地前來拜訪,且不談體力的消耗如何,單就繃緊的神經在舒緩後所帶來的副作用便足以讓人消受不起了。回到旅店已是半夜時分,眾人洗漱之餘互道了晚安,各自回房沉沉睡去。
  ……
  兩小時後,旅店西面的地窖口,一個鬼魅般的身影閃了進去。
  地窖並不寬敞,但沒有存放什麼東西,那人影在地下比劃了一番,擺設起幾支香燭,燃起的瞬間,一股奇特的香氣充斥了整個地窖。
  「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裡不知身是客……」那人影陰聲笑道。
  ……
  疲勞中的人特別容易入睡,我也決不例外,沾上枕頭之前腦中還在思考著事件延續的問題,可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便已酣然入夢。
  不知過了多久,大腦皮層的某處漸漸活躍了起來……
  「好久沒來這裡了。」咖啡吧裡,我捧著一本雜誌舒適地將自己埋進柔軟的沙發。
  這間咖啡吧離我家不遠,有時我會和暉兒去那裡坐坐,安靜地翻翻雜誌,讀上一本並不太厚的小說,彼此享受著安靜祥和的生活。
  「先生,您的咖啡。」女服務生端來一杯藍山,那是我常點的口味。
  端起咖啡杯,正要品嚐,眼角的餘光無意間瞥見了女服務生的表情。那是一種很奇特的表情,就像一隻貓科動物,正看著獵物進入自己的捕獵範圍。
  「我臉上有什麼嗎?」放下杯子,我奇怪地問道。
  「對不起,我只是……」女服務生稍顯慌亂了一會,立刻換上一付甜美膩人的笑容,上前端起咖啡杯,轉身坐在了我的腿上,豐滿的胸部緊緊貼近我的胸口。
  「這是您最喜歡的咖啡。」腥紅的嘴唇湊近我的耳邊柔聲低語道,「快喝了它吧。」
  那語調很像暉兒,我不禁有些沉迷地接過了咖啡,但很快一個強烈的感覺告訴我,這女人不對勁。忽地推開那女服務生,我重重地將咖啡放在了桌上,正要出聲責問,卻發現溢出的咖啡竟將桌面腐蝕出了幾個小洞!
  「你是誰?!」驚怒之下我一把抓住那女人的手臂,高聲喝問,但心中卻是不住地疑惑,這是夢境,卻如此真實,難道我大腦中的潛意識想要告訴我什麼?
  這果然是個夢,那女人只在一眨眼的功夫便如煙霧般散去了,只留下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中包含著無限的狡詐和不屑。
  坐在沙發上呆愣了一會,我無所適從地站了起來,轉身間周圍的景物恍惚變化,方纔還在咖啡吧小憩此刻卻已站在了車水馬龍的繁華道路上。
  「吱……」尖銳的剎車聲從背後響起,情急下我集中力量將身後逼近的車身阻住,兩根金屬板牢牢地將車子固定在了地上。
  「暉兒?!」駕駛座上暉兒正驚訝地望著我,兩手不知所措地放開了方向盤,我倆對視片刻,身邊的景物忽地一轉竟來到了植物園內的草坪上。
  「亦凡,我剛才差點撞到你……」暉兒坐在草地上茫然道,「我不知道怎麼了,這些天很擔心你,很怕……可夢裡怎麼還會……」
  「夢裡?」我一愣,暉兒是我夢中的暉兒,還是我是暉兒夢中的我?難道我們倆……
  「亦凡,抱著我……」暉兒忽地撲在我懷中,低聲抽泣起來,「每次有事我都很擔心你,但又不敢說,怕會讓你分心,在別人面前我還要裝得若無其事……」
  我心中不禁一酸,想說些什麼安慰一下暉兒,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手中只是緊緊地抱著她的腰肢,這香味……是我的暉兒,即便是在夢中我也不會認錯。
  「靠,就知道刺激我,做夢也不放過我。」一陣抱怨聲傳來,林岳從身邊的樹上倒吊了下來,一臉怪相地看著我倆。
  暉兒被他一嚇,條件反射地隨手一推,林岳沒提防她會出手,身子一晃,啪地從樹上摔了下來。
  「嫂子,你也太厲害了。」林岳揉著屁股苦道,「平常那麼溫柔,怎麼到了夢裡比S還凶?」
  「我凶?!」憑空突然多出一隻白生生的手狠狠地揪住了林岳的耳朵,S像大變活人似的出現在了林岳背後,圓睜著一雙丹鳳眼,隱隱有些氣喘。
  「平常還算可以,夢裡有危險怎麼叫你都不出現。」S一臉不快道,「還好莫炎從邊上冒出來,不然我就摔成大餅臉了。」
  「你打算把我耳朵擰下來炒了啊?!」林岳好不容易掙脫,揉著發紅的耳朵道,「我這叫什麼夢嘛,一個比一個厲害,求神拜佛只求那個臭臉千萬別出現。」
  「神佛沒自己管用。」莫炎的冷臉突地湊在了林岳面前。
  「唉唷媽呀~~」林岳被嚇得一聲咋呼,手腳並用地閃到我的身後,「這白天不能說人,夜裡不能說鬼,怎麼說啥就來啥呀。」
  「我不是鬼,也不是人。」莫炎冷冷地看著林岳,「你們也一樣。」
  ……
  旅店,暉兒她們三人的房間內。
  耿婆盤膝而坐,凝神調氣間微扣的手指忽然一動,雙眼猛然張開。
  「魘香?!」
  一股淡淡的香煙正自暉兒和S的床頭冉冉飄起,床腳靜臥的狴犴雙目炯炯地看著耿婆,眼中閃動著焦慮。
  「明白了。」耿婆沖狴犴微一點頭,「你先去,我自會想辦法。」
  狴犴聞言身子一挺,前爪在地上按了一按,身形猛一暴漲,繼而迅速縮小,幽然化作一縷淡黃色的氣霧隱入了煙氣之中。
  「丫頭小子們,千萬可別睡過去啊。」耿婆低低歎道……
  二十二、引夢戮魂
  記得在很小的時候,就聽老人家說過這樣一個奇怪的典故:如果你做夢的時候在夢中被殺死,那麼你將永遠也醒不過來。這一直讓兒時的我惶惶不已,尤其在童年那些常見的惡夢中,我竭力逃離各種危險,生怕從此不再醒來。
  懂事後,漸漸覺得這說法很荒謬,畢竟那只是夢境,又怎會影響到真實的生命呢?
  不過,事物往往就是如此,看來很荒謬的事情有時卻是事實,如果必須要用證據才能說服的話,此刻我已被身處的環境駁斥得體無完膚。
  三男兩女,除去耿婆不在其中外,我們五人竟在睡夢中進入了同一個夢境。莫炎堅定地認為有什麼人或是什麼力量將我們在沉睡中的意識引入了這個夢境。
  一個可怕的夢境。
  ……
  「一切皆有可能。」林岳套了一句廣告詞,想貧上兩句活躍下氣氛,卻見周圍的環境一轉眾人莫名地進入了一座奇怪的樓宇。
《聞風拾水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