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我和桑巴等在前面,看著小花一行人貼著雪溝的邊緣饒過來,兩邊一匯合,時間已經耽誤不少,而這時,風中已經夾雜著大量的雪沫子,鋪天蓋地的迷人眼,比最初大多了,這時我趕緊道:「桑巴,這天氣好像不對。」
  秀秀臉凍的通紅,但神彩依舊,看不出疲累的樣子,只聽她道:「這好像不是雪,是從上面刮下來的。」她指了指對面上山的路。
  桑巴一臉緊張,道:「看樣子,是刮的東風,把山頂的浮雪往下刮了,現在太陽正大,雪被曬鬆了,又加上這樣的風,很容易發生雪洪,咱們得趕緊走,這溝裡不安全。」他說完,一臉嚴肅的立刻開道。
  我心中暗歎,果然不順,問道:「咱們今天能不能走出去?」
  桑巴擔憂的看了看天色,搖頭道:「說不準,得看天氣,如果這風停不下來,我們繞到前面的山腰就得停下來,我記得那裡有一個山洞,可以避一避。」
  小花打了個手勢,道:「先走再說,都給我當心點。」那五個大漢齊齊應了聲。這一年時間,我跟解語花並不常聯繫,但我感覺他的性格變了許多,不……或許這才是他的真實性格,在四川機關洞裡那一次,他丟下受傷的我一個人朝目標前進,那一刻我就明白他的冷血。
  或者應該說,是老九門繼承人必須承擔的一些東西,但即便如此,那時的他將一切掩蓋的很好,至少從外表來看,他是個幽默的人,但一年後的今天,他似乎連這層外衣都脫下來,變得更加讓人難以接近。
  我不知道是不是由於霍家的事情給他的壓力太大,還是發生了什麼我所不知道的其他變故,總之現在的解語花,讓我感到陌生。
  我深深看了眼他僵硬的面容,低頭上路,一行人腳程更加小心,而那風也沒有變小的趨勢,反而越來越大,最後幾乎吹的人連眼睛都睜不開,面頰都凍僵了,只感覺冰冷的風和冰涼的雪撲面而來,鼻子裡全是冷氣。干的要命。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秀秀叫道:「不行啊,這風太大了,接著走恐怕有危險。」她頂著風雪,聲音在風裡彷彿隨時會被吹散。
  我也連忙問道:「桑巴,你說的那個山洞還有多久?」桑巴身上沒什麼裝備,比我們都要輕鬆,他低著頭,目光不斷搜尋著四周。在我看來,周圍的景色都是一模一樣,白的雪,灰的枯枝,完全看不出該往哪個地方走,而桑巴,看著雪地裡冒頭的紅桑,看著動物留下的足跡,總能找到方向,他說:「不遠了,接下來該是一場大風雪,咱們必須得停下。」
  果然不出桑巴所料,風雪越來越大,我抬頭看著天,天上的太陽不見了,聚集著厚厚的陰霾。全程一共四個多時辰,我們終於走出了雪溝子,眼前是一片平坦的雪路,也不用再當心雪泡子。桑巴帶著我們尋找那個山洞,很快就發現了那個山洞。
  是特別顯眼的那一種,到處都覆蓋雪,只有那塊地方露出黃色的石頭,因此在雪地裡非常醒目。山洞頂盤亙著枯死的老樹,粗重的樹幹將雪阻隔,使得下面的岩石裸露出來。
  我們一行人進了山洞,一直吹在身上的凌厲風雪霎時消失無蹤,那種強烈對比的感覺,就像在出了一身大汗的夏日,一下子走進空調房一樣舒爽。
  那幾個大汗一進山洞就趕忙的卸裝備,我或許是這兩年的經歷,反而習慣性的先觀察周圍的環境,這時,卻發現這個山洞停深,外面是圓形的空洞,向裡延伸的地方逐漸變窄,在那裡,我發現了一堆篝火的痕跡。
  地上有明顯的一堆灰燼,周圍還有剩下的食物包裝,看樣子,不久前也有人在這裡停過腳,而且看這些食物包裝的數量,要麼就是停了很久,要麼就是人數很多。
  我心中一動,心想,會不會是二叔?他尋著那張地圖,會不會也往崑崙山去了?雖然懷疑,但到底沒什麼根據,我跟小花說了一下想法,小花皺眉,道:「如果是你二叔的人到還好。」
  我問:「難不成還有其他人往那鬼地方跑?」
  解語花笑了笑,道:「有沒有其他人我不知道,不過……這幫人既然會留在這個山洞裡,估計是跟我們遇上了一樣的情況。桑巴,這樣的天氣很常見嗎?」
  有兩個大漢在洞頂那棵裸露的枯樹上砍下了不少樹枝,桑巴正在生火,聞言說道:「風雪是常見的,不過這麼大的風雪,一般就東風大的時候才會出現,一個月也遇不上幾次。」
  我聽著二人的對話,若有所思的問道:「那你還記不記得這山裡上一次刮這風是什麼時候?」
  桑巴想了想,道:「大概是一周前吧。」一周前,正是二叔敲暈我的那段時間。
  我又問:「那有沒有跟我們一樣的隊伍繞這座山?」
  桑巴想了想,搖頭,道:「這我不知道,我們這裡靠近青海湖,遊客很多,而且登這幾座雪山的也很多,我沒什麼映像,不過說起來,像你們這種不登山而是往後繞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說到這兒,他看了看我,似乎覺得我比較好說話,於是問道:「這山後面,是崗崗脈,你們是去探險的嗎?」崗崗在當地是形容很大很遠或者很長的意思,桑巴大約是奇怪,畢竟尼瑪後面的雪原對於他來說,是一無所有的地方。
  我笑了笑沒有答話,枕著裝備包躺下,看著洞頂出神。
  我幾乎有種很強烈的直覺,曾經在這個山洞裡歇腳的就是二叔他們,不僅是因為時間上的對應,更是因為秀秀所說的陳文錦,她的出現太巧合了。
  如果說三叔在一年前已經去了天淵棺醇,那麼陳文錦現在或許也在那裡,然後是在我們前面的二叔,再然後是我們,前後已經有四批人。
  陳文錦說「一切的秘密都藏在那裡,或許,那是最後的希望」,這個最後的希望是指的什麼東西?那個秘密又是關於什麼?
  是指鬼璽,還是指青銅門後面的一切?如果這一切都是為了尋找第三枚鬼璽,那未免有些大題小做,如果讓他們知道,我手中就有一枚鬼璽,不知道陳文錦和三叔會不會跳腳。
第十五章 密談
  我正想著,秀秀忽然盯著我的眼睛,然後順著我的目光看向洞頂,看了半晌,她便搖著我的肩膀道:「喂,這洞頂有那麼好看嗎?」這口氣讓我有些錯愕,總感覺很熟悉,一想之下不由失笑他娘的,這不是我經常問悶油瓶的話麼,當然,這些話我跟胖子只敢在背後討論,在心底問了無數次,卻從來沒有一次說出口。
  其實我也很想問悶油瓶,天花板有那麼好看嗎?地板有那麼好看嗎?
  那該死的青銅門後面,有那麼好看嗎?究竟是什麼秘密,你非得要去十年,那個所謂的使命真的那麼重要嗎?重要到需要用一生去換?
  比起那個秘密,那個使命,我更在意的是……十年後,他是否還活著?
  想到這兒,我不由歎了口氣,道:「我看的不是石洞,我看的是人生。」秀秀撲哧一聲笑出來,道:「你還是這麼逗,這一次見你,看你心事重重,不苟言笑的,我還以為你要步小花後塵。」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心事重重,不苟言笑,我表現的這麼明顯嗎?用力搓了搓,我忍不住捏了把秀秀的臉蛋,沖閉目養神的解語花道:「花兒爺的風采,一般人哪學的來,秀秀,你太抬舉我了。」我說完,瞥眼看靠著牆壁的解語花,他太不對勁了,沒有玩手機,也沒有還嘴,他只是睜開眼,眼中滿是疲憊。
  然而這種疲憊只是一閃而過,如同是我的幻覺一般,只那麼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無蹤。隨後,他起身走到我的身邊,伸出腳踢了踢我的腰,道:「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我看了看山洞裡休息的眾人,起身跟著他往山洞裡面走,一直走到底,離洞口的位置有將近二十來米時,他抬抬下巴,道:「你有什麼看法。」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道:「什麼?」
  解語花鉤了鉤嘴角,笑容有那麼一股子陰險,道:「吳邪,你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嗎?」我道:「是有些不對勁,不過看你指哪方面。」
  解語花道:「你、我、秀秀、陳文錦、吳三省,甚至你二叔,與那件事有關的人,現在都聚齊了。」我心中一沉,是啊,與那件事情有關的人,都因為各種原因往崑崙山去了,是一種巧合,還是背後有一隻手在推動?
  解語花見我不答話,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他扔給我一隻,我給他扔回去,拿出自己的黃鶴樓點燃。煙對於男人來說,比酒更重要,人說,煙是煩惱之煙,酒是狂顛之藥,有些人一輩子不會狂顛一次,但有些人一輩子都會煩惱。
  我習慣了黃鶴樓的味道,比較淡,但回味夠長,我們倆靠著牆壁,將整個空間佈滿煙味,那些白色的煙,融進了黑暗的空間裡,看不清形態,只留下淡淡的味道,吸了一半,我說:「陳文錦的身份並不確定,至於我三叔……說真的,我不確定他是不是還活著,天淵棺醇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它是一座墓?」
  爺爺在霍老太筆記本上留下的字,分別是七星魯王宮宮、巫山匣子墳、天淵棺醇。前面兩個,第一個我去過,第二個聽名字就知道是一座墓,第三個,應該也是一座古墓。
  解語花緩緩吐著煙,道:「你知道嗎,我不抽煙的。」
  我點頭,跟他下斗那會兒,我給他取過煙,他沒接。據說唱戲的人不抽煙,會熏壞牙,而且傷嗓子。
  解語花又道:「我去美國那段時間,不是去度假的,我準備把解家的根基移到國外,從商,現在搞文物回流,也不錯。」我側頭看著他,不明白他跟我說這些有什麼意義,他呵呵笑起來,掐了煙頭,轉過話題,道:「那個地方我知道的並不多,應該說是……一無所知,如果真是一座墓,那麼能把墓修到崑崙山上去,那墓主不是神仙就是妖怪。」我心中一怔,總算明白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覺來自於哪裡,對了,就是地點。
  崑崙山脈縱橫三百萬,古今少人行,現如今能供人類到達遊覽的地方,都在外圍,真正往裡了去,是衛星都無法探測到的地方,在那樣深的山脈雪峰裡,究竟隱藏著什麼?
  我想到地圖上畫的那扇酷似青銅門的東西,難不成那裡也有一扇青銅門?
《盜墓筆記續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