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

  我見多了從嘴裡爬出來的屍蹩,便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的去搜他的褲兜,這一摸,又摸出了一些東西,其中有一本極小的手冊,還有一隻白瓷瓶,瓶口用紅布堵著,我不知道瓶子裡有什麼,便先擱置在一旁,轉而翻起了那本小手冊,我本以為自己又會看見什麼外國字,沒想到這一次看到的,卻是中文。
  這本手冊有很多隨手畫的凌亂圖形,有些像一個石室,有些又像迷宮,翻到最後才看到了一行小字,是繁體字,上面寫著這樣一段沒頭沒腦的話:東西,在無底深淵中。
  東西?什麼東西?
  我吃不透這句話的意味,心想,難道這幫人是有目的的來倒雅布達裡的東西?
  翻完整本手冊,除了這段沒頭沒尾的話,我沒有發現任何東西,不過上面的中國字引起了我的猜測,我所攜帶的這些倒斗裝備,會不會就是這個人的?
  按照我之前的推測,六十年前的那支德國隊裡,應該有一個老斗帶隊,而這個人面前放置的圖紙,上面標注了很多機關,再加上圖紙的特殊畫法,怎麼看都像是出自盜墓賊之手。
  最後,我將目光移向了屍體的兩頰,那裡十分鼓脹,與乾癟的屍身顯得很不對稱,而且一動不動,倒不像有屍蹩的樣子,難道這人死之前,把什麼重要的東西含在口裡了?
  我拿出摸屍手套戴上,一手托著屍體的下顎,五指捏住他的兩頰,微微一用力,屍體的嘴裡頓時露出一顆散發著紅色光芒的圓形珠子,我一看頓時目瞪口呆,如果我沒猜錯,這玩意是一枚定屍丹。
  古代人下葬,有「口含」的風俗,即在死者的舌下放一些東西,這樣做有兩層意味,一是死者死後,可以隨身攜帶錢財,買通地府的牛頭馬面,也好少受痛苦,二來寓意著死者來生投個富貴人家。
  平常人家,大多含銅錢,富貴些的則含金銀,為官的權貴,喜歡在嘴裡含珠玉,而王侯將相所含的,則是定屍丹。
  定屍丹的製作方法早已經失傳,但我聽三叔講,這東西是煉丹的道士在無意中弄出來的,就跟火藥的發明一樣,練著練著,就練出了一顆水火不侵,能保持屍身不腐的東西,後來又經過無數試驗,使得定屍丹有了品級之分。
  定屍丹是按顏色分類,從低到高,分為:暗、白、青、紅、紫,定屍丹的煉製,有隨機性,而且材料珍貴,因此非常難得,並不是有錢就能買到。
  普通的王侯,能含個白丹都要偷笑了,青丹則算比較上檔次的,已經是少見,紅丹和紫丹更被譽為是傳說中的東西,據說屍體含紅丹一百年,就能蛻皮換新肌,含兩百年換筋脈,三百年換肌肉,四百年換臟腑,五百年換骨,然後就能復活,我估計,它跟玉傭是一個道理,五百年後活過來的,是不是人那可就不一定了。
  至於含紫丹,三叔說紫丹是神器,含紫丹一百年,可以羽化飛昇,變為屍仙。我對此嗤之以鼻,屍體就是屍體,道士要真能練出這麼牛逼的丹,那長生不老藥早就成地攤貨了。
  但我眼前,這顆紅光瀲灩、熠熠生輝的圓形朱丹,赫然就是一顆紅色定屍丹。我估計眼前這具屍體,就是德國隊伍裡那個老鬥,他想必盜過不少墓,也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讓他挖掘到了一顆紅丹,後來被困此處,臨死前還希望可以復活,於是死之前,自己就含了紅丹。
  隨著我的動作,定屍丹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這可是好寶貝啊,我下意識的把它捏在手裡,突然覺得不對勁,這定屍丹一取,會不會屍變?
  想到魯王宮裡被脫了玉傭的血屍,我頭皮發麻,趕緊抬頭一看,結果這一看,頓時嚇的我手腳發軟,因為我眼前的這具屍體,表面的干煸皮膚,就如同被褪下的蛇皮,從頭開始往下滑。
  慢慢的,露出裡面血淋淋的肉,等皮掉到鼻子處時,屍體的眼睛突然睜開,裡面沒有黑眼珠,只有一對眼白,很快,血流進了眼眶,這對眼白,很快變成了猩紅。
  一股嗆人的味道猛的鑽進我鼻子裡,於此同時,這具血屍牙關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被血沁紅的眼珠子直勾勾盯著我,片刻後,那皮已經退到了它肩膀處,我手腳都是軟趴趴的,現在就是把定屍丹塞回去也晚了,恐怕我手剛到它嘴巴邊上,就會被它給咬下來。
  我一陣虛軟之後,立刻手忙腳亂的往前跑,手中的火把在奔跑中呼呼作響,隨時都有熄滅的危險,但此刻我也顧不得那麼多,朝著前面直跑,身後的血屍還在蛻皮階段,但那玩意的厲害我在魯王宮就見識過,一旦起了屍,十個我也不夠它啃的。
  向前跑了沒幾步,那種咯咯咯的磨牙聲就清晰起來,我意識到那玩意已經起屍了,更是嚇的慌不擇路,猛然間,只覺得一陣嗆人的氣味直衝鼻腔,身後一陣腥風刮了過來,我沒想到這血屍這麼快就來了,這時再跑也沒用,猛的一個打滾側翻,眼角只瞥見一雙血淋淋的雙腿站在我先前所處的位置。
  目光在向上移,一張血肉模糊的臉猛的轉過頭,牙關一呲,舉著血淋淋的爪子就朝我撲過來,我此刻哪裡還有心情研究血屍長什麼樣,嚇的就差沒屁滾尿流。
  剛才那一個打滾,還沒能從地上起來,血屍一撲過來,我幾乎是手腳並用的往前爬,爬了才一步,屁股上火辣辣一陣痛,那血屍撲過來,血淋淋的手指鉤住了我的內褲,霎時間,屁股彷彿被灼燒一樣痛起來,一股火辣辣如同硫酸一樣的液體順著股縫往下流。
  我聽悶油瓶說,血屍身上的血,有毒,堪比硫酸,有腐蝕功效,奶奶的,這血要是順著屁股縫流到我小兄弟處,那還了得?
  雖然不想承認,但我確實還是個處男,要是還沒跟美女親熱過就成了太監,那也太他娘冤了。我爹要是知道我殘了,還不得活活扒了我的皮。
  我被這想法一激,為了不讓血流到前面,趕緊腰背一挺,與此同時,後腳猛的一踹,似乎踹中了那只血屍,藉著這股力量迅速的爬了起來。
  爬起來之後,我趕緊揉屁股,顧不得手摸到血液後灼熱的疼痛,先把血蹭干了再說,一邊蹭,一邊頭也不回的往前跑,手中的火把已經在混亂中熄滅,也不知掉到了何處。
  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我幾乎是閉著眼睛往前跑,跑出沒多久,身後傳來一陣如同啃骨頭一樣的聲音,隱隱還有一種咽喉病人大叫時的聲響,我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以前在斗裡,我總能逢凶化吉,但這一次,我沒有任何武器,也沒有任何隊伍,難道這一次真的要完了?
  我幾乎已經能感覺到,那只血屍就快要追上我了,下意識的想,要是悶油瓶在就好了,不過這一次,恐怕我不會再有這麼好的運氣,最後我一咬牙,心想在這種地方,我怎麼也跑不過血屍,早晚要被它給啃了,與其如此,不如搏一搏,正當我去摸腰間捆著的黑驢蹄子,準備驗證一下倒斗先輩們的智慧,跟血屍決一死戰時,砰的一下,撞上了一個硬硬的東西,頓時鼻頭發酸,撞的我眼淚都出來了,他娘的,怎麼又有牆!
  但很快,我就知道那不是一堵牆,因為在我撞完之後,一隻手突然搭上了我的肩膀,由於沒穿衣服,我能很清楚的感覺到,那隻手很冰很涼,我頭皮一麻,腦袋都當機了,這、這是神廟嗎?怎麼到處都是粽子,這他娘的,根本就是個粽子集中營啊!
  我想也沒想,抄起黑驢蹄子就要往前砸,結果手剛抬起來,眼前突然一亮,一支防水式的打火機豎在我面前,緊接著,我眼前出現了一張人臉,一張我熟悉無比,令我瞬間跳起來的人臉。
  悶油瓶!
  我整個人呆立在原地,手裡舉著黑驢蹄子,腦海亂成一片,有千言萬語要說,有無數的疑問想提出來,但最後我居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悶油瓶黑漆漆的眼珠子盯著我,比起我一副見了鬼的模樣,他居然一臉平靜,隨即,悶油瓶的目光越過我的肩膀看向後面,我這才想起現在不是震驚的時候,猛的一跳,大叫:「小哥,有粽子!」
  悶油瓶嘴角一抿,隨即一伸手,就跟扔粽子一樣,猛的把我推了出去,我一個踉蹌,被一股大力甩飛,背部狠狠的磕在石柱子上,被屍蹩挖出的傷口再這麼一摔,幾乎痛的我要吐血。
  挨千刀的悶油瓶,居然下黑手。
  我還在想著這人兩年不見,怎麼如此不講義氣,看到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不給個表情,真是枉費我和胖子這一番折騰,還沒想完,唯一的一點光芒忽然熄滅了,周圍頓時又陷入了死一般的黑暗。
第五十九章 血屍
  我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黑暗中,也不知那只血屍去哪兒了,但僅僅不過幾秒鐘的功夫,我耳裡便響起了一陣陣沉悶的打鬥聲,像是在肉搏一樣。
  我知道聲音就在我前方不遠處,不由頭皮發麻,這悶油瓶,該不會是在跟血屍肉搏吧?這人雖然厲害,但血屍也不是吃素的,我記得在魯王宮的時候,悶油瓶砍下血屍的頭顱之後,身上也帶了很多傷,顯然這玩意不好對付,更何況這只血屍,之前嘴裡還含了一顆紅丹。
  我想著要不要上去幫忙,塞一下黑驢蹄子,但再一想自己身手,恐怕去了也是添亂,當即躲到了柱子後面,黑暗中,我只聽到血屍的磨牙聲,還有肉搏的聲音,但悶油瓶除了剛才哼了一聲,便連喘息聲都沒有,我心中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哪裡有問題。
  打鬥聲持續了很久,鼻尖血液的味道也越來越濃烈,我估計悶油瓶也受傷了,血屍可以憑氣味找到目標,悶油瓶在黑暗中顯得太吃虧了。
  我想到這裡,便去摸身上快斷氣的打火機,猛的打了好幾下,才終於亮起了豆大的火苗,要死不活的閃著藍光,這時我才看清,悶油瓶肩膀上被血屍抓出了一條傷口,正半跪在地上喘息。
  那血屍被我的光芒吸引,血紅的眼珠子瞬間盯到了我身上,猛的撲了過來,我想也沒想,拿起黑驢蹄子就準備塞過去,但血屍嘴張得特別大,我估計這一塞,恐怕連自己的手都會被塞進去,趕緊一縮手,就地一個打滾,往悶油瓶那邊滾,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沒說話,只是嘴裡「嘖」的一聲輕響,似在嘲笑我的驢打滾,我聽得老臉一紅,他娘的,我這表現真是窩囊到家了。
  不過現在也不是要面子的時候,這種關頭,還是躲在悶油瓶身邊最安全。
  悶油瓶還在看我,眼見那血屍撲過來,我幾乎要跳起來,奶奶的,老子又不是大姑娘,盯著我看個屁,我趕緊提醒道:「小哥,血屍在你後面。」
  悶油瓶單手按在地上,淡淡的目光看了一眼撲過來的血屍,隨即身體猛的一跳,霎時間,我只聽耳裡傳來戧的一聲,似乎是什麼兵器出鞘的聲音,還未看清,只見悶油瓶在空中猛的一翻,一柄黑刀從上至下往下砍,動作瀟灑至極,堪比武俠片的男主角。
  我看著他那把刀,腦海裡嗡的一聲響。這不是黑金古刀嗎?怎麼回來了?難道悶油瓶又去了一趟西王母國?
  沒等我想明白,那血屍見刀砍下去,猛的往上一跳兩米高,閃過了黑金古刀的收勢,眼見悶油瓶一刀砍空,而血屍卻跳到了他上面,已經準備餓鷹撲兔,我嚇的手腳一涼,也顧不得害怕,一手燃著打火機,一手拔出腰間倒斗的伸縮鋼管,就衝著血屍砸了過去,這時候還躲在兄弟後面,那我就真成了軟蛋了,誰知就在這時候,悶油瓶的身體卻突然反身一扭,如同擺脫了地心引力一般,往下砍的黑金古代往上一扔,改變了勢頭,再接在手上時,已經一刀橫劈過去,瞬間斬上了血屍的腰部。
《盜墓筆記續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