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

  林麒登上陳善兒座船,陳兆先手下將士,精神俱都是一振,廝殺更加兇猛,個個捨生忘死、奮勇殺敵,陳善兒卻是被虎頭一鐵錐砸的失魂落魄,再也不敢繼續糾纏下去,一時間局面倒轉,陳善兒也不戀戰,在一眾侍衛和幾個江湖之士護衛下,登上另一條大船。
  這當口林麒也掙脫了糾纏,卻見陳善兒登上了另一條大船,旁邊幾艘戰艦也趕上來護衛,陳善兒為了擺脫林麒和陳兆先的糾纏,下令其餘戰船朝著自己戰船放箭,有炮的也對準了轟,最好能轟死了林麒和虎頭。
  可他放棄的這條大船上,不光是林麒和陳兆先手下的將士,還有他陳善兒的將近兩千軍士,林麒沒想到陳善兒竟然如此毒辣,不由得怒火沖天,朝著陳善兒撲去,天上箭雨密集,更有火炮呼嘯,鋪天蓋地而來,林麒畢竟是肉身凡胎,不敢輕迎鋒芒,急忙躲開。他人在空中,躲避箭雨,炮火,只能是向下墜落,砰然掉進湖中。
  林麒躲的開,陳兆先卻是躲不開,陳兆先與手下還有漢軍近兩千人,全都籠罩在箭雨之下,朱元璋眼睜睜瞧著,雙眼幾乎要瞪出血來,卻也無能為力,以他腳下的大船,根本無法衝到陳兆先的身邊,劉伯溫看得清楚,歎息道:「陳將軍已無生機!」
  陳善兒逃到另一條巨船之上,並未就此逃走,眼見林麒消失不見,以為火炮奏效,不由得大喜,沒了心頭之患,反而要整軍再戰。
  這邊徐達和常遇春各領著數十艘戰船一前一後地靠了過來。朱元璋沒問戰局如何,見添了兩隻生力軍,急忙傳令下去,讓徐達,常遇春,無論如何援助林麒,常遇春接到傳令,聞聽林麒有了危險,鬚髮皆張,不管不顧當頭衝了出去,卻也再這時,避過了這一輪箭雨,亂炮之後,林麒湖面冒出頭來,陳善兒眼見林麒在萬箭之下,炮火之中,竟然沒死,不禁也是駭然。急忙讓傳令下去,讓有炮的戰船都對準林麒猛轟。
  林麒浮出水面,向上竄起站在一具浮屍身上,就見陳善兒正對著他比比劃劃,提氣踩著湖面上的浮屍,向前快速躍起落下,幾個起落之間,已是離陳善兒戰船不遠,陳善兒自從看見林麒從湖面冒出頭就防備著他,立刻讓手下弓箭手一起朝林麒攢射。
  林麒急忙揮動手中量天尺,劃了個圓圈,叮叮噹噹之上脆然響起,如同雨打芭蕉,雖是如雨般的箭矢傷不了林麒,但如此多的羽箭一波接著一波,還是阻擋得林麒腳下緩慢不少,卻也再這時,虎頭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師傅,師傅,我在這呢。」
  林麒朝聲音傳來方向瞧去,就見先前陳善兒那艘滿是箭矢的坐船上,虎頭舉著鐵錐正朝著他跑過來,林麒急忙道:「再砸那個穿黃衣衫的!」
  陳善兒知道林麒不死,朱元璋就無恙,一直死死的盯著林麒,猛然聽到林麒這一聲喊,心頭不由得一個哆嗦,虎頭鐵錐一擲之力有多大他最是清楚,急忙縮頭就跑,心中暗恨虎頭那個鬼魅般的孩子,卻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怪物,怎地就厲害到了這個地步?
  虎頭聽到林麒呼喊,奶聲奶氣道:「知道了師傅!」舉起鐵錐朝著陳善兒砸了過去,好在陳善兒早有準備,躲在無數軍士後面,但見鐵錐轟鳴而來,所過之處,無不成為肉糜,鮮血紛撒戰船上,就如下了一場血雨,百十多個軍士都死透了才堪堪勉強使得鐵錐緩了一緩,陳善兒急忙趴在地上才逃過一劫,但巨力之下,這艘船又被砸了個窟窿,湖水倒灌進來,如此下去,有多少艘船也不夠虎頭這麼砸的,而且林麒就認準了陳善兒,別人不理,就砸他一個,躲得了兩次,都是邀天之倖,還能再躲過第三次去?
  陳善兒再也無心戀戰,急忙在眾護衛之下爬上另一條戰船,離開戰場,往回急跑,身後幾條戰船護住後翼,竟是頭也不回,林麒沒了阻礙,本想追上去,但他一人勢單力薄,想要殺死陳善兒也不是那麼容易,何況此時不知道陳兆先死活,也顧不得陳善兒,急忙朝已沉了一半的陳善兒先前的戰船上掠去。
  林麒甚是欽佩陳兆先,此一戰若是沒有陳兆先浴血奮戰,必然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林麒和殷利亨雖不是常人,卻也難以抵擋千軍萬馬,何況就算兩人勉強自保,想要護住朱元璋,也是大不易,就算護住了朱元璋,折損的人馬過多,又拿什麼再去跟陳友諒決戰?
  陳善兒的戰船之上,屍橫遍地,不管是漢軍,還是朱元璋手下,生前是你死我活的對頭,死的時候卻都是一個模樣,相互枕戈在一起,再也不分個敵我,林麒看到了陳兆先,但他沒想到,陳兆先竟是死的如此壯烈,但見他手執長劍,劍戳在甲板之上,入木三分,人半跪著,一顆頭顱仍是高高抬起,雙眼圓睜,臉色猙獰,彷彿只要一聲召喚,就能站起來繼續戰鬥,身軀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羽箭,如同個大刺蝟。
  英魂不遠,彷彿仍在這湖面之上吶喊,廝殺,守護著朱元璋。
  如此情形,林麒不由得熱血上湧,輕輕走過來,朝著陳兆先一拜,道:「陳將軍,國公無事,此一戰,我們贏了!」
  像是就在等這句話,林麒話音一落,陳兆先的身軀一滑,跌倒在甲板之上。
  江風四起,英魂猶在!
第二百八十八章 借風
  陳兆先的死,令朱元璋心疼萬分,發令讓徐達追擊陳善兒,說是追擊,真正目的卻是想將他趕遠一些,省的他來個回馬槍,此時的陳善兒已經讓虎頭砸的破膽,慌忙帶著船隊回轉,來時無人發覺,回去的時候卻是轟轟烈烈的引起了注意,陳友仁與俞通海大戰了數個時辰不分勝負,軍心已疲憊,正沒有理由退出戰場,哨船回報說陳善兒敗退,藉著保護太子的名義,率全軍朝陳善兒靠過去,護衛著後撤。
  張定邊和廖永忠同樣是難分勝負,見陳友仁撤了,生怕俞通海與廖永忠匯合一處對付他,急忙鳴金收兵,不在戀戰,匆忙而退,這兩路一退,陳有貴也心虛起來,雖然一直壓著康茂才打,但三路獨剩下他這一路,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也捨了康茂才朝陳友諒靠攏。
  等待好消息的陳友諒,等來的是三路皆退,當問清楚為何時,知道犯了個大錯誤,讓陳善兒直撲朱元璋沒錯,錯的是他沒有派人通傳一下其餘三路,錯的是直撲朱元璋就不該派陳善兒去,而是該派張定邊去,張定邊勇猛無敵,必然不會輕易後撤,陳善兒的船隊不管在人數上,還是戰船上,都要勝出朱元璋許多,就算虎頭再厲害,一隻隻船砸過去,也要砸上半天,只要勇猛衝鋒,未必就不能拿下朱元璋。
  陳善兒還是太嫩了點,事到如今後悔也沒用,陳友諒急忙糾集所有戰船,親率大軍向北,要與朱元璋決戰,但這個時候,朱元璋早就後撤,追的沒有撤的快,等陳友諒趕到,早就沒了影子。
  兩天工夫。足以發生很多事,朱元璋決定暫避鋒芒,從鄱陽湖的南端撤到了鄱陽湖的中部,無休止的你追我趕,疲累的不光是朱元璋,還有陳友諒,無奈之下。暫停了追殺朱元璋,使得朱元璋有了喘息之機,站穩了陣腳。雙方整頓兵馬,迎接下一次大戰。
  這日清晨朱元璋在正跟劉伯溫商議戰情,忽有軍士來報,湖面上出現陳友諒的船隊。朱元璋急忙出了船艙,抬頭看去,但見陳友諒率全部巨艦出戰,聯舟佈陣,旌旗樓櫓,望之如山。
  陳友諒為了對付朱元璋,建造了數百艘巨船。巨船俱都外飾紅漆,艦高數丈,上下三層,每層都設置有上下相通的走馬棚,下層設板房作掩護。有櫓幾十隻,櫓身裹以鐵皮。上下層住人,互相聽不見說話,可載三千人。如此巨船已是可怖至極,陳友諒尤嫌不夠,竟然用粗大的鐵鏈將所有巨船連在一處,遠遠看去,就如一座巨大的城池漂浮在湖面之上,走馬平川,如此巨型之物。朱元璋也是頭次得見,不由得目瞪口呆。
  陳友諒也是下了狠心,將所有戰船用鐵索相連,既能夠保持戰船的穩定。更能防止朱元璋那些小破船如餓狼一般攪擾,撕扯,如此距離若不迎敵,陳友諒建造的這個龐然大物,不用打,撞過來,怕是就要全軍覆滅了。
  無奈之下,朱元璋只好派戰船出戰,只是戰艦太小,與敵人相接,不要說交手,看漢軍都得仰頭,幾次衝鋒都被打退,損失慘重,眼見陳友諒鐵索橫山般直衝過來,右軍被迫後退,朱元璋連殺隊長十餘人,仍不能止。朱元璋臉色難看,問守衛在身邊的林麒:「可否出動鐵嘴鵜鶘,草頭神,抵擋一陣!」
  林麒急忙道:「不可,交戰不過幾日,陳友諒勢力仍大,他未出三百人頭鰲和水猴子,咱們太早出招,引起他的警覺,日後更難對付。」這時郭興上前來,道:「國公,非是將士不用命,而是由於舟小敵不過漢軍大艦,赤壁之戰與今日何其相似,當年周公瑾一把火燒了曹操八十萬大軍,不如咱們也放上一把火,將陳友諒巨艦燒他個七七八八。」
  朱元璋沉默點頭,眼睛卻看向林麒道:「也只有此法能破陳友諒巨艦,奈何剛進初秋,天氣不涼,沒有風啊!」
  林麒明白朱元璋的意思,是讓他想辦法,上次周顛呼風喚雨,符到風雨都來,林麒符菉之術比起周顛來強上不少,頗有信心對朱元璋道:「國公但去佈置,請風一事,自有我來操心。」
  朱元璋聞言大喜,急忙讓郭興去準備,並派戰船與陳友諒巨艦游鬥,拖延時間,郭興領命去了,備了七艘小舟,到下午的時候扎滿了七艘小舟的草人,撒上火藥,穿上甲冑並持兵器,由勇士駕舟,萬事俱備就差林麒的東風。
  林麒也準備妥當,在朱元璋所乘大船之上,擺上香案,點燃長香,身穿盛裝,念誦咒語,甩出一道黃符,黃符直衝上天,忽地燃燒起來,林麒大喝了一聲:「風來!」喊聲雖大,卻無一絲風刮起,林麒疑惑不解,為何周顛呼風喚雨的管用,到了自己怎地就不管用了?
  疑惑之際,又甩了兩道黃符,仍是一絲微風也無,林麒慌了手腳,急忙派人去找周顛過來,周顛助陣常遇春,聞聽林麒召喚,急忙乘小船而來,林麒讓他作法,周顛也未推辭,穿戴齊整,念誦咒語,黃符甩出,仍是無風。
  林麒急的額頭見汗,不明白為何上次有風,這次無風,朱元璋也等風等得焦急,派人催了幾次,林麒頹然,不知所措,周顛瞪著眼睛道:「這賊老天,想必是不想攙和這事。」
  林麒疑惑不解道:「若真如師兄所說,為何上次有風?」
  周顛道:「你問我,我去問那個?既然呼不來風,只能是自己想辦法。」
  林麒臉色蒼白,喃喃道:「想辦法,想什麼辦法?我又不是風神,能想什麼辦法?」周顛也沒辦法,只能是瞪著眼睛幫不上半點忙,林麒腦中急轉,將能想到的都想到了,還是沒有什麼主意,眼見著陳友諒鐵索橫江,橫衝直撞,朱元璋苦苦支撐,若是再無風起,怕是堅持不到晚上,無奈之下,林麒真個就想呼喚老李先抵擋一陣。
  林麒轉動玉戒,老李得到召喚,鬼魅般出現在大船之上,周顛嚇了一跳道:「入娘的,這陰風一起,我就知道是你來了,憑的冰冷!」
  林麒卻是雙眼一亮,陰風,陰風,但凡孤魂野鬼路過都有陰風刮起,雖說不大,但若是鬼聚集得多了,一起朝著湖面吹氣,風不就起來了嗎?辦法管不管用不知道,但也可試上一試,不到最後決戰時刻,林麒委實不願意動用老李和三百鐵嘴鵜鶘。
  老李見了林麒,問道:「師傅喚我來何事?」
  林麒急忙問道:「這些年,你代我收徒,收了多少個了,道行如何?」
  老李道:「自從師傅收我入門,到現在已快十年,收徒上萬,又找了幾個信得過的,也讓代為收徒,這些年天下大亂,孤魂野鬼多不勝數,怎麼也有幾萬之數,道行不好說,修煉的好的,也就與我一般,差些的也比孤魂野鬼強上許多,鬼道真經乃是天下第一鬼修的法門,怎麼也都該有幾十年的道行了。」
  林麒大喜,真有幾萬有道行的鬼徒弟,朝著湖面吹起,陰風一起,那也是風,想到這,四處瞧了瞧,見右邊岸邊有一處樹林甚是寬廣,對老李道:「你馬上帶三百草頭神,四處傳下我的號令,讓所有拜我為師的鬼徒,全倒對岸的樹林聚集,快去,快去,此乃大事!」
  老李領命,急忙率三百草頭神分散開四處召集鬼徒,林麒看了看天,已是下午時分,此時陽氣消散,應該有不少鬼徒能夠趕到,但若是想要成事,必須太陽落山,否則陽氣太重,鬼徒弟們也無法施展出全部本事。
  一念至此林麒急忙來到朱元璋身邊道:「國公,務必堅持到黃昏,黃昏時分,太陽落山,必有風起!」林麒說的斬釘截鐵,心中卻也沒底,但士氣可鼓不可洩,也只能如此說,朱元璋皺眉道:「林兄弟,風若不起,咱們損失可就太大了啊。」
  林麒笑著安慰他道:「國公放心,若黃昏時分不起風,我便叫三百鐵嘴鵜鶘飛起,上面騎著草頭神,朝著陳友諒巨艦扔火把,怎麼也不能讓他得意了。」
  林麒不用這個辦法,也是因為三百鐵嘴鵜鶘雖然神異,但畢竟不是神鳥,若是萬箭齊射,縱是不全軍覆滅,能剩下多少也不好說,折損掉了,可就沒法對付陳友諒的人頭鰲,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不到最後時刻,絕不能動用鐵嘴鵜鶘。
  朱元璋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無奈點頭,道:「林兄弟若有需要,只管開口!」
  林麒笑道:「只要一面大旗足矣!」說著扯過身邊一白旗,帶著周顛踏上小舟,進到那片林子,林麒咬破指尖血,在白旗上面寫了個大大的鬼字,找了跟長棍,高高豎起,撒出黃符,布下懾鬼大陣,念誦咒語:「赫赫陽陽,日出東方,遇咒有死,遇咒者亡,吾奉北帝,立斬不祥,一切鬼怪,皆離吾榜,何物敢當,水不能溺,水為能侵,三界之內,惟吾獨強……」
《鬼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