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

  早知如此,等林麒走了,再來討伐布庫裡雍順多好,何必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達爾根將個前前後後說了個仔細,林麒聽了,笑道:「那姥爺溝在什麼地方,想必你一定是知道的,告訴了我,所有的事就都瞭解了。」
  達爾根也不是個傻子,聽林麒的意思是只要告訴了他姥爺溝所在之地,就要離開,急忙道:「翻過右邊的山嶺,有一處黑林子,過了黑林子在往前走三十四里地,有一道山溝,山溝右側半山腰有個小廟,就是黃仙廟了。」
  人參娃娃都不在葉赫達爾根手上了,也沒必要騙林麒,至於林麒問人參娃娃做什麼,就跟他沒什麼關係了,林麒哈哈一笑,朝他拱拱手道:「承情,承情!」一手抓起布庫裡雍順,一手抓起葉赫達爾根,縱身一跳,兩人嚇得哇哇大叫,閉上雙眼,耳邊風聲呼嘯,腳下踏實,睜開眼一看,穩穩落在地上。
  林麒實在不耐煩再待下去了,不過是救了一個女真的女娃子,就惹出這麼多事來,再待下去還不知道有什麼麻煩事等著他,他也沒功夫陪這些女真人胡鬧,扯了虎頭轉身就走,頭也不回,剩下一群女真勇士,愣愣的瞧著他的黑色身影晃了幾晃,沒了蹤影。
第三百零九章 拜山門
  林麒拔腿就走,女真人都眼睜睜的瞧著,誰也不敢問上一句他要去那,葉赫達爾根雙腳踏實,身上卻是酥軟無比,跌倒在地,布庫裡雍順強忍住內心震撼,大聲呼喊鄂漠輝三姓的女真勇士,虎頭將所有的戰馬都打殺了個乾淨,人卻沒什麼事,頂多是摔得重一些,聞聽召喚各個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刀槍,隨著布庫裡雍順頭大步回了寨子。
  眼瞧著鄂漠輝三姓走遠,葉赫達爾根才勉強站起來,帶著葉赫部的女真勇士也沮喪的回轉,林麒所行不遠,他不敢再與鄂漠輝三姓廝殺,誓言是立下了,但這誓言立不跟不立也沒什麼區別,只要以後再找到鄂漠輝三姓的錯處,就不算違背了先前的誓言,這個世界上什麼最好找?毛病最好找,只要想找就沒有找不到的,葉赫達爾根唯一擔心的就的林麒。
  只要時日一久,林麒不回來,仇早晚能報,葉赫達爾根明白這個道理,布庫裡雍順更加的明白,帶著二十多個勇士回到寨子,沉思了一陣,將三姓的首領聚集到一起,沉聲道:「此地不能待下去了,林麒貝勒一走,葉赫部必然生事,咱們部族弱小,鄰居強大,就會欺壓我們。」
  呼爾哈吉急忙問道:「林麒貝勒不回來了嗎?」
  布庫裡雍順道:「林麒貝勒要去找人參娃娃,必然有大用,他是中原人,找到了也就回中原去了,難道還能再回咱們這個小小的寨子?」
  布庫裡雍順說完。盡皆嘩然,誰都知道若不是今日有林麒在。寨子內憂外患之下,或許就被葉赫一族踏平了,若是林麒不回來,鄂漠輝三姓二百來人早晚是別人嘴中的肉,不由得議論紛紛,目光卻又都看向布庫裡雍順。
  不得不說布庫裡雍順的確比鄂漠輝三姓的女真人多了些機智,眼見眾人再次依賴自己,心中也是舒暢。他孑然一人,鄂漠輝三姓願意奉他為首領,委實也不願意丟棄,何況在關東之地,一個沒有部族的人,不是被人殺死,就會成為奴隸。鄂漠輝三姓離不開他。他也委實離不開鄂漠輝三姓。
  呼爾哈吉忍耐不住站起來道:「既然林麒貝勒不在,不如咱們趁這個時候,偷襲了葉赫部。殺他個措手不及,以求自保。」
  布庫裡雍順苦笑搖頭道:「我剛發了誓,就要違背誓言嗎?林麒貝勒還未走遠,若是他知道了前腳剛走。咱們就偷襲了葉赫不,惹得他大怒,你們誰能抵擋得住?」
  眾人聞言都不在做聲,呼爾哈吉也覺得自己所說有些魯莽,嘟囔道:「這也不行。那也不成,你說如何是好?」
  布庫裡雍順霍然而起。大聲道:「此次對鄂漠輝三姓或許就是一個大好的機會,我們也不要繼續留戀這裡了,不如盡起部族中所有的人,向北遷徙,一路上就說為是為林麒貝勒尋找人參娃娃盡一份心力,若是咱們真有危難,傳到他的耳朵中,必然會來幫助,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了鄂漠輝三姓,只有一個新的部族,愛新覺羅氏,林貝勒就是們愛新覺羅氏的第一個貝勒,他是我們愛新覺羅氏的首領,愛新覺羅,林麒!」
  布庫裡雍順鼓動之下,一個新的部落誕生,愛新覺羅氏在布庫裡雍順的帶領下,打著林麒的旗號,不顧冬日的嚴寒苦難,一路向北,在野豬精的保護下,倒也沒遇到太大的災難,於第二年夏季到了牡丹江與松花江匯流地方,繁衍生息,稱建州女真,姓愛新覺羅。布庫裡雍順打著林麒的旗號,誤打誤撞,真就是讓這一支部族在各種護佑之下,逐漸壯大起來。
  林麒自然不知道他有了一女真的名字,愛新覺羅林麒。他帶著虎頭走的很快,快得不過是一會的功夫就走出去了十幾里地出去,這會達爾根若是再跟布庫裡雍順打起來,林麒都不會回頭看上一眼,他一個外人,能做的都做了,還能怎麼樣?難不成真的去當什麼狗屁的貝勒?他實在沒這個興趣,更沒那個時間。
  脫了糾纏,林麒帶著虎頭奔著達爾根所說的地方快行,走了一炷香,經過二道溝,沿著佈滿大小礫石的小河溝前行。冰封雪蓋下,小河竟然在個別地方赫然展示著潺潺流水。溪水清澈見底,冒有熱氣,乃是此處的溫泉湧出,林麒心情大好,洗了把臉,把虎頭也摁到水裡,好好洗了一番,這孩子白嫩嫩的就是不愛洗臉,髒的很個小花貓一樣,林麒一通折騰,師徒兩個乾淨了許多,又歇息了一會繼續前行。
  過了一片黝黑的林子,可也就到了姥爺溝了,兩人越是向前,積雪也越來越厚。下面滿是亂石,如果踩到石頭上還好,要是踩到石頭縫裡,一腳下去直接陷到大腿根,一條腿就這樣沒了蹤影,好在林麒和虎頭體力都足,饒是這樣,沒等找到黃仙廟,天就已經黑了。
  兜兜轉轉的找了許久,月上中天才在半山腰見到一間破舊的不成個樣子的小廟,廟已經不能用小來形容了,毫不起眼,就那麼小小的一間,青磚,青瓦,立在大山深處,頭頂飄著白雲,屋頂上竟然還有鳥窩,一塊黑色的匾額都瞧不出樣子來了,上書三個字,黃仙廟,更讓林麒驚訝的是,這麼一座窩棚也似的小廟,竟然還有對聯。
  左聯是,廟小英靈在。右聯是,家中保平安。還未等靠近,就見雪地中,兩隻小黃鼠狼警覺的瞧了瞧他倆轉身竄進了廟裡,林麒也不在意,帶著虎頭站到門前,四下打量了一下,深沉夜色中天空壯麗,在這小小的廟前,林麒竟然產生一種玄妙的感覺。
  既然是有求於人,林麒自然拿出拜山門的勁頭來,並未莽撞推門進去,而是整肅了一下衣衫,朗聲道:「同是世間修行人,千山萬水來相認,不拜山頭便鋤地,但請道友開開門。」林麒這山頭拜得倒也似模似樣,禮數周全,這也是江湖上的規矩,剛到一個新地方,要做的事,可能會與某些管這一片的精靈鬼怪有關聯,就需要你親自去拜訪,讓人關照一下,省的以後出現過節,處處使絆子,也是你對本地精靈鬼怪的尊重。
  規矩有很多,拜山神有拜山神的規矩,水神有水神的規矩,黃仙廟雖小,但能搶命買壽,那也是有道行的仙家,林麒這是將自己放在了用輩分的身份來拜山,也算是給足了面子,畢竟他是龍虎山正兒八經受了符菉的。
  那裡知道,林麒是做足了姿態,卻是沒人理他,半天連個回音都沒有,林麒暗忖,莫不是自己找錯了地方?四下打量了一下,就是達爾根說的地方沒錯,既然人家不屑理你,林麒只好又道:「在下林麒,中原人士,到此來乃是求黃仙幫忙,若是有人在家回應一聲……」
  仍是沒人理他,林麒可就有些沉不住氣了,忍不住舉起手照著眼前這扇破門敲了敲,也未用力,中指剛碰到木門,破舊的木門就朝著他倒了下來,林麒急忙一躲,砰!的一聲大響,木門倒地,濺起一團雪花,木門就摔了個四分五裂。
  林麒愕然,黃仙廟的門未免也太破爛了吧?怕是紙糊的都比這門強上三分,不由得藉著外面月光向裡面一看,就見小小的廟裡,有個神龕,裡面擺著一個泥胎神像,神像老舊也不知道矗立了多少個年頭,但見上面的彩塑都沒了顏色,但大體還是能看得清楚。
  神像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模樣,面帶微笑,甚是慈祥,身穿關東一代的小褂,大棉褲。神龕下面有一張殘破的供桌,上面也沒了東西,整個小廟甚是淒涼冷清,林麒就不明白,既然有道行在,怎地廟就破成了這個樣子?
  所謂的黃仙就是黃鼠狼,在關東之地,流傳著黃鼠狼會邪術,如果一個人救了黃鼠狼,那麼這輩子會很好運,但他的下一輩就會受到迫害。如果一個人害了黃鼠狼,那麼他會與一隻小黃鼠狼一起吊死。也就是說,碰見黃鼠狼就是晦氣。
  林麒自然是不怕晦氣的,但見廟中無人,只有兩個小黃鼠狼在供桌上,瞪著兩隻溜圓的小眼睛眨也不眨的瞧著他,覺得有些喪氣,翻山越嶺的到了這,若是沒點線索,怎麼也捨不得離開,既然不出來,那逼出來就是了。
  林麒先是上前朝著黃仙神像躬身一禮,朗聲道:「黃仙,黃仙,咱們都是修道之人,本是一家,大老遠來了,怎麼也不出來一見?未免太不把我當個事,既然不顯身,我就斗膽請一請。」說著話掏出一張黃符,念誦咒語:「吾在此處劃井格,吾在此處劃井格,劃在吾底萬丈坑,倘若有邪師妖魔法,反手踏在坑井存,踏在楠裡不容情,一切魑魅魍魎化風塵,謹請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第三百一十章 黃三姑
  林麒這個咒,叫做銅楠桿鐵桶桿符咒。顧名思義就是個禁錮的咒語,佈置下個小陣法,小廟裡不管什麼東西,都再也無法出廟,外面的也進不來,黃符甩出,佔據了小廟天門位置,散發出淡淡金色光芒,映射在兩隻小黃鼠狼身上。
  兩隻小黃鼠狼多少有些道行,卻被林麒甩出的黃符散發出來的凜凜神光照的有些慌亂,其中一個頂不住,尖聲道:「黃二爺不在家,你這漢子是何來歷,為何硬闖我黃家地方,還要禁錮住我等?莫非是來攪事的嗎?」
  虎頭見兩個黃皮子會說話,驚奇道:「這兩個小玩意還能說話?真好玩,來陪小爺我玩耍會!」虎頭張開小手,就要去撲,林麒哪敢讓虎頭折騰,小廟已經殘破的沒了樣子,若是任由虎頭胡鬧,怕是用不了一時片刻,小廟就只剩下一堆瓦礫了。
  林麒急忙呵斥住了虎頭,笑著對供桌上的兩隻小黃鼠狼道:「我也是個修道之人,還是個倔強的脾氣,咱們廢話也不要說了,我來求見黃仙家,是有事相求,今天要是見不到黃仙家,也就不走了,就跟你倆耗在這裡,看看你們耗不耗得過我。」
  小黃鼠狼氣極,尖著嗓子道:「你這白臉漢子好不曉事,有事來求黃仙爺,豬頭也不帶來一個,貢品,長香也不見,那裡是求人的模樣?還大言不慚要跟爺爺我耗下去,我勸你那裡來的回那裡去。黃仙廟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莫要打錯了算盤。惹禍上身……」
  林麒笑道:「我可是照規矩拜了山頭的,你家黃仙拿起架子不見我,那也不是規矩,我又不是鄉野村夫民婦,為何還要揣個豬頭來?兩位小仙,我實在是有事相問,莫要耽擱太久,還請給黃仙通報一聲。我也承你們這個情!」
  「快走,快走,沒的商量,若在糾纏,別怪我們不客氣!」小黃鼠狼尖聲大叫,蹦蹦跳跳,有些不耐煩起來。
  關東之地是野仙的天下。佛道兩教很少有在關東之地落地生根的,這裡委實太過荒蠻,人煙稀少,傳教也沒意思的很,兩隻小黃鼠狼道行還淺,不知道天外有天。以為林麒不過是一普通漢子,頂多有點邪門本事,不由得放恣起來,對著林麒吱吱呀呀的尖叫不停,看樣子林麒再不走。就要對付他了,其中一個小黃鼠狼不知從那找來一根麻繩。呲牙咧嘴,裝模作樣的要跟林麒換命。
  林麒笑著對那小黃鼠狼道:「你吊吧,我不動,就在這瞧著,看看你能不能換我一命!」說完氣定神閒的瞧著兩隻小黃鼠狼,兩隻小黃鼠狼見嚇唬不住林麒,就有些騎虎難下,尤其是那個拿繩子的,繩套都打好了,吊在房樑上,正猶豫著是不是往脖子上套,猶豫了半天也沒套,反而求助似的看著旁邊的同伴,問道:「他不害怕,咋整啊?」
  旁邊那個小黃鼠狼身形比它還小上一些,尖聲道:「那就你套唄。」稍微大些的黃鼠狼腦子像是有些不大好使,聽了真要往裡套,好在還沒傻到家,套到一半又問:「那我要是換不了他的命不就白死了嗎?」
  小個的黃鼠狼道:「你不試試,咋就知道換不了他的命啊?你試試吧。」
  大點的黃鼠狼道:「我道行不夠,要是換不死他,我死了,可咋整啊?」
  眼前這一幕著實讓林麒有些哭笑不得。開口道:「我跟你無仇無怨的,你跟我換的什麼命?缺心眼呀你?我是來請見黃仙的,你幫我通傳一聲不就行了,見與不見,又不是你說的算。」
  大點的黃鼠狼道:「二爺真不在家啊,就剩三姑守著家門呢,還受了傷,二爺走的時候不讓三姑管事了,白臉漢子,你來的不是時候啊……」一邊說著話,一邊還拽著那根繩子,猶豫著是不是要跟林麒換命試試。
  林麒見它還拽著繩子不放,又好氣,又好笑,道:「你去請你家三姑出來,把繩子放下吧,你換不了我的命的。」
  林麒也是好心,誰知那大點的黃鼠狼聽他這麼說,繩子反而拽緊了一些,道:「你哄騙我,你要不怕我,幹啥讓俺放下繩子?三姑說了膽氣弱的才會這麼說,我就跟你換命!」說完竟然真的伸脖子進去,嗷!一聲尖細的慘叫,身體晃悠起來,一雙小眼睛卻妖異的死死盯著林麒。
  林麒還從未見過這麼傻的精怪,不由得也有些生氣,好心跟你說話,卻非要換命,也就是碰到了他,若是碰到個普通百姓,還不就被你害死了?也不去救那缺心眼子的小黃鼠狼,悠哉的瞧著黃鼠狼在那伸著舌頭蹬腿,說來也怪,就這麼會的功夫,林麒竟然覺得真有一股怨念,帶著瘟煞的力道纏繞住了他的脖頸。
《鬼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