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節

  兩人嚇了一跳,連忙一起放下了手。來客高高大大的站在門口,臉上笑容不變,卻是丁丁先生。
  幾日不見,丁丁剪短了頭髮,穿著帶有裘皮衣領的短大衣,胸前掛著一排牛角扣,不但相貌英俊依舊,而且還比先前增添了幾分青春氣息。史丹鳳見了他,不禁心中暗讚:「太帥了。」
  白大千也承認丁丁的帥,問題是對他來講帥不值錢,他看自己也十分帥。帶著一點敵意堵在門口,他開口打了個招呼:「丁先生。」
  丁丁滿面春風的向房內一伸手:「白大師,我可以進去和你談嗎?」
  白大千猶猶豫豫的側身讓出了通道。而史丹鳳先人一步的繞過屏風,沒收了無心的方便麵。史高飛起身踮腳,目光越過屏風往外看:「喲,鴨子又來了!」
  趁著丁丁不留意,史丹鳳把史高飛和無心全帶到了外間前台,又低聲呵斥弟弟閉嘴。丁丁對著無心點頭一笑,然後隨著白大千進了後方辦公室。史高飛佔據了前台的椅子,興致勃勃的對史丹鳳說道:「鴨子今天還扮嫩呢,是不是他覺得自己有點兒老,怕白大千不要他?」
  史丹鳳聽了個莫名其妙:「你說什麼呢?」
  史高飛理直氣壯的告訴他:「白大千說了,鴨子和人好,都是為了錢。你看他來了又來,肯定是知道白大千發財了。」
  史丹鳳抽出一張面巾紙,給無心擦了擦嘴上的油,然後說道:「無心,你帶著他出去逛逛。再由著他胡說八道的話,客戶能被他得罪光了。」
  無心很聽話的起了身,帶著史高飛出門下樓。在路邊攤裡吃了幾串烤魷魚之後,他們回了公司,發現丁丁還在和白大千扯皮。丁丁翻來覆去的勸白大師和自己合作,白大師口乾舌燥的拚命推脫。小小的寫字間裡,丁丁富有磁性的低沉聲音迴盪不已,充分顯示出了他的男性魅力,聽得史丹鳳如癡如醉,可惜內容略顯空洞乏味,因為白大千始終是不動搖。
  無心聽出了白大千沒有還手之力,於是脫了外面的厚衣服,逕自走進了裡間的寫字間:「丁先生,你們沒有誠意。」
  丁丁一看又是他來了,登時有些頭痛:「我們沒有誠意?何以見得?」
  無心站到了白大千身邊:「我和我師父已經全在你面前了。可是你們呢?你們的人躲在幕後,只派了你一位說客露面。你說你們有誠意,我們會相信嗎?」
  丁丁一聽他說話就要生氣:「怎麼?在你們眼中,我只是一位說客?」
  白大千遲疑著沒有回應,無心則是很痛快的點了點頭:「對,在我們的眼中,你只是一位說客,和我師父討價還價,你不夠資格。」
  丁丁一躍而起,一臉要吃人的怒容:「我也是有身份的,我——我阿爸——你們真是看低了我!」
  無心把手插到褲兜裡,向他一探身,笑微微的又問:「你是哪裡的人呀?」
  丁丁的下巴在裘皮領子的包圍之中向前一抬:「哼!我是哪裡的人不關你事!」隨即他低頭望向了白大千:「白大師,恕我直言,你的徒弟很討人厭,你應該盡早把他逐出師門!」
  白大千扶了扶金絲眼鏡:「我感覺他還可以,也不是特別討厭。」
  丁丁對著白大千說得嗓子都啞了,結果不但徒勞無功,還被白大千的徒弟狗眼看人低、侮辱了一通。抬手繫好領口的圓盤大紐扣,他用裘皮領子保護住自己的脖子,緊接著憤然轉身,炮彈似的直接轟向了玻璃門,一邊走一邊又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好,你們等我阿爸親自出面吧!」
  白大千最近賣護身符也挺掙錢,又被鬼魂和怪嬰嚇破了膽子,所以對丁丁提出的合作毫無興趣。史丹鳳坐在前台,則是偷偷的去問史高飛:「無心到底是和誰學的說話?我看他說話說得比你好。」
  史高飛答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其實我也很厲害的,只是一直生活在地球人的家庭裡,被你們拖累了。」
  史丹鳳轉向前方,心想自己得把這麼個弟弟照顧到死,真是上輩子做大孽了。
  白大千穿衣戴帽,拿著一副皮手套出了門,要趁著天早進城去看望佳琪。他這個女兒倒是放在哪裡都不會招災惹禍,然而畢竟是腦筋太慢,讓他永遠不能徹底放心。
  傍晚時分,他披著一身的雪花回來了。將一隻十字繡錢包扔給史高飛,他不大高興地說道:「喏,佳琪給你繡的。」
  錢包上面繡著幾片綠葉和兩隻花狗。史高飛看了看,也不道句辛苦,直接將一沓子髒兮兮的零錢塞進了錢包。白大千看在眼中,氣得要死,恨不能把錢包再要回來。
  與此同時,無心正在廚房裡給史丹鳳幫工。史丹鳳買了一些又醜又小的黃瓜,想要切成絲做涼拌菜。無心站在一旁,礙手礙腳的幫她拿東遞西。史丹鳳切著切著忽然停了菜刀,挑出一片黃瓜餵給了無心。
  無心吃了黃瓜,然後張嘴還要。史丹鳳切了一小塊黃瓜頭塞進他的嘴裡:「不給了,再給你就不夠做菜的了。」
  及至把涼拌菜做好了,史丹鳳走到電飯鍋前打開了鍋蓋。在驟然騰起的熱蒸汽中,她正要回身去拿飯碗,不料把身一轉,她正和無心打了個照面。
  「姐……」廚房關著門,電燈被蒸汽熏得朦朧了,無心也像是站在了雲裡霧裡。很忸怩的望了史丹鳳一眼,他垂下眼簾小聲說道:「摸一下。」
  然後不等史丹鳳有所反應,他抬起一隻手,當真在對方的胸脯上輕輕摸了一下。摸完之後他抿嘴笑了,一邊笑還一邊點點頭,是個心滿意足的模樣。
  史丹鳳不知道自己應該作何表示,想了一想,也沒想出答案,於是只低聲說道:「當著別人的面,不許和我鬧。」
  隨即她自顧自的去拿飯碗,在盛飯的時候又後了悔,感覺自己話裡有破綻——當著別人的面不許鬧,難道背了別人就可以了?
  史丹鳳心裡有些亂,本來想再炒個雞蛋的,一亂,也就沒炒,只打開了一個魚罐頭充數。馬馬虎虎的將一頓晚飯打發過去了,她在史高飛的臥室裡看了一會兒電視,然後就想回房休息。臨走之前她下意識的瞟了無心一眼,結果發現無心正在直盯盯的看著自己。
  她沒言語,穿了拖鞋往外走。穿過客廳進了臥室,她沒鎖門,獨自坐在了床墊上。昨天帶著無心睡了一夜,雖然純粹只是睡,但也像是有種隱秘的快樂在其中。想起無心的溫度,氣味,眼神、身體;史丹鳳出了神,同時感覺心中空落落的,滿懷的愛意無處發散,簡直快要過保質期了。
  正當此時,房門一開,無心悄悄的伸進了頭:「姐。」
  史丹鳳冷不防的見了他,情緒居然堪稱驚喜:「你來幹什麼?」
  無心輕輕巧巧的溜入房內,還是一身褲衩汗衫的短打扮。轉身把房門鎖好了,他歡天喜地的跳上床墊,一頭滾到了史丹鳳的懷裡。枕著史丹鳳的大腿仰臥了,他掀起對方的睡衣下擺,用一隻眼睛從下往上看。史丹鳳沒先到他如此膽大手快,剛要出言阻攔,然而無心猛一抬頭,一個腦袋已經鑽進了睡衣裡面。史丹鳳「絲」的吸了一口冷氣,雙手托著無心的肩膀後背,本來運了一股子向外的力氣,如今力氣引而不發,潺潺的化於無形了。
  最後她強定心神,硬是把無心推離了自己。無心沒有遠離,依然枕著她的腿,嘴唇濕漉漉的泛著殷紅顏色。
  史丹鳳把雙臂環在了胸前,面紅耳赤地說道:「好了,不許鬧了。真把我當你媽了?」
  無心起了身,張開雙腿跪坐在了史丹鳳的大腿上。史丹鳳看他撒嬌撒來了勁,正要攆他,哪知他伸了手臂向前一撲,正把她抱了個滿懷。柔軟的嘴唇湊到史丹鳳耳邊,她聽到他輕聲說:「我喜歡姐。」
  史丹鳳雙臂似抬非抬,不知道自己對待無心是該推還是該抱。一隻手漫無目的的下落了,落的地方非常不合適——無心身上的劣質褲衩已經鬆鬆垮垮的沒了形狀,方才在他的動作中越發變了形,竟然盡數偏向一側,讓他露出了半個屁股。史丹鳳托著他的屁股蛋怔了半天,半天過後猛一抬手,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喉嚨口了。
  然而無心卻又老實規矩了,單是緊緊的抱著她,也不動,也不松。
  等到電視劇演完了,無心自動的回了臥室。白大千抱著個枕頭,站在門口探頭縮腦。史高飛一邊鋪床,一邊很警惕的瞄著他,無論如何不許他進門。
  無心側身躺在床墊正中央,閉著眼睛浮想聯翩。想著想著,他美滋滋的縮成了一團。史高飛蹲在床尾,忽然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展開棉被,向上蓋住了他。
  白大千在床墊旁強行打了個地鋪,對付著過了一夜。翌日清晨無心睡了懶覺,起床之後他坐在床墊邊穿襪子,耳邊聽到史高飛在客廳裡對史丹鳳嗡嗡的說話:「姐,以後不許你給寶寶買衣服了。你看你給他買的破褲衩,越洗越大,比面口袋還松。昨夜他在床上一躺,我抬頭一瞧,發現他連屁眼都露出來了。」
  話音落下,史丹鳳沒回應,倒是響起了白大千的笑聲。
  無心登時抱著腦袋往床上一滾,感覺自己無顏走出臥室見人了。正是無可奈何之時,客廳裡忽然又起了異常的陌生聲音:「白大師,白大師……」
  無心先以為客廳裡來了客人,可是轉念一想,又感覺不對勁。穿上衣褲起了身,他打開房門向外探身,結果在吃早餐的三人身邊,發現了一隻女鬼。
  此女鬼生得高顴骨大腮幫,一張臉堪稱骨骼清奇。雖然不知道她當初是因何而死,但是死相挺乾淨。無心觀望之時,她懸浮在白大千面前,一邊呼喚一邊手舞足蹈。可白大千捧著一套煎餅果子大嚼,除了感覺有些寒冷之外,並無其它不適。女鬼顯出了無計可施的沮喪相,突然意識到了無心的目光,她當即扭頭望向了無心。
《無心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