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原來是他說的?明白了。」馮劍飛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他注意到陳姨的胳膊,問道,「你胳膊上怎麼起了這麼多包?」
  「這……這可能是……」陳姨突然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是怎麼回事?」
  「我抱過那個娃,而且我還是那個娃的接生婆,可能也遭到詛咒了……」陳姨愁苦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
  馮劍飛歎了一口氣,不想再多說什麼,直接把她請了出去。他知道有種人的迷信觀念已經根深蒂固,講什麼都沒用。而且當務之急是這案子。可是,這案子——
  馮劍飛想到一件事,抬頭看了一眼秦伊妮,只見秦伊妮竟然已垂下頭枕在的手臂上,趴在桌上打起瞌睡來。馮劍飛心想怪不得剛才她一直沒打岔,不過他也沒打算去叫醒她,這些天來也的確夠她累的,就讓她好好休息吧……
  正在這時,村長李明海突然自己走了進來。他先送上了一個笑臉:「是不是輪到我了?」
  「我正想找你呢,沒想到你倒蠻主動的!這是你們村第幾個孩子失蹤了?」馮劍飛暴躁地問。
  「記不清了,不過有過好幾回了,都是河妖干的!」
  「為什麼不報案?!」
  「河妖干的誰還敢報案啊?」
  「誰和你說是河妖干的!」
  「這是我們村的祖訓,報不報案是我們的事,不用你管吧?!」面對原則問題,村長態度也180度大轉彎。
  「你為什麼說老馬家孩子是8月份出生的?出生證明你看過了!」馮劍飛火怎麼也壓不住了,沖李明海就大喊起來。李明海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青一塊紫一塊,「這個嘛……你知道一些年輕人已經開始不相信河妖了,我為了讓他們相信,所以……」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宣傳迷信,蠱惑人心,是要追究法律責任的?」馮劍飛不客氣地打斷他。
  李明海這時變成了一隻鬥敗了的公雞,耷拉下腦袋不再言語。
  「今天上午,你碰到過王翠霞嗎?」見李明海這副模樣,馮劍飛語氣也稍稍有一點緩和。
  「是的,我看到她鎖上門後出去拿牛奶了。」
  「去了多久?」
  「很快的,就兩三分鐘吧。」
  「哦,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是不是平時對她特別注意?」
  「哪有的事啊?這你可千萬別冤枉我!」雖然馮劍飛已經斟酌了用詞,但李明海的反應還是很大,他突然抬起頭直視馮劍飛,「其實我注意她家是因為這兩天我總看到有人在她門外鬼鬼祟祟的,我想可能有事情要發生了,所以才特別暗中留意!」
  「是誰?」
  「就是你前面提到的老馬啊!」李明海壓低了聲音說。
  「你看見他鬼鬼祟祟的?」馮劍飛搔了搔頭皮,這可謂是一個新發現。
  「他好像一直躲在外面,王翠霞剛走他就竄出來到門口拿什麼東西擺弄著鎖……不過等了兩分多鐘還是沒弄開,於是他馬上就朝王翠霞的屋後走去,看那架勢是想翻窗戶進去。我於是悄悄地跟在他後面……看他拿石頭要砸窗時我趕緊咳嗽了一聲。他經我這麼一嚇頭也不回的跑了,也沒看到我。然後我又回到正門,正好迎面碰上王翠霞取完牛奶回來。事情的經過就是這麼簡單。」
  馮劍飛注視著這位村長,很明顯,他身為村長,保護王翠霞沒有什麼不對。而老馬妻兒已去,他起先幫他掩蓋雖不在理也在情。除了為人迷信了點,別的方面還算稱職。暫時沒什麼好問的了,於是馮劍飛搔了搔頭皮把他打發走了。這時秦伊妮翻了個身,一副酣睡的模樣。馮劍飛瞅了她一眼,暗自搖了搖頭。
  【13】
  抬腕看表,馮劍飛心頭浮躁起來,今天唯一的收穫只是見到了「女神號」的倖存者唐葵。可能是順路也可能不是。他想馬上找她問話,更想尋找馮雲霄的蛛絲馬跡。可是現在一樁案子卻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攔在他面前,縛住了他妄圖前進的手腳。
  一個發生在如此偏僻地方的嬰兒失蹤案,看似不起眼卻是地地道道的「密室」案件,屬於自己平常很少碰到的「不可能犯罪」。短短的三分鐘,嬰兒從密室蒸發,門窗完好(在這裡,馮劍飛覺得應該相信王翠霞的話,門鎖沒有被撬開),誰都沒機會犯案。難道真的是河妖所為?馮劍飛為自己冒出的這個念頭感到氣惱。令他更氣惱的事還有:秦伊妮正在旁邊呼呼大睡,實在一反常態。整個路上她都一直喋喋不休,這個案子也是她「積極」讓自己參與的,可現在自己卻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好像不是她的風格!馮劍飛這時才覺得,身邊和他拌嘴的人消失了,也會有一絲落寞。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喧嘩聲。
  馮劍飛轉念一想,就知道誰來了,於是大吼一聲:「李隊長,讓他進來!」
  馬上,一個紅臉老漢就滿臉不悅的走了進來。馮劍飛張口就問:
  「你就是老馬吧,你昨天幾點去的王翠霞家?」
  「我去她家不可以啊?!」老馬氣勢洶洶地回答。
  「你知道嗎,有人看到你撬她家的鎖。」
  「對!我是撬過怎樣啊?你把我抓走呀?別人都說是她們家的那個孩子害死我全家的!」老馬重重地把手往馮劍飛桌前一拍。
  馮劍飛看到這架勢,卻毫不生氣,只是平靜地問:
  「是村長把你叫來找我的吧?他也許還沒來得及和你說一件事你就跑來了,王翠霞家的孩子已經失蹤了你知道麼?你說你是幾點去的?」
  「什麼?那孩子失蹤了?」老馬此時吃驚地張大了嘴,露出兩顆泛黃的大門牙。
  「所以你也該想想自己的處境吧?老實說我可是想幫你的,否則被抓進去的除了你不會是別人。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老老實實回答你是幾點去的。」
  「……」
  老馬先用力搓起了他的大手,他的手指上皮膚粗糙且長滿大繭。腦袋以一個傾斜的角度停住,用力皺著眉頭,好似進入了一場艱苦的思想鬥爭之中。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滔滔不絕地述說起來:
  「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覺得有義務告訴你這不是我幹的,我可不想替人頂罪!不過這樣一來這事情就奇怪了……」接下來老馬嘴裡重複了幾次「事情就奇怪了」,然後才接下去,「雖然不是我幹的,但好像我成了這怪事的見證人一樣,真是奇怪……
  「可是我連進都沒有進去啊!我那天很早地來到了她家門外。有多早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就是天剛泛白的時候,因為我怕被別人瞅見。我早早地藏身於她家門外的草叢裡伺機偷孩子。可是蹲得我腰酸腿疼也許過了有好幾個鐘頭才終於他媽的盼到她出去。那時我趕緊上前撬鎖,可是她好像換了把鎖,和之前的不一樣,所以我帶的工具壓根就用不上!氣得我當場就衝門踹了一腳!然後我想到屋後去試試,一看窗戶果然反鎖了,那就砸吧?可哪知剛舉起磚頭,就聽見背後有人咳嗽了一聲,當即嚇得我扔下磚頭就跑了……要說起來事情經過就是這樣了,可是那孩子咋沒了呢?我可沒看見有人進去過啊,誰這麼神呢?」老馬的表情完全變了,神情有點怯怯的。
  「從你撬鎖到最後逃走一共花了多少時間?」
  「就兩分鐘左右吧。」
  直到馮劍飛把老馬請了出去,他都顯得魂不守舍。不是自己幹的,卻親身參與了一場詭異的演出,這種心情馮劍飛能夠瞭解,因為他現在也深陷泥潭無法自拔。
  當馮劍飛已經第三次從王翠霞的房間出來時,他知道,已經不用再去調查了。除非王翠霞突然和自己說找到了父輩留下的秘道之類的話,這房子就是一個乾淨利落的「絕對密室」。當然,實際情況是王翠霞沒有和他有秘道,反而,她的眼神開始流露出不信任。馮劍飛看在眼裡覺得特別窩火,不知為什麼這次他就是覺得特別窩火。也許是王翠霞的眼神,也許是案子本身太過詭異,也許是秦伊妮的一反常態,也許是找不到突破口,讓他覺得煩躁異常。他現在唯一能確定的是:這起是有預謀的犯罪活動。
  (沒有預謀絕不可能做得這麼乾淨利落!)
《不可能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