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當下已經摸清了這青銅轉門的秘密,我準備攀上神像頭頂,看看能不能想辦法破壞或者是堵上那個會出氣的管洞,以阻止風入眼的發生。
  可就在這時,忽然只覺得腰間一股異樣,我暗叫一聲不好,連忙又退了下來,隨即便伸手去腰間一摸。
  頓時汗顏,裹在布兜裡的木匣子,果然是裂開了,應該是隨我栽下來的時候摔爛的。我小心的將其卸下來打開一看,木匣子裂成了幾半,裡面的東西這時也裸露了出來。
  一塊血紅色的小石頭在我眼中一閃而過,我沒有刻意去看,只是快速的將碎了的木匣子拿掉,然後單單將那木匣子裡的東西裹在了布兜裡。無名說的話通常都會牽扯到性命攸關的大事,我當下就是再好奇,也不敢妄自在沒到時機的時候,去將那木匣子裡的東西看個究竟。
  我將布兜重新在腰間繫緊,這個時候才發現散落在地上的木匣子碎片的內裡,隱隱約約好像刻著些字。
  我拾起來定睛一看,那是類似於長廊與左右石階的交口處,龕洞下方的那兩豎古羅文相類似的文字。整個木匣子的內裡,遍佈的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不過看了倒是沒有眼花繚亂的感覺,因為刻的非常工整。
  見此情景,當下不免手上一抖,背後頓時升起一陣刺骨的寒意。這難道又是所謂的靈山巫語,而這木匣子竟然也被下了什麼咒術?
  按照這古羅人善用的巫咒之術,需要給咒術找個載體,這個載體不僅承載著咒術,也得益於咒術。如果載體被破壞,則咒術也會隨之泯滅,而如果咒術被破壞,載體也會跟著消亡。在古羅人的這種巫術體系中,咒術和載體是共生共亡,相互依賴的。
  如果這木匣中所刻的古羅文,確實是巫語咒術,那麼一定也需要一個載體。而這木匣子裡空空如也,除了被我裹在布兜中的血色小石頭外,別無它物。
  我下意識的朝腰間摸了摸那塊裹在布兜裡的小石頭,如果這木匣子確實被下了咒,那麼最有可能的載體便就是這塊像石頭一樣的東西。
  無名交代,進入轉門之前,切勿打開木匣,而現在這木匣內裡又發現了疑似咒術的古羅文。看來這木匣確實多有蹊蹺,並非平常物件,我想還是嚴格按照她說的辦,在沒有進入轉門之前,還是不要違背她的話,去琢磨這木匣裡面的東西。
  可是咒術被破壞了,這載體也就離完蛋不遠了,雖然不知道那小石頭有什麼用,但最起碼也要保證它完好無損的隨我進入青銅轉門之中。我思來想去,最後也只能將木匣子重新拼接好,放進背包裡,捲起來用背帶捆上,然後斜挎著背在身後。這樣一來也算恢復了木匣子原本的形態,而又可以不離開小石頭的左右,以此來維持咒術與載體的共生。
  我忙完這些,又繼續朝著神像頭頂攀去,一步步的翻上頭頂。
  我將礦燈光束朝著石室頂部的管洞照去,裡面洞壁光滑,並沒有什麼機關機括的存在。看來這個管洞,也不過就是個送風的管道,真正的風源並不是在這裡產生的。
  這管洞離神像頭頂還有些距離,關鍵是並不在頭頂的正上方,而是正對著眼睛的斜上方處。我站在上面,倒是與它的高度差不了多少,但卻根本無法夠的到它。
  就在我還沒想出該如何破壞這管口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突然鑽進來一縷刀光。
  我朝下看去,眉頭驟然蹙緊,那些原先圍坐在火堆邊的那幫人,現在竟然全都改變了位置。孤零零的火堆在一旁火勢漸弱,噗嗤閃爍著昏黃的火光,而那幫人則散落在靠近神像這邊的不遠處,離開了火堆,依然在那裡互相亂捅。
  看來剛才我轉動青銅轉門時響起的魔音,對那幫人又產生了影響,使他們全都離開了自己原先所待的位置。
  這一點,也再次佐證了他們都是中了魔音的毒,才得以如此這般下場的緣故。他們都是光頭阿司的人,應該是隨他一起進來的,但之所以光頭阿司自己沒事,則是因為他根本就是個聾子,魔音對他起不了作用。
  可是這樣一來,也就說明了他們當時是發現了這個轉門的,並且也推動了轉門。光頭阿司既然是聾子,對魔音可以免疫,那他大可獨自一人大搖大擺的轉進門中。但是從他們當時在甬道中的對話,可以明顯揣測的出,當時光頭阿司也是沒有進入轉門中的。否則他就沒有必要挾持我,用我來要挾無名交出那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了。
  我記得,光頭阿司當時說是有個陰陽師在還有意識之前,給他留了一句話,說是他們還缺了一樣東西。這說明這個陰陽師,在失去意識之前,與光頭阿司是在一起的,隨後有人轉動了青銅轉門才使他們全都瘋了。
  這裡有個極為不合情理的關鍵性遺漏,據傳光頭阿司早年是退伍特種兵,身手了得,給人當過職業保鏢。知道他厲害的人,都說他單槍匹馬能打一群,三五個人根本近不了他身。
  這失了魂瘋掉的七個人中,那羅祥海羅祥雲倆兄弟,不是我說,小時候在一塊打架,那就是倆慫包。剩下的五個人中,又有一個是文弱的陰陽師,再看看那餘下的四人,基本也看不出有啥武林高手的跡像。
  這幫人即使對光頭阿司群起而攻之,他縱然不敵,我想也不至於會讓他挨了十幾刀那麼狼狽。
  一個行伍出身,特種兵退伍,能征慣戰的人,即使不敵人多給欺負了。我想怎麼的也會明明白白的,絕不會向他自己說的那樣,被人捅了十幾刀,自己還不知道是怎麼被捅上的。
  所以只能有一種解釋,他當時也迷糊了,也被魔音給控制了身體。恢復之後才脫離了那幫亂捅著的瘋子,孤身一人躲進了暗處。也就是說,這個魔音,對聾子一樣會起作用,它的傳播方式不同尋常,非常的詭異!
  我盯著眼皮下面的那幫人,心中疑惑頓生,為什麼這幫人始終逃不出魔音的手掌。即使魔音不再響起,卻依然全部被控制的死死的,並且就連心智也被其控制了。可是又為什麼,我和光頭阿司在中了魔音之後,卻都可以自行恢復,而我當時更是只有一瞬間的模糊,隨即也只是丟了身體的控制權而已,大腦以及思維都還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並且,雖然我當時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但那侵入我體內的魔音,好像也無法撼動我的身體,那個時候的感覺,更像是一種勢均力敵不相上下的膠著與僵持。
  我想起無名說過,光頭阿司他們是靠著羅祥海兄弟倆才進來的,這古羅人建造的句芒神廟,層層關卡,絕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得來。也就是說,光頭阿司請來羅祥海兄弟倆,是因為需要他們的身份,這也間接說明了,如果沒有他們倆兄弟,他自己是無法進來的。
  我能進來,羅祥海兄弟倆能進來,光頭阿司進不來,我能自行擺脫魔音,光頭阿司也可以自行擺脫魔音,而羅祥海兄弟卻不能。
  當下我這腦子裡,頓時只覺得混亂不堪,猶如一團沒有頭緒的亂麻。
  我和羅祥海兄弟倆的共同點,無非就是我們都姓羅,同宗同脈同個祖宗傳下來的一家人。如果按教授說的,中華羅姓者十之八九均為羅國後人的話,那麼我們的身份便都是古羅國的後人。這句芒神廟要說只有古羅國的後人才可以進得來,按照眼下的分析來看,倒也能解釋為什麼我和羅祥海兄弟倆可以進來這一情況。但是在面對魔音這件事上,為什麼我與他們倆兄弟又有了區別,反而與光頭阿司這個連神廟都沒有資格進來的人形成了共鳴。
  這想來想去也捋不出個頭緒來,當下只好先作罷,通過光頭阿司這個聾子也能中了魔音的毒害來看,通過阻隔自己與魔音之間的通聯,這個方案,明顯是行不通的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在轉動青銅轉門的時候,想辦法阻止風進入句芒神的眼睛,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杜絕神像發出魔音。
  「轉門動之時,風入眼之機,既是噩夢來臨的節奏,也是你唯一的機會。」這句洛地生反覆囑咐我的話語,又再一次的在我耳畔響起。
  「機會……機會……機會。」我的機會到底是什麼?
第四十六章 黑色浪潮
  洛地生反覆囑咐我的話語,又再一次的在我耳畔響起,我的機會到底是什麼?
  如果按照洛地生話中所言,我那所謂的機會,和降臨的噩夢應該是並存的。也就是說,只有在噩夢來臨的時候,我的機會才會顯現。難道可以自行擺脫魔音的束縛,這就是我所謂的機會?
  常言道:機會永遠與風險並存,難道我想要得到這個機會,就必須要去抵抗魔音的恐怖侵襲?
  我當下不置可否,索性不再去想那些讓人云裡霧裡的東西。與其去琢磨洛地生那句不知所云的話,還不如趕緊想想怎麼先完成無名交代的事。
  眼下要想堵住管口是絕對辦不到的了,因為壓根就夠不著它,我現在只能看看,是否可以將神像的兩顆眼睛堵起來。
  我趴在神像頭頂,將頭伸下去,這兩顆眼睛,雖然沒有眼珠子,但卻也能夠看得出來,是瞪大了眼睛正在怒視遠方的狀態。這樣一來,這兩顆眼窩子,也是著實不小,就算我脫個精光,用身上所有的衣服,別說兩隻眼睛了,估計連一隻眼睛也無法堵得住。
  心下沒了主意,我盯著兩顆眼窩中密密麻麻的小孔,突然腦中閃過一個成語——濫竽充數!
  我並不是說這些孔道中有些是濫竽充數,我想到的是這濫竽充數中的竽。
  在紅升堂的時候,別看那包子是個粗人,所謂人不可貌相,那傢伙竟然還是個精通音律,沒事喜歡捯飭捯飭古樂器的人。我經常看他擺弄過這個竽,通過和他攀談,倒是對這玩意兒多少有了些瞭解。那是一種戰國和漢代時期,廣為流傳的古簧管樂器,形狀類似於笙,卻比笙要大的多,並且管數也要多一些。竽這種樂器,是通過對其內部輸送氣流,使之管內或者腔內的空氣產生震動,從而發出聲音。而通過改變各個簧管的通斷,可以控制其發出的音律,使之演奏出連綿起伏的樂聲。
  如果把整座神像看成一個巨大的竽,那麼將其中一些小孔堵住,則便可以改變氣流進入後所發出的聲音。這樣一來,魔音的旋律和頻率都會隨之改變,說不準,可以剝離它控制人心智和身體的魔力。
  這說幹就幹,我麻利的脫下外套以及汗衫,伸手進入眼內,將離我最近的幾個孔洞,把衣服攥起來塞進去,將其堵緊。
  我弄好一切後,又退回到轉門旁,將背包的背帶卸下來,與褲帶繫在一起,一頭纏在手上繫緊,一頭栓在轉門前凸出來的那塊小平台上。
  我深吸了一口氣,都沒敢給自己猶豫的時間,閉上眼睛心一橫,便手上一撥,再次將轉門轉動了起來。
  那刺耳的尖銳之聲,又一次攝入人的心魂,但是這一次卻沒有迷糊,身子也沒有不聽使喚的亂來。
《尋羅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