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呂布韋已經不忍再看,低頭不語。
  而鄭青芸更是閉上了眼睛,差點哭出聲來。
  血液,慢慢地從黃興的胸口溢出,而他的臉上,那個詭異的笑容,卻一直沒有變過。
第三章 對手和先手
  屏幕上的一切都只是過去,可是此刻看來卻依舊讓人有些愕然,我彷彿正在親眼見證一位好友的死亡,這種感覺有些難受,讓人呼吸苦難。
  黃興最後依舊沒有能夠逃脫呂布韋口中既定的命運,我只不過再一次見證了那個過程。
  血液緩緩地流出,很快染紅了他整片的衣服。一刀扎入心臟是一種瞬間死亡的方式,黃興甚至沒有出現任何的掙扎,他所有的力氣在一瞬間消失殆盡,眼裡的灼人光芒也在此刻慢慢暗淡。
  我深吸了一口氣,想擺脫此刻屋內這壓抑的氣氛,但是黃興離奇死亡的場景卻真實地在我的面前重現,而背後的兇手,卻是一隻連主人都看不到的慘白手臂。
  「還沒完,你繼續看。」呂布韋提醒道,他端起茶杯走到一邊,似乎不想繼續這讓他恐怕永遠難以忘懷的回憶。
  黃興的死亡幾乎是在一瞬間完成的,這個過程沒有掙扎,沒有打鬥,就像是一個蓄謀已久的狙擊手在遠處隔空開了一槍,正好命中了目標的腦袋。只是那只慘白的手臂似乎不願就此離開,它抓住了黃興已經開始軟倒的胳膊,將他從他死前靠著的軟椅上拉扯下來,然後慢慢拖回到了黑暗當中。
  我只看見在手電光的照射下,黃興的身體被一點點的黑暗吞噬,然後消失不見,在之後,畫面又一次出現了雪花的圖案,開始有些模糊不清,只看見那已經端坐在那的軟椅和地上觸目驚心的血漬,血跡從軟椅上一直蔓延,最後消失在看不見的黑暗盡頭。而那裡,就是那條手臂出現的地方。再之後,視頻結束了。
  「他帶走了黃興?」我關掉播放器,看了一眼沉默的呂布韋。
  「嗯,帶走了他的屍體。」呂布韋答道。
  「說不定,說不定他還沒死呢!」我雖然親眼看到了黃興被小刀從胸口紮了個透,但是卻依然不願意就此相信他已經死去的說法。「萬一他還有救呢?」
  「黃興已經死了。」呂布韋歎了一口氣:「鄧龍,我很確定。」
  「現場殘留了他近兩升從胸口溢出的鮮血,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他問道。
  兩升?我愣住了。
  一個正常成年男子的血液體積總量為四到五升,在醫學上一次性丟失五百毫升的血液就算是大出血,而短時間內失血一升以上會直接威脅到生命,兩升以上,必死無疑。
  黃興的心臟已經破裂,他心房裡的血液順著那把小刀穿透出的孔洞往外湧出,染紅了整片地板,他體內一半的血液,已經留在了他的病房裡,所以呂布韋會說他已經死了,至少現在的醫療技術,沒有人能夠把他從鬼門關裡救回來。
  「很奇怪,是麼?為什麼殺掉了黃興以後還要帶走他的屍體?鄧龍,我來找你的原因,並不是來讓你告訴我他還沒有死。我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想請你幫我調查這件事情。」呂布韋放下杯子,又開始狼吞虎嚥的吃起了鄭青芸端過來的麵條,看樣子是餓了很久了。
  「你們國安局自己沒有調查這件案子麼?」我也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這麼大的事情,他們的領導不可能無動於衷。
  「他們有自己的行動調查組,但是跟我們沒有絲毫關係。」呂布韋聽到這裡眉頭皺了一下,像是有些厭煩的樣子:「而且他們的負責人——我不太相信。」
  「看來好像還有內部矛盾啊,可是我能幫你做什麼?我沒有你們國安局的任何身份,就算我想調查,這方面的行動也根本無從開展啊,我沒有情報的來源,調查的權限,你真的覺得我會比他們知道的更多?」我覺得呂布韋這次的決定似乎有些武斷,他應該是有什麼原因才會找上我,不然國安局內部的事情交給我去調查,絕對是班門弄斧,事倍功半的下場。
  「登登登。」門鈴在此刻再次響起,我有些懷疑的看了呂布韋一眼,按理說這天氣打死都不會有人來找我的,今天是奇了怪了,暴風雨的天氣,竟然來了兩撥找到我家的人。可是呂布韋沒有說什麼,只是吃麵條的速度更快了,難道他也不知道現在來的人是誰?
  「誰啊?」鄭青芸走去開門,我跟在她的後面,門外站著一個梳著雞冠頭的——男子。原諒我在這裡猶豫了一下,因為門外的這個男人有些特殊的外貌,他的皮膚很白,跟鄭青芸比毫不遜色,五官精緻,有些輕微方形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樑,頗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這樣的仙子一般都是女人,所以我在這裡猶豫了。
  他梳著一個微微翹起的雞冠頭,可惜他的髮型似乎在這場暴雨裡遭受到了嚴重的破壞,有些被雨淋濕了,不然我想一定會更加勁爆刺激的。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衝鋒衣,這衣服我有些熟悉,總覺得在哪見過,再仔細一想,似乎在之前黃興的身上也見到過類似的衣服,想到這裡,我也頓時明白了過來,他也應該是國安局的人,跟黃興呂布韋是同事了。
  「你好,鄧尨先生。」他很是優雅的伸出手跟我打了個招呼,念的還是我的本名。我看到他露出在衣服外面慘白的手臂,微微有一些愣神,一種詭異的感覺在心裡升起。這手,真的沒問題麼?
  「你好。」我突然意識到我走了神,趕緊跟他握手:「你是——」
  「我是十七局的昊天,你可能沒有聽說過我,但是我可是聽說過您呢。」昊天的語氣很是陳懇,但我總覺得有一絲勉強的味道在裡面。
  「哦,你是黃興的同事?」我明知故問,想知道他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嗯,可以這麼說。不過,黃興曾經是我的對手呢,他現在死了,讓我也有些難受得不知所措。」他嘴上說著這樣的話,可是臉上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悲傷表情,反而一直保持著之前輕微微笑的樣子,跟他的言語迥然不同。
  這男人,不是一個善茬。
  我在心裡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在對付敵人的時候,一般人往往會用外表來掩蓋自己的真實想法,因為他們需要內斂來積蓄實力,然後準備排山倒海一般的報復。可是還有一種人,他們完全不會有這樣的虛偽的態度,他們該微笑還是會微笑,該發怒還是會發怒,這種人又分為兩種,一種是天才,一種是白癡。天才絲毫不會在意對手對自己的想法,他只會無情的打擊對方,白癡也不會在意對手的想法,他只是傻子一般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對於昊天,我不認為他是後者。
  「對了,今天來到這裡是有些公事來的,所以就不能跟鄧先生你多家寒暄了。」昊天接著說道:「其實我對於突破了心魔的您一直很有興趣,有空我再回來拜訪您。冒昧的問一句,呂布韋在這裡,對嗎?」
  原來他的公事是為了尋找呂布韋。
  這樣說來——呂布韋討厭的那個傢伙,就是昊天了。呂布韋說過,上面對這個事件看管得異常嚴密,黃興死後更是成立了行動調查組,只不過他似乎不太信任那個調查組的負責人,聽他的話,更像是跟這人有一些矛盾一樣。現在見到了此刻冒著暴雨來找尋呂布韋的國安局負責人,我也知道了現在的情況。
  昊天是來調查黃興的案子的,他就是那個被討厭的調查組負責人。而現在,他恐怕要帶走呂布韋了。
  還沒等我的回答,昊天卻是直接走了進來,他腳上的皮鞋沾滿了水漬污泥,直接踏進了我家乾淨的地板之上,我微微一愣,心裡頓時有了一股火氣,也難怪呂布韋會討厭這個男人了,這個男人真的是一個驕傲到了極致的傢伙,而且,他似乎也有著值得驕傲的資本,不然也不會這麼年輕就擔負起這麼大的案子的負責人這個身份。
  「你來了。」呂布韋不急不緩的答道,他似乎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出。
  「呂組長,可是讓我好找呢。」昊天沒有正視呂布韋,他繞著屋子轉了一圈,似乎在打量這個屋子的構造,可是在他這樣的做法下,原本乾淨的屋子裡面到處都是他腳上的污泥了。
  鄭青芸咬著牙沒有發怒,我摸了摸她的頭,讓她稍微忍耐一下。我知道,今天的這場交鋒,我注定失敗,呂布韋選擇了我作為對抗昊天調查組的負責人,那是因為他不可能再捲入到這個案子裡面來,他早就有被封閉起來的覺悟了。
  「等我吃完這碗麵,我就跟你走吧。」呂布韋的麵條只剩下了小半口,他似乎絲毫不擔心接下來自己的下場會如何。但我知道,這個案子,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他都已經被強製出局了。
  因為昊天不會讓他隨心所欲的做出逾越的行為的。
  昊天聽到呂布韋的回答,微微一笑,點點頭,整個人很是隨意的靠著沙發坐了下來,他是側著躺在沙發上的,佔去了臃腫的沙發的絕大部分面積,很是享受的樣子。
  此刻,暴雨還在繼續,我的屋子大門也沒有關合,風從樓道呼呼的灌進了屋子,席捲了整個房間,而就在這個屋子的中心,一場看不見的暴風雨卻儼然已經形成了。
  昊天梳理了一下他的雞冠頭,但是潮濕的頭髮很難立起來,他撥弄了幾次無奈的放棄,臉上浮現出一股浮躁的表情,只是這表情似乎不僅僅為他的頭髮而準備,更像是為了一邊的呂布韋準備的。
  「走吧。」呂布韋放下碗,站起身來。
《十三局靈異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