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我說,我給暴力掰下來沒事吧?」我訕訕的笑了笑,然後猛然發力,直接把這本書用蠻力從書櫃上扯了下來。
  「嗤啦。」書櫃沒事,但是那本書粘著書櫃層的封皮卻是被我大力給撕爛了,不然我也沒辦法把這本書給扯下來。
  「咳!」父親明顯被我突然地舉措嚇了一跳,看見這書已經被扯爛,臉色變了變,但也沒說什麼,敲了敲我的頭,轉身整理自己的書堆去了。我無奈的撇了撇嘴,然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手裡的這本殘缺的書的內容上。
  翻開第一頁,我就明白手裡的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了。
  這哪是什麼書啊,分明就是我爺爺年輕時候的日記本嘛,裡面的紙頁已經開始泛黃,倒是文字沒有多少混亂,翻開第一頁我就看到了我爺爺在這本日記本裡寫下的自己的名字——鄧濤。
  「爸,這是爺爺以前的日記本,怎麼會擺在這裡面呢?」我翻了幾頁,發現裡面的筆記倒是頗為清晰,這算起來也是近七八十年的老古董了,不知道為什麼會壓在這書堆裡不見天日,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哦,那個東西啊。」父親似乎對這本日記略有耳聞:「我就說整理你爺爺遺物的時候怎麼一直沒找到,原來被弄在這裡了。你爺爺都是老軍人了,寫的恐怕都是那時候的軍旅生活,你要不多看看?」
  我這配合著手裡的日誌想起來,爺爺早年參軍,最開始好像還混成了個國民黨的幹部,後來不知道怎麼在戰鬥中受了傷,然後回到家鄉不再管戰事,安度了晚年,這日記本裡,說不定記載的就是他當時當兵時候碰到的一些事情。
  「那我就拿走了啊,爺爺自己還給自己寫了個人物傳記,我還是挺有興趣看看的。」我撫摸著手裡日記的黑色封皮有些愛不釋手,此刻又有些後悔自己剛剛暴力撕破了後面的封面了。
  「隨意隨意。」父親招招手:「好好學學你爺爺,他可是從那個艱苦的歲月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就沒你這暴脾氣跟衝動。」
  我笑笑,不置可否,乾脆盯著日記看了起來。只是才看了不到兩行,就被父親又是一記敲腦門:「回去慢慢看,東西都沒收拾完呢。」
  我揉了揉腦袋,把日記本收到自己褲子口袋裡,然後去折騰那些厚重的雜物堆去了。
  而此刻的我,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接觸到的,是一個怎樣驚心動魄的故事。
第二章 三個少年
  我的爺爺,名字叫做鄧濤。
  這兩個大字清楚地寫在那本黑色日記本的扉頁上,字跡清秀,讓我有些詫異。
  我的爺爺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軍桿子出身,當年軍閥混戰末期的時候還跟著瞎胡鬧過一段時間,這些也只是聽父親講的,也未知真假。因為他去世的比較早,讓我無法在懂事的時候向他求證其中的具體細節。現在細細想來,童年裡印象中的爺爺就是一個喜歡戴著老花鏡坐在書桌邊的小老頭。
  應該說他的樣子倒是跟所謂的當兵的扯不上任何關係。
  雖然對他的瞭解不多,但是這本日記我卻是興趣十足,說不定還能從裡面得到一些那個時候爺爺碰到的奇聞異事,對我這種求知慾和好奇心無比強大的人來說自然是個好東西,回到家的當頭我就泡了一杯茶坐在沙發上細細的看了起來。
  翻開第一頁,記載的滿滿一張,不過字跡還算清晰,我皺著眉頭看了下去,卻越讀越是有些奇怪,看完第一頁的時候我停住了,有些懷疑的仔細看了看日記的粘合處,想看看到底有沒有什麼奇怪的痕跡。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他記載的事情有些太過突兀,就好像爺爺是臨時起決定來寫這本日記的。其實想想也能夠明白,那個戰亂時期,自保尚且餘力不足,哪有人天天有空來寫什麼日記。我拿到的這本日記,記載的卻並不是他當兵時候碰到的事情,相反,卻更像是他當兵以前遇見的事情。而且,我總覺得是什麼事情影響了爺爺的想法,讓他不得不把這件事情記載下來。
  我仔細看了看,除了日記最後面被我暴力扯掉以外,其他地方似乎都沒有被撕下紙頁的痕跡,也就是說,這本日記從一開頭就有些突然蹦出來的味道。
  我重新看了遍第一頁記載的東西,想要找到促使爺爺寫下這本日記的關鍵點,而事情的起因,似乎是一次誤打誤撞的見面過程,而就是這個過程中,出現了三個爺爺覺得奇怪無比的人。我想,或許就是因為他們的出現,才讓當時的爺爺有了記錄下這一切的想法。
  為了保證弄夠弄清日記上的每一處內容,這裡我將換用第三人稱來給大家還原一下這本日記上記載的事情。事實上,這本日記上記載的每一件事情都讓我有些恍惚,彷彿在看一本志怪小說,可是卻又不得不相信裡面的說法。儘管爺爺的說法會有誇大的嫌疑,但是我相信他不會無聊到編出一個漫長的故事來娛樂別人。
  那個時候的鄧濤年紀不大,大約正是二十出頭的年紀,民國年間,軍閥混亂,正是四處交戰的時節,各處地方百姓均不太平。年輕氣盛的鄧濤,卻是做了一份在當時相當有前途的一份工作——山賊。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此話一點都不空虛,尤其是在戰亂的時期,人人自危,更是只要能夠吃飽喝足就算是菩薩保佑了。只是那個時候我的爺爺卻是混跡在陝西渭河附近,可能你會問:窮鄉僻壤的,怎麼往西北在跑?
  其實以前就說過,窮山惡水也有養人的辦法。更何況陝西曾經是多朝古都,墓葬無數,很多人就以此發家,謀生餬口,日子照樣過得紅紅火火。只是我的爺爺當年卻沒有進入這口行當,他自知沒有這能力,也不往那上面下功夫,反倒是直接跟了別人一起投奔了當時落山為王的一夥山賊。
  渭河平原和盆地地處關中要塞,西起寶雞,東至潼關,南接秦嶺,北到黃土高原,號稱八百里秦川。關中土地肥沃,水源充足,十分適宜耕種,這裡久而久之也就發展成了重要的交通中心。只可惜民國時期戰亂四起,農民往往辛辛苦苦耕種一年卻顆粒無收,老老實實的當個良民實在不是什麼好生路,所以才有了那麼多青年壯力投了軍閥而去。
  那個時期,有槍你就是爺,完全不會聽從上面的什麼號令,軍閥割據,混戰無數,大量的人民流離失所,背井離鄉。鄧濤當年就是從家裡逃荒出來,剛好在陝西境內碰見一老鄉,被他勸說合計,投奔了當時佔著秦嶺一座山頭的小山賊頭子。
  山賊山賊,什麼叫山賊?無非就是佔山為王,種樹設卡攔路打劫人錢財的一路悍匪。這樣的悍匪在當時的關中地區是非常猖獗,專門打劫路途經過的過往商旅,路人遊客,心情好了只拿了你財物便回山修養,心情不好綁到山寨裡勒索綁票拿了錢還直接給你撕票。
  鄧濤加入這山寨不久,沒有什麼說話的份量,更是連一把漢陽造都分不到手裡,他只能眼紅的看著別人手裡寶貝似的鐵疙瘩流口水。當時他的想法也算簡單,好好幹,混出頭,拿把槍賺到錢回家取個漂亮媳婦。
  這伙山賊一共二十來人,人數不多,裝備卻勉強過得去,大約十多把漢陽造,其中的幾個頭子更是人手一把王八盒子,這在當時的情況下依賴熟知的地形已經是一股不錯的戰力,靠著打劫過往行人,山林野地裡打些野味勉強能夠度日。
  山寨大頭領名叫黃天豹,一位約莫四十歲左右的漢子,據說曾經是在江蘇軍閥頭子齊燮元手下當過兵。至於為何會淪落到這裡落草當了山賊,也是說法不一,有人說是因為抗命當了逃兵,偷了槍逃跑至此;也有人說是被他同鄉暗算,誣陷貪了軍餉,只得落草為寇。當然這些統統只是其他山賊聊天打屁時說出的閒話,當不得真,唯一讓鄧濤印象深刻地,卻是黃天豹臉上那一條從左邊眉毛斜向下滑至下巴的大刀疤,看上去端得是嚇人無比,一眼看去就讓黃天豹此人蒙上了一股煞氣,他也因此落下了一個外號黃刀疤。
  黃刀疤最早是跟令外一人落難至此,這卻是確信無疑,不過好歹兩人手裡有著現成的軍火,這可是比當時的袁大頭還要有說服力的不少,就憑借他當時手裡的這點東西,也算是東拉西扯,組齊了一隻閒散的賊兵隊,在這山上安頓下來。鄧濤的那位同鄉剛好是認識這山上的一位說的上話的小頭子,也因此被拉進了團伙。
  日記本的開頭,是發生在他加入這伙山賊不到兩個月的一天。那天正是盛夏,鄧濤躺在大樹的陰涼下喘著粗氣,抱怨著這狗日的天氣,卻不想突然聽到了幾聲奇怪的鳥叫。
  「嘰咕嘰咕,咕咕咕。」他馬上翻身而起,輕輕一躍,提著一把長約一尺的柴刀便蹦躂著下了大樹。與此同時,他的心中卻是歡呼雀躍,激動的不行,因為黃刀疤前幾天就曾經說過,如果再碰見過往的肥羊的,就留下一隻讓他寫下投名狀。
  什麼是投民狀?就是確保你是忠忠心心加入我山賊的東西,手上沒動過刀,沒碰過血的人不牢靠,必須要殺過人才能夠算是山賊內部的一員。不然,連槍都沒得發,只能領到一把小小短刀。
  而黃刀疤要的投名狀,就是你親手割下的一顆項上人頭。
  只有在他面前殺過人,黃刀疤才能相信你,分給你一把做夢都想要的漢陽造,這也就是鄧濤為何如此激動的原因了。只是這激動之中,多少帶有幾分恐懼,他本來只是落難逃荒至此,卻從沒有親手殺過一人,此時竟然要面對面取下一個人的首級,如何不讓他心慌。
  但是他卻沒得選擇,因為那個時候的人們,不殺人,只能被別人所殺!
  剛剛那幾聲奇怪的鳥叫,其實卻是山賊們早就商量好的約定信號,意思就是有買賣上頭,準備集合動手幹之了!
  鄧濤拖著短刀飛奔了大約半里路,終於是趕到了約定好的集合地點,一個巨大的石榴樹下。此刻石榴早已結果,卻沒成熟,綠油油的掛在大樹上,顏色比那葉子卻還是要翠綠上幾分。
  他趕到的時候,早就已經有人潛伏在了那裡,還欲再往前跑上兩步望著地下看個究竟,卻被趴在地上的一人抬腿就是一腳踹到:「趴下別動,給老子安安靜靜的待著,看看再說!」
  踹倒鄧濤的,正是黃刀疤,他的那條刀疤早就結痂掉落,只留下明顯的紫紅色肉片證明著曾經的往事,他一發話,所有人都是不再說話,匍匐在地上,定定的看著不遠處山道上的幾個黑點。
  鄧濤卻是摔得不輕,只是他沒有抱怨,只能拍了拍臉上的飛灰,慢慢的往前挪了兩步。
  山道上有幾個人正往這邊走來,鄧濤瞇著眼睛看了一會,發現這三人的樣子實在有些奇怪。按理來說,大家都知道這一帶山賊眾多,往往都是逼不得已才從這經過,行色匆匆,從不過做停留。可是看見這三個人的樣子,卻是讓人心中實在疑惑,他們不僅不快步離開,竟然走的比散步還慢,也不知道是在幹些什麼。
  「大鵬,你眼力最好,你給老子看看,那幾個人在幹嘛,怎麼慢吞吞的,莫非是外地人不小心闖到了這裡不知道這裡的規矩?」黃刀疤此刻發問的是一個瘦小的矮個漢子,臉型消瘦,下巴尖細,天生一副賊眉鼠目的樣子,他的眼睛黑黝黝的頗為有神,此刻正不停地打著圈圈轉著,似乎在看些什麼。
  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漢子,名字卻叫做大鵬,有些讓人啼笑皆非,不過鄧濤卻是知道,大鵬的眼力卻是極好,數千米外都能夠分辨出人手上拿著的東西。只是他也有一個毛病,那就是什麼東西,一旦靠近了他,他反倒是看不清那個東西了。
  其實這個人在現代就是一種常見的眼科病,就是所謂的遠視眼,看遠處的東西異常清晰,但是一旦到了近處卻又模糊不清了。此刻,遠視眼的大鵬卻發揮了他這不完美的能力的長處,盯著那幾人打量了半天:「三個人,沒有看見武器,其中一個人手裡提領著個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他們不像是趕路的商人,反倒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黃刀疤聽到這裡,雙眼精光一亮,小聲吼道:「膽子不小啊,敢來老子的地盤找東西。從來都是老子搶人家東西,都沒有別人搶我東西的,也不問問老子手裡的槍答應不答應!」
《十三局靈異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