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

  黃河水域自古產沙量就大,而住在黃河兩面的居民更是不會浪費這大好的資源白白流走,在各處都開設了不少的采沙場。采沙場的生意可謂是一本萬利,不對,一本萬利都說大了,簡直就是無本的買賣,從黃河的河床上就地取材,利用采砂船把河床上沉澱了數百年甚至數千年之久的河沙從河水裡打撈出來,然後加工賣給建材公司。這樣的采沙場利益大到可怕,沒有投入成本,采砂量又沒有管制,一個小型的采沙場年收入千萬都沒有問題。
  可是就是這樣的無限制採集河沙,導致黃河的水土流失越發得嚴重,也因此導致黃河這些年不斷地出現了各種各樣的環境問題,下雨的時節就是洪災澇災,枯水的季節就是直接斷流,國家也因此出台了限制采砂的法令。
  可是法令阻擋不了人們賺錢的決心,你管制白天不讓采砂或者限制采砂,那我就晚上偷偷開上采砂船去採砂,工作一晚上,照樣賺得到錢。也就是因為這樣的機製出現,呂布韋口中的無業遊民也就有了一份不穩定的工作,采沙場老闆一看風聲不緊了,立刻就召集人手熬夜采砂,一晚上就是好幾萬的收入。
  那所謂的半夜回家,只不過是熬夜工作了個通宵,然後順著河岸回家罷了。
  只是這樣的事情目前並不在呂布韋的管轄範圍之內,更何況我們還有其他的事情需要調查,也就只能閉眼將這事情暫時放過了。
  「嗯,他半夜順著河岸回家,那個時候天色已經濛濛發亮,他一邊走著一邊看著黃河裡的水大罵那些黑心的老闆,自己賺的錢還不夠他們撈一晚上砂收益的萬分之一。可是就是這個時候,他卻發現了前面的河道處有些隱隱的不對勁的地方。」呂布韋說到關鍵處卡了殼,他喝了一口水才肯繼續。
  「他是聽見前方竟然傳來一陣『嚓嚓嚓』的摩擦的聲音。那個時候真是四五點的光景,路上基本上不可能有人,他頓時被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還以為前面是有人埋伏著,想要趁著夜色打劫一番。有些心虛的他不敢貿然在往前走,盯著前面看了看,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只能趴在地上聽起了那嚓嚓嚓的響動。那聲音頗為輕微,只是因為周圍只有嗚嗚刮著的冷風呼嘯聲,才顯得那麼突出。他聽了會,覺得像是什麼東西在地上沙石上磨蹭的聲音,而且似乎越來越近了。」
  「就是這樣的感覺,讓他不由得更為後怕,連忙往遠離河岸的地方趴著逃竄,他是一邊爬一邊回頭看了一眼,想看看會不會有什麼東西追上來,可就是這一眼,將他半個膽子都給嚇破了!」
  「他本意是想看會不會有什麼東西貼著地面爬了過來,於是一邊往前爬一邊往後看了一眼,可是就是這一眼,就讓他差點嚇得大叫出聲,他只看見一個人影模樣的東西,竟然在地面上詭異的快速爬動著。鄧龍,你要注意,我說的爬動並不是平常的那種手腳並用四肢著地,據那個人說的場面,那個人影模樣的東西手腳卻是絲毫未動,反而像是蛇一樣有著自己的鱗片,他單單靠鱗片的扭動就能夠在地面上穿行,他並不是靠手腳在地面上爬行,而那嚓嚓嚓的響聲,正是他的身體與地面上的沙石不停的接觸碰撞摩擦發出的響動!」
  呂布韋的這番話卻是將我嚇了一跳,還真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不成?
  人本身是由野獸進化而來,可就是野獸也是需要四肢著地才能夠奔跑跳躍,手腳靜止不動都能夠在地面上快速的滑動穿行,那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怪物?如果這種怪物不具備人的形態,可能還比較好解釋,那就是碰見了一條巨大的水蟒,頂多就是不太常見而已,可是現在,那個人分明看清了,那就是一個人影般的東西。
  「他被那移動著的黑影嚇了一跳,想大叫卻被自己死死的摀住嘴巴。那黑影雖然很是快速的在地面移動著,卻是沒有向他這邊遊走來,若是自己這猛然間的大叫,將這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怪物給吸引了過來,那就真的是想跑都跑不掉了。他一邊小心的繼續跑著,一邊回頭看著那黑影的舉動。那黑影的舉動也是頗為奇怪,從河岸邊上遊走而來,卻是直奔河中央而去,他只看見那個黑影一個猛子紮下水面,以為會直接沉到河底,卻沒想到那黑影竟然直接漂浮在了河面之上!」
  「真的是漂浮這一說法。那醉漢給我信誓旦旦的保證,說錯一句就讓我給他十個大嘴巴。他說那黑影從河岸邊滑進河面上,竟然沒有下沉下去,而是直接漂浮在了河面之上。從始至終,那個黑影卻是從未動過,按理說那麼重的一個人,如果什麼都不做,不可能還能夠浮在水面上,可是他的的確確看見那人影就那樣浮在水面上,逐漸往河道中心漂流而去,最後在中心停頓了片刻,才是終於沉入河底,消失不見了。他趴在地上卻是一動不敢動,生怕那可怕的東西又突然浮出水面直奔自己而來,於是就那樣一直待到了天亮,卻是在再沒有出現過其他的怪事,他碰到了清晨順著河道跑步鍛煉的人,這才壯著膽子去昨晚那黑影經過的地方看了看,卻是什麼都沒有發現,最後也只能當做見了鬼回家燒香拜佛去了。」
  呂布韋的故事到這裡算是告一段落,這裡面含有的不確定因素實在太多,先不說那醉漢所說的那晚經過是否屬實,首先光是那黑影的描述就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沒有任何的動作,卻能夠在地面上爬行,在水面上漂浮,光是想要做到這兩點就讓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是怎麼實現這些的。
  「會不會是那個人看錯了,沒有他說的那麼詭異,根本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塑料袋之類的,只是當時天色比較黑,他也是被自己嚇住了,所以才產生了那麼多的自我催眠般的感覺,其實根本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提出了我的懷疑。
  「我也知道你的意思,因為照常理來說,那個黑影根本不可能存在,更何況還是以人的特徵存在,他也沒有任何的證據特徵表明那個黑影存在過,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面之詞,只不過——」呂布韋頓了頓:「傳言想要流轉,光是這一件怪事,恐怕是遠遠不夠的。而接下來的幾天,就又發生了一件很多人都親眼看見過了的怪事,這一點,卻是他沒有辦法作假的了!」
  「另外一件怪事?」我張了張嘴,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腦袋:「事情似乎越來越,有趣了啊。」
第八章 第二件和?
  呂布韋從附近村子裡的那個無業遊民那裡打聽來的故事,卻是讓我狠狠地大吃了一驚,先不說到底那個所謂的黑影存不存在,光是他對那個人影的描述,就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只是我對這個故事的靠譜程度頗有懷疑,呂布韋也不著急解釋,卻是講了一件被其他人看在眼裡的,另外一件怪事,而這件事情,卻是徹底讓水鬼的傳言傳遍了附近的所有村子,連帶的村民近些時候晚上都不敢出門了。
  而呂布韋之所以住在這裡,也多多少少是因為這個原因。村裡人似乎已經有些恐懼那個東西的出現了。
  「什麼事情,難道是那個是人非人的東西又出現了?」我有些略帶激動般的問到。
  「那倒沒有,不過卻出現了一樣讓所有人都覺得會與那個所謂的水鬼有關的東西——一具屍體。」
  「屍體?」我有些疑惑:「不是說過了嗎,黃河上游不時就會飄下來一兩具浮屍,村民應該已經對這個習以為常了,他們又怎麼會害怕這個東西?」
  「普普通通的屍體他們自然是見過,但是那樣詭異的屍體,他們卻是第一次看見,也難怪他們會覺得這裡最近出現了一隻水鬼了。」呂布韋的眉頭皺了皺,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親眼看見過他所謂的詭異的那具屍體。
  「多詭異?三隻手還是三條腿?」
  「也不是——那具屍體是被魏老爹打撈上來的,魏老爹就是這一帶的撈屍匠,幾乎所有的浮屍全部都是被他從河水裡打撈出來的,他也因此有了一個外號,叫做——算了,這些事情明天我們再談吧,反正等天亮了我們也會去找他的。」
  呂布韋頓了頓,接著說道:「他本來以為只是一具跟往常一樣的屍體,他用快艇將屍體帶到河谷邊的大樹下用繩子繫住,然後跟往常一樣的開始檢查屍體的衣服口袋,看看有沒有手機錢包一類的能夠證明死者身份的存在。」
  「那具屍體腐化的程度不高,死亡的時間顯然並不是很長,因為他的體表明顯跟那些浸泡了很久的屍體差別很大,浮腫現象並不嚴重,照道理來說他是不會漂浮起來的。魏老爹只當是今天河水比較急,將這具屍體給沖了起來。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發生,而且最近幾個月屍體突然地增多也成了習慣,所以魏老爹也未曾多想,還是照著從前的步驟對屍體進行處理。屍體是個老頭模樣的人,白色的頭髮仍然掛在頭皮上並未脫落,他乾癟的臉也因為浮腫顯得越發蒼老,看樣子更像是得了絕症而自殺的老頭。」
  「可是,就在他翻開屍體的衣服,想要看看屍體的衣服內兜裡有沒有裝著錢包的時候,屍體被衣服遮蓋住的裡面,卻是將看慣了屍體的魏老爹都是嚇了一跳。那屍體雖然外表保存較好,被河水浸泡的時間不長,可是他的軀體內臟,卻是統統不翼而飛,只留下了近乎空蕩蕩的骨架。這就好比有一個暴露狂突然在你的面前掀起他的大衣,你卻只看到裡面的骷髏架子一樣,實在是詭異之極。」
  我被呂布韋的這個故事又一次調動了緊張的情緒:「然後呢,然後呢?」
  「魏老爹自己也是極少見這種情況,當時在場的有好幾個人,都覺得這是有些不詳的徵兆,讓魏老爹不要留著這具屍體了,尤其是聽說了那個醉漢前幾日發生的事情之後,他們卻是不可避免的將這兩件事情聯繫到了一起,都勸說魏老爹鬆了繩子,讓這屍體隨著河水飄走算了。魏老爹想了想也是覺得這屍體的死狀頗為詭異,不是被變態死後鞭屍就是碰見什麼不詳的事情了,哪一樣都讓人覺得心裡不舒服,他從衣服口袋裡摸到了一個錢包,於是只將錢包留下,屍體卻是直接鬆了綁,順著綿綿不絕的河水滾滾而下,再過幾秒,卻是在河水中沉沉浮浮,再也看不見了。」
  「魏老爹看著那消失的屍體,終於也是鬆了口氣,然後才打量起了手裡的這個錢包,如果能夠在錢包裡找到身份證一類的東西,他就有必要將這個匯報給公安局,讓他們去處理所謂的失蹤人口。可是,就在他打開錢包拿到身份證的時候,他自己卻是又一次呆在了當場,幾人湊上前去,看了看魏老爹手裡的身份證,頓時大呼可怕,四散而去,只留下呆呆的魏老爹一人在那吸著悶煙。而自此之後,那有水鬼的說法便是不脛而走,傳的有些沸沸揚揚了。」
  「身份證?什麼身份證能夠把這些人嚇成這樣?難道身份證上寫了我是水鬼四個大字?」我有些奇怪,一張身份證怎麼就能推理出水鬼的存在了?
  「那身份證確實是這其中的關鍵,因為那身份證上的人,卻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呂布韋的表情也是不敢相信。
  「什麼!二十多歲的青年?不是說是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子麼?」我小聲驚呼道。
  「所以才會出現水鬼的這種說法,魏老爹也不敢相信當時的情況,可是他是清清楚楚的看見過那具屍體,他和身份證上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他一看便知,他這些年見過不少屍體,泡的腫成一個氣球樣子的屍體他都辨識過,更可況只是變的衰老了以後的樣子。他自己雖然不想相信,但是他卻不得不承認,那個看起來花白頭髮的老頭子確實才是一個二十五歲的青年!只是沒有人能夠解釋得了,為什麼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屍體會出現如此奇怪的情況,不僅內臟軀幹消失不見,更是整個人直接衰老了好幾十歲,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這裡開始瘋傳水鬼在夜晚吸食落單的人的精氣來達到長生不老的目的,而被吸食完精氣的人,統統都會變成一個年老的老頭,更會被餓極了的水鬼吃掉他的血肉,這就是他們口中的怪事了!」
  呂布韋的故事講完,我卻是陷入了深深地思索當中,之前那名無業青年看到的情景還沒有來的及解釋,現在竟然又冒出了一具莫明奇妙衰老的屍體,這一出接一出出現的離奇事件,卻是將我也徹底整了個糊塗,也難怪呂布韋在這裡頭疼不已了。
  「前面一件事情的真實性雖然不能夠考證了,但是第二件事情卻是有數人都在場,基本上沒有辦法造假的,所以,鄧龍,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我知道一點——就在最近,這裡的黃河河道裡面,出現了一些問題!」呂布韋的話說的斬鐵截釘,但是我卻頭疼的要死,我跟他的到來是為了調查黃河浮屍突然增多的原因,但是光現在就突然冒出了兩件根本沒有辦法解釋的怪事,實在是讓人信心受挫。
  「也就是說,恐怕真的不是用普通常理就能夠解釋的離奇時間了,是麼?」我像是在問呂布韋,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大概就是這樣了,我已經兩天都沒休息了,想這個事情想到頭疼。你來了我還能稍微休息一會,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我先睡會,不然真的就得困死了。天亮以後我再帶你去找魏老爹瞭解下更多的情況。」話音還未落,呂布韋就一頭栽到,躺在帳篷裡的睡袋裡睡著了。
  我被他突然地舉動嚇了一跳,還以為這傢伙因為過度勞累昏了過去,連忙爬過去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看到他呼吸平穩,面色還不算蒼白,這才放下心來。
  只是,我們現在面臨的問題仍然沒有解決,首先就是我們不知道這兩件被傳的沸沸揚揚的事情跟黃河浮屍突然增多之間有沒有必然的聯繫,如果沒有,僅僅只是偶然的情況,那麼就真的只是白費功夫繞了一圈。
  可就算知道這些事情全部都是聯繫在一起的,我還是沒有辦法從中得到合理的解釋,難道真的只能夠用可以解決一切的鬼神之說來解釋這一切了麼?
  大腦此刻真的是一片混沌,我決定從頭整理一下時間順序和思路。
  這個時候的我習慣性想要翻出一個筆記本,然後在上面記下我的想法,可是這次走的有些匆忙,竟然連整理線索必備的筆記本竟然都沒有帶來。不過——我似乎帶了另外一本筆記本來了。
  那本黑漆漆封皮包著的日記就在我的包裡,我從後開始翻找,想從上面找出一張沒有寫字的空白紙上,可是卻發現那日記本的最後一頁都寫滿了字,根本沒有給我寫下線索的位置。
  而且,照這樣看來,我的這本日記似乎還是一面殘缺的日記,因為我的暴力拉扯,導致跟封皮粘著的最後兩頁似乎也留在了家裡的書櫃裡!那上面可能記載著爺爺記載的這個故事的最後結果啊!
  該死,我現在才後悔起自己當時的衝動行為了,如果我回家發現父親竟然已經將那個舊書櫃處理了,我可能真的沒有辦法讀到爺爺的這個故事的結尾了!
《十三局靈異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