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劉濤笑了:「趙叔您真是的,哪有自己說自己家鄉有邪氣的?」
  趙長洪哼道:「你娃知道個饅頭!古代紹德城初建的時候總是遇見地牛翻身,城基怎麼也無法成型。官府急了,殺了一批又一批不知道多少建城的工匠,人骨頭白花花的就都埋在城基下面,那是怨氣沖天啊。後來工匠家屬的哭喊驚動了工匠祖師魯班爺。魯班爺摘下圍在自己腰間、太上老君八卦爐裡親手煉出來的仙家至寶——鑲著八卦圖的玉帶,扔在現在紹德城的位置,這才鎮住了地牛。」
  「剩下來的工匠就圍著八卦玉帶做了一圈的城基,這才鑄就了紹德古城。因為怕開門太多洩了玉帶城基的仙氣,所以紹德城只有東西兩頭的城門,不設南北門。你養狗的不知道狗眼比人眼精光,能看到活人看不見的東西嗎?你想,埋在城基下面的工匠冤魂,加上現在這場仗死了那麼多弟兄,沒準兒我跟你說話的時候,多少孤魂野鬼就在我們周圍轉悠呢!哎,小劉濤,你肩膀上那隻手是……」
  【三、霧夜飄來的鬼船】
  劉濤啊的一聲驚叫,躥出老遠,驚得趴著的兩隻狼狗也一起站起來對著這裡狂吠。趙長洪忍不住哈哈大笑,眼淚都流出來了,他邊擦眼角邊咳嗽:「你娃也忒膽小了,趙叔逗你玩兒呢!」劉濤漲紅了臉埋怨:「趙叔您這就沒意思了!您看炮兵營的兄弟走得還剩幾個?您比我大這麼多,不照顧我不說,我跟您掏心窩說話,您還這麼嚇我,難怪營長生前都說您是老滑頭……」
  趙長洪止住了笑:「哎,營長活著都拿我沒轍,你娃可別拿死人壓我。再說我剛才又沒亂扯。別的我不說了,你對狗比我懂,見過軍犬會嚇成這樣的嗎?告訴你,我們這紹德城,是真的有三邪,第一邪就是紹德城裡不養狗。」
  說到這裡趙長洪從懷裡掏出一根皺巴巴的哈德門香煙,叼在嘴上故意不說話賣起了關子。劉濤驚恐剛去,好奇心又起,看趙長洪說了一半停下,不由得心癢難熬,連忙掏出火柴給趙長洪把煙點著,央求道:「好趙叔,您看待會兒馬家兄弟吃過飯就要來和我們換班休息了,我都從來沒嫌您打呼不是?您看就不能和我說說這紹德城裡的故事嗎?也不枉我來紹德走一場啊。」
  趙長洪美滋滋地抽了一口煙:「不是我不跟你娃說啊。這邪氣啊,躲都躲不過來,自己招惹算什麼。再說故事有什麼意思,這紹德城裡發生過的真事啊,可比故事古怪嚇人多了。你真的不怕想聽聽?」
  劉濤興奮地連連點頭,趙長洪彈彈煙灰:「好,叔就給你講講紹德城裡最有名的鬼船的事。話說四十多年前,有一天夜裡起了很大的霧,從城外的漢水中,無聲無息地漂來了一條鬼氣森森的巨船。」
  「當時紹德城裡最大的商戶林家,賬下的米鋪糧船正好在傍晚靠上了城外碼頭,便找了些挑夫連夜下貨。人稱林半城的林掌櫃做事謹慎,半夜親自監督下貨數糧包,抬頭看見遠處濃霧裡好像有一條大船,跟喝醉酒似的在江水裡亂打轉,心想是不是大船要靠岸又嫌碼頭的糧船礙事。可碼頭上還接連排著十幾條運糧的船隊,想讓也讓不了啊。」
  「林家雖然家大業大,但林掌櫃為人謙遜樂善好施,不是那種橫行霸道的惡賈。眼看濃霧裡那艘巨船還在東一頭西一頭時隱時現地亂衝,林掌櫃怕船上是不是有什麼急事等不得,何況看這船的規模架勢來頭也不一般,於是喚了兩名夥計放船搭子(一種獨木小船)下水去大船上打個招呼,跟人家合計一下。」
  「兩名夥計吱呀吱呀地搖著船搭子去了,這一去就沒有了回應。林家又下了一個時辰的糧,林掌櫃眼看排著的糧船就剩三四條了,放出去的船搭子還沒回來,心裡不禁有些毛毛的,剛要叫夥計再劃一條船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忽然看見不遠處的霧裡出現了剛放出去的船搭子的身影。」
  「奇怪的是船搭子也跟喝醉酒似的,東一頭西一頭亂撞,在不遠處徘徊,就是劃不回來。不對,不是劃不回來,而是搭子上根本沒有船槳划水的聲音。林掌櫃喊了好幾聲,也沒聽到搭子上的夥計答應,心裡升起了不祥的預感,慌忙叫所有人停止下糧,趕緊放下所有的小船一起去拿船鉤把船搭子拖回來再說。」
  「人多力量大,很快船搭子就被鉤住了,立刻湊近的幾條小船上的人喊了起來。只見船上原本的兩名夥計只剩一人,全身冰冷,眼睛睜得老大,嘴唇發烏,臉上露出驚駭欲絕的表情,竟是被活活嚇死了。而船板上什麼痕跡也沒有,另外一名夥計卻不知道哪裡去了……」
  【四、鬼船潛伏的異物】
  「眾人忙著查看小船,卻沒注意江面起了風,濃霧正被吹散,那只巨船好像瞄準了碼頭似的順著風直衝過來。等到林掌櫃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擋了,巨船越來越快,帶著衝力轟地一下撞上了沒來得及下完糧的三條糧船。」
  「糧船的規模遠遠沒有巨船大,立刻被撞傾斜了。船上的油燈倒在糧食上,再加上風,火苗呼呼地往上燎。林家的夥計們眼看糧船已經搶救不了,生怕時間長了火隨風勢連木樁碼頭也一起燒了,急忙找來長木頭喊著號子想把著火的糧船抵離碼頭,但糧船後面有那艘詭異的巨船頂著,隨你使多大的勁也推不開。」
  「林掌櫃急了。本來大家都對嚇死一個夥計又弄失蹤一個的那艘巨船忌憚得要命,誰也不願意爬那上面去,都覺得直接燒了最好。但要是碼頭真被燒了,林家連著幾天後續來的貨物就都下不了貨了,那損失可就大了。林掌櫃一急就逼夥計撐船搭子把自己送巨船上去,仗著自己年輕時候也走過幾天水路會點航術,想把巨船駛開。」
  「這時候火勢已經映紅了半邊天,周圍被驚醒的居民都提盆拎桶地出來救火,碼頭上人聲鼎沸。那艘巨船船頭也著了火,奇怪的是燒成這樣船上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就看見火舌默默地從船前往船尾舔去,讓人感覺溫度能熔化生鐵的熾熱火焰到了那艘船上也失去了活力,變得冰冷冰冷的。」
  「好在林掌櫃平素待人不錯,大家看他這麼大年紀了一個人要爬上那艘陰森森的巨船,心裡實在過意不去,仗著人多壯膽也紛紛撐小船跟了過去。結果一上巨船,所有人都嚇呆了。」
  「搶先爬上巨船的林掌櫃縮在船舷邊上直哆嗦,甲板上到處都是血跡,先前失蹤的那個夥計的屍體七零八落地散佈在甲板四周,像是被什麼東西撕成了碎片。而只有這具屍體的血跡是潮濕的,另外甲板上還分佈著無數面目猙獰的乾屍,和那夥計的屍體一樣,沒有一具是完整的,碎片同樣四散著。乾屍的血跡早就凝結成了褐色的塊狀,也不知道是死了一周還是一個月。」
  「船頭的火越來越大,到了船上眾人終於感受到了火焰的熱力,但誰也不敢進到這艘鬼船的艙裡去掌舵,林掌櫃更是手腳都嚇軟了,登船時的一股沖天豪情算是真正衝到九霄雲外回不來了。周圍幾個人架起林掌櫃就往小船跑,好在這一跑才救了他的老命。想是巨船艙裡有著火藥燃油一類的易燃物,眾人拚命划槳還沒上岸,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傳來,身後巨船折成了兩截,在水面熊熊燃燒著,最後沉入江底,連渣都沒剩下——」
  說到這裡趙長洪又低頭抽煙,劉濤聽得驚心動魄,忍不住問:「趙叔趙叔,後來怎麼了?」
  趙長洪吐了個煙圈:「後來船就沉了唄。」劉濤急了:「船沉了我知道。我是問這船到底是怎麼回事。船上的人是怎麼死的。」
  趙長洪搖搖頭:「這誰知道?我都說船燒光了連渣都沒剩,那誰還能查出鬼船的來歷?」
  「有人說是那天夜裡霧太大,這船在江心裡迷了路駛進了鬼門關,遇見了惡鬼。有人說是這船托運的東西有問題,是道士鎮魘的妖怪被水手不小心打開了罈子。反正都是瞎猜的,沒個準兒。最後林掌櫃回家大病了一場,請伏龍塔裡的道士做了好幾場法事才招回了魂兒。道士們還處處揚言說那天晚上鬼船上有惡鬼也潛進了紹德城,讓家家戶戶小心孩子老人,沒事多上塔裡進香什麼的,不過最後也沒聽說出什麼大事,漸漸不了了之。哎,我說馬六馬七兩兄弟搞什麼名堂,還不出來換班?」
  劉濤還是不甘心:「真的就這麼沒了啊?我說趙叔不是您隨便編了個故事來搪塞我的吧?哪裡會真的有這麼可怕的事情?」趙長洪扔掉煙頭,笑罵道:「你趙叔吃飽了撐的來編故事逗你玩兒嗎?再說就是要編故事,你趙叔也不是故事簍子,一時半會兒也編不出這麼圓順的話。霧夜鬼船的故事,是紹德城裡每個小孩頑皮時都會被大人拿來嚇唬聽著的。你看,這座米鋪,不就是林家的嗎?」
  劉濤順著趙長洪手指的方向看去,殘破的米鋪牆上果然畫著一個圓圈,圈裡隱約是個林字,只是被炮火熏得不仔細看就看不出來了。趙長洪一指米鋪手就放不下來,漸漸皺起了眉頭:「不對啊,就算馬家兄弟不出來換班站崗,也早過了晚飯時間了,怎麼一點兒做飯的火氣都聞不到?趕緊瞧瞧去,別真的被耗子精拖跑了……」
  【五、失蹤了的士兵】
  然而趙長洪帶著劉濤搜遍了米鋪,也沒有找到馬六馬七的蹤跡。米鋪雖然屋頂已被炸掀,但後面緊連著的殘破糧庫卻依然囫圇。糧庫屋頂完整,牆壁頗高,想馬家兄弟便是長了翅膀也飛不出去。地面上鋪著隔潮用的舊木板,霉爛的木板上散著厚厚一層吸濕用的稻草,散發出難聞的腐氣。連接米鋪和糧庫的窄門處堆著幾座半大不小的草堆,估計是米鋪以前用來鋪地板剩下的。
  劉濤捂著鼻子拿起頂門的木棍挨個捅了捅幾座草堆,腐臭的氣味越發大了。趙長洪眉頭皺得緊緊的,連連擺手:「別,別,那大小藏不住人,別越捅味越衝!好大的臊氣,哪個缺德的在草裡方便了嗎?快走快走,熏得人都要吐了。」劉濤等的就是這句話,連忙丟下手裡的木棍奪路而出,一直衝出米鋪門才大口大口地吸氣,過了一會兒才看到趙長洪出來,有點兒不好意思,怕趙長洪笑自己嬌氣,掩飾著問:「趙叔您在裡面發現什麼沒有?馬家兩兄弟哪兒去了?」
  趙長洪臉色陰沉沉地搖頭道:「剛我到米鋪裡搭的土灶前看了,鍋裡沒放水,鍋下柴火也沒堆全,看來他倆還是沒抓到耗子,不然早開火了。我覺著吧,沒準兒他們兩兄弟一條心,當了逃兵了。」劉濤搖搖頭:「不能吧?馬家兄弟不像是那種怕死的人。再說了,我們站崗的地方,就對著米鋪門口呢,要是他們溜出去我們能看不到?」
  趙長洪呸了一口:「看到你個饅頭!天色最昏暗那會兒不是你纏著我講故事?講得那麼高興,別說兩個人,兩條龍飛出去也沒眼瞅,現在哪來的這點兒小自信?再說,要不是當逃兵這麼大倆活人能說沒就能沒了?我就覺得馬家兄弟不是東西,逃就逃吧,起碼也吃口熱的再走。現在好,萬一路上遇到啥意外,做鬼也是餓死凍死鬼……」
  趙長洪只管絮叨,劉濤被他說得臉更紅了,四處張望看有沒有乾柴什麼的撿去生火燒飯。趙長洪看出了劉濤的打算,罵道:「別找了,知道叔為啥發這麼大的火不?馬家兄弟不是東西,鋪裡剩下那點兒乾糧都被他們帶跑了,連個米屑都沒留下。今夜咱爺倆不但得挨餓,還得幫他們把那份看旗的夜工給出了,都什麼人啊這是?!」
  劉濤愕然,好在這幾天消化不好,也不覺得怎麼餓。看趙長洪罵罵咧咧地朝旗桿走去,再看看米鋪被炸掉了鋪門的宅口,夜色裡好像一頭張開巨口的黑漆漆的巨獸蹲著,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慌忙去追趙長洪。此時天上剛升起的月亮又鑽進了雲裡,四周除了黑還是黑。劉濤心覺越黑越瘆得慌,旗下四面漏風又生不著火堆,想著早前的怪事,忍不住再問趙長洪:「趙叔趙叔,您天沒黑的時候跟馬家兄弟說,紹德城裡幾十年沒有敢那麼囂張會在人前露面的耗子,是什麼意思?」
  趙長洪從口袋裡摸出一根香煙貪婪地放到鼻子下吸著,滿足地歎了一口氣,到底捨不得抽又放了回去,沒好氣地沖了劉濤一句:「什麼什麼意思,就是說那只白毛耗子鐵定不是紹德城裡土長的,一準兒是從城外溜進來的,你眼神不好看不出來嗎?!」
  劉濤被沖得一時不敢接話,片刻後,到底忍不住委屈地說:「我是沒看出來啊!耗子就是耗子,還能長得有什麼區別?趙叔您是怎麼看出來的?」趙長洪哼了一聲:「那還不簡單。就你那點兒小眼力,你說吧,你那兩隻狼狗,這麼多天你就找了那點兒肉餵它們,它們怎麼還長得那麼油光水滑的?」
  【六、紹德第一邪】
  劉濤心裡一驚,抓抓腦袋道:「這我還真沒想到。是啊,怎麼我都餓了也沒見它們要食吃?」趙長洪悶聲道:「那當然。它們每天夜裡背著你找野食吃了,吃飽了自然不叫喚。你每天睡得跟死豬一樣,就沒注意剛來紹德有什麼東西夜夜叫得歡,現在都快絕跡了?」
  劉濤恍然大悟:「趙叔您是說那些野貓。是啊,我還奇怪呢。怎麼以前遍地竄,現在都沒蹤影了,原來是這倆狼狗幹的好事。」
  趙長洪點點頭:「就是了,本來紹德城裡是沒人養狗的,沒狗貓就多,貓多耗子就少,白天黑夜耗子都不敢露頭。你看林家這麼大的糧倉,鋪的都是木板,一點兒不怕被啃,就沒把偷糧的耗子當回事。」
  「現在你這倆狼狗進了城,嚇不跑的野貓也給它們填了肚子。貓沒了,城外的耗子就蠢蠢欲動了。這米鋪雖然沒米了,米味還留著呢。所以就把城外的耗子招來了。懂嗎?這就是常說的一物降一物,就像根圈起繃緊的鐵鏈,你敲掉了裡面一環,整條鏈子都會翻過來。不過我跟你說,紹德這地方邪著呢,別看你那兩條狗現在算老大,沒準兒啥時候就會遭報應,到時候下場比那些野貓還慘。」
  劉濤聽趙長洪的話不像是編排出來嚇人的,沒來由地心慌,纏著趙長洪一定要講講為什麼紹德城裡不養狗。趙長洪被他纏得沒辦法,再次掏出香煙聞了聞,壓低了聲音說道:「因為養了也白養。早些年紹德城裡也有很多狗的,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家犬野犬慢慢地都失蹤了。不管你鎖院子裡還是放外面遛,最後結果都一樣,連根狗骨頭都找不到。」
  「紹德城裡多凶的狗都養不住,就連城外的野狗都從來不敢進紹德城找食,像是害怕城裡有什麼凶神惡煞一樣。你這兩條狗算不錯的了,在紹德城裡還敢叫兩聲,紹德城裡早些年的狗,走路都是夾起尾巴走,從來不敢叫一聲。除非……」
  趙長洪嚥了口唾沫,劉濤催問道:「除非什麼?」趙長洪緩緩道:「除非哪家狗要沒了前一會兒,就會像哭一樣沒命地嚎。嚎完不久,狗就沒了。我說過的,連狗毛狗骨頭都找不到。就是這樣的,你聽,就是這樣,多年前我聽過一次,一輩子也忘不了。」
  兩隻狼狗此刻對著劉濤和趙長洪的方向長嚎起來,聲音如泣如訴,似乎在向主人訴說即將別離的苦,又似在對著兩人身後的什麼東西苦苦哀求。劉濤養了這麼久的狗,從來也沒見過它們這樣,不由得一陣心慌,總覺得背後有什麼東西在不懷好意地盯著自己,回頭看了又看。趙長洪苦笑著搖了搖頭:「按說紹德城裡不養狗只是第一邪,但底下兩邪我就不講嘍,省得把你娃嚇出病來。你要是實在放心不下你那倆寶貝疙瘩,就把它們拴這旗桿上來,你盯著也好照應不是?」
  劉濤連連點頭,忽然想起趙長洪怕狗,臉上一紅,低聲問:「趙叔那您怎麼辦?」趙長洪一笑:「我和它們換個窩,我蹲它們那兒去。那兒風小,我也好瞇個眼。夜裡就辛苦你啦。」
  劉濤連說沒問題,跑去解下兩隻狼狗脖子上的皮帶往旗桿處拉,狼狗嗚咽著不肯動身,劉濤連哄帶喝才把狗拴在了旗桿上,手腕粗的竹竿和巨大的狗身簡直不成比例,劉濤怕狼狗將竹竿連根拉出跑丟,坐下靠在一隻狗身上又緊緊地摟住另一隻,這才算放下心繼續放哨。
  狼狗身上傳來的溫度讓劉濤漸漸有了睏意,雖然他一再告誡自己不能睡著、不能睡著,但心裡想著萬一有什麼情況,兩條狗一定比自己警覺,一定會吠醒自己。這種想法讓他漸漸放鬆了警惕,不一會兒終於沉沉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就是一個盹兒,也許有個把時辰,地上的冷氣把劉濤凍了個激靈,陡然驚醒,慌張地發現自己靠著的兩隻德國黑貝狼狗,從小養大的彪悍軍犬消失得無影無蹤。本來扣著狗頸皮帶的地方,那手腕粗的竹竿像是被什麼巨大的力量從中間折斷了,不遠處的趙長洪正均勻地打著呼嚕。
《日落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