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我眉頭一皺,立刻便有了主意,於是趕緊抓住那香爐的耳朵,費了好大勁兒才把它拉到漏雨的地方。
  這一招果然有用,在大雨的幫助下,盛水的速度相當之快,也就不到十分鐘的工夫,香爐裡面的水就滿得溢出來了。我怕這水太髒,老O沒辦法用,又伸手進去順勢把香爐裡面囫圇洗了洗,然後把污水潑出去,讓雨水重新倒進去。雖然這也乾淨不到哪兒去,但看上去總要好一點兒。
  等香爐裡再次儲滿水後,我便準備把它拉到老O身邊,可是卻忘了那香爐加上水的份量起碼比原先重了一倍,儘管我使出吃奶的力氣,也就只勉強把香爐移動了半米來遠,最後自己累得一跤坐倒在地上,呼呼喘氣。
  這時,躺在不遠處的老O突然說,行了……可以了,咳咳……扶……扶我過去。
  我抹了一把混雜在臉上的雨水和汗水,站起身來,捶了捶腰笑道,沒事,沒事,你受了傷,千萬別動,等我把這玩意兒拽過來。
  正要再伸手去拉,卻聽老O又說道,曉彬!可以了,咳咳……真的……可以了!
  我聽了心頭一震,老O開口叫我的名字,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回。當即忍不住轉頭向他望去,發現他也正看著我,還點著頭微微笑了一下,那平日裡讓人無法親近的冰冷眼神中竟充滿了陽光般的暖意。
  我不由自主的也笑了,接著便跑過去小心翼翼的將老O扶起來,然後攙著他慢慢走到香爐旁邊。
  只見老O曲起右手,在胸前掐了指訣,閉上眼睛,口中開始默念起來,我不敢打擾,只好用力扶住他。
  大約一分鐘後,只見老O猛地睜開雙眼,瞳孔中精光四射,接著突然伸出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插入盛滿水的香爐中!
  霎時間,我只覺得一陣冰冷的寒氣撲面而來,就像突然走進了冷庫的大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片刻之後,那雨水就已經結結實實的凍成了一整塊大冰塊兒,連盛水的香爐外面都結了一層厚厚的霜!
  我看著眼前的情景,只驚得半天合不攏嘴,卻冷不防覺得手上一沉,原來老O已經支持不住軟倒了,顯然剛才他施法把水凍成冰已經耗盡了最後一點兒力氣。
  我嚇了一跳,趕緊抱住他叫道,老圞,老圞!你沒事吧?
  老O緩緩抬起頭來說,別……怕,把我……扶到……上面坐……坐下……
  他這句話說得斷斷續續,聲音幾不可聞,最後一個字剛出口,頭便垂了下去。
  我哪敢再耽擱,趕緊吃力的抱起他放到香爐的冰面上,然後扶著他盤膝坐好。
  老O看著我,又囑咐道,不要出去……呆……在這裡……好好,看……著那寶貝……
  我點點頭說,你放心吧,我就在這裡守著,哪兒也不去。
  老O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最後說了句,走開些。然後就閉上了眼睛。
  我剛剛退了兩步,就看到老O身上騰起一團冰藍色的光芒,將他籠罩在中間。緊接著全身就開始結冰,從腳到腿,然後是腰部、胸口,雙手、最後再到是頭部……
  轉瞬之間,他整個人就完全被封住了,乍看上去就像冰雕一樣!甚至連他頭頂的「水簾洞」也被凍結了,只偶爾落下幾滴水珠。
  更令人驚奇的是,我發現老O本來因傷重而委頓的身軀此刻竟然挺直了起來,這才終於明白,原來老O是在用這種方法為自己治傷!
  我不敢打擾他,於是走到旁邊坐下,把包著卷軸的T恤抱著懷裡。掏出手機一看,原來剛才那一陣子居然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疲憊感頓時便湧了上來,於是挪了幾步,靠在供台上休息。
  眼望著正在療傷的老O,心裡只盼望他快點恢復,好一起離開這個鬼地方。又想了一會,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不久便沉沉睡去了……
第九章 幻象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荒野之中,四周昏暗寂靜,而身旁則是一望無際的捨子花海,鮮艷淤滴,感覺就像漂在血海裡一樣。
  我剛想站起身來,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原來渾身上下從脖子到雙腳都已經被冰涼堅硬的鐵鏈捆住了。我雖然吃了一驚,但卻沒有太過慌張,因此根據先前的經驗,我知道自己又開始做那個奇怪的夢了,只不過每一次的情景都會有所變化,但似乎它們之間又存在著某種聯繫。
  我奮力扭動著身子想稍稍坐起來一點兒,瞥眼間卻猛然看到後面遠遠的地方站著兩個人,似乎正在說話。但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容貌,只能依稀分辨出其中一人傴僂著背,樣子十分猥瑣,而另一個人卻身材高大,顯得氣勢十足,從背影上一眼就能看出是老O。
  我心頭不禁一陣疑惑,老O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夢境裡?難道是我對他已經產生了如此強烈的依賴感,只要遇到危險就不由自主的希望他出現?可是站在他旁邊的奇怪傢伙又是誰?
  正自奇怪的時候,突然感到勒在脖子上的鐵鏈一緊,我立時便呼吸困難,喉頭「唔唔」的卻說不出半個字來,緊接著就感覺有股蠻牛一樣的強大力量倒拖著我向前走。
  我拚命掙扎,可是根本沒有任何作用,胸口就像要爆炸了似的,連舌頭都伸了出來,心裡不停地喊著,老O,老O……
  就在這時,我終於清醒了過來,一骨碌坐起身,發現自己竟好好的躺在臥室的床上,那荒廢的平山寺和坐在香爐上療傷的老O都不見了!
  我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心中徹底陷入了迷茫,怎麼?難道從昨晚開始所發生的事情都是在做夢嗎?低頭一看,只見自己的上身光光的,枕頭邊還放著那件髒得不成樣子的T恤,忙翻開來看,裡面果然包裹著一幅閃著金黃色螢光的卷軸。
  一切都在向我表明,當時那一幕幕全都是千真萬確的。可老O究竟去了哪兒?我又是怎麼回到家裡來的?這些統統都是個迷,但我隱隱感覺的到老O肯定已經安全度過了這一劫。
  此時雨已經停了下來,我起身推開窗子向外望去,只見太陽被厚厚的雲層遮著,天依然是陰沉沉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泥土的腥味兒,憋悶的要命。
  我正在想,看來這雨還有得下,突然手機的短信聲音響了起來。趕緊拿起來看,只見老O給我發來了又一條指示——把真武佑聖咒隨身帶著,但注意不要讓人發現,隨時聽我指示。
  我搔了搔頭,心想老O又在玩這種雲山霧罩的把戲了,不過這也證明他現在的確已經沒事了,當下便鬆了口氣。
  不過他讓我帶在身上的這幅卷軸可是麻煩事兒,總不能放在包裡一刻不離的背著吧,那豈不是等於告訴別人你帶的是好東西?甭說別人,光那些好奇心比貓還重的同事就矇混不過去。
  到底怎麼才能做到隨身攜帶,還不容易引人注意呢?
  正在撓頭之際,我腦中突然靈光一現,猛得想起自己那條警棍的皮套,大小應該和卷軸差不多。於是趕緊找來一試,竟不大不小正巧剛剛合適。
  這東西人手一個,平時也就是嚇唬嚇唬人,基本用不到,往皮帶上一扣帶在身上,下班的時候就拿走,絲毫不會引起注意,萬一需要拿出來的時候也很方便,簡直太妙了,不禁暗自得意了一番。再說既然這卷軸是專門降妖伏魔的,把它帶在身上自然安心的多了。
  搞定之後,我回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見已經是早上七點半了,於是匆匆洗了個澡,然後換了身衣服,把裝著卷軸的警棍皮套扣在腰間,拿上兩片隔夜的麵包就去上班了。
  這一天在公墓裡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其實我滿腦子都想著老O和那幅卷軸的事情,根本也沒心情去在意,眼看著外面下個沒完的大雨,不由得更加煩躁不安。
  到了傍晚的時候,我發覺自己的右眼皮沒來由的跳個不停,剛開始並沒當回事兒,可時間一長就有點兒害怕了。
  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雖說咱從來不信這一套,可這些日子經歷了那麼多詭異的事情後,還真不容我不信,心裡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到了後半夜就更奇怪了,右手的掌心突然開始一陣陣的發疼,雖然不是特別嚴重,但也足以令我坐臥不安,更別說睡著覺了。
  我偷偷的攤開來看,只見掌心不斷泛著淡淡的紅光,上面的捨子花圖案似乎也在隱隱脈動著,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一樣,搞不清是真的,還是眼花看錯了。
  我心裡七上八下的,暗說這該不會是老O又遇到什麼危險了吧?可他這次連個信息都沒發過來,難道是傷重未癒已經遭遇了不幸?
  就這樣提心吊膽的過了一夜,天亮的時候,手上的疼痛終於好了些,雨也再次停了下來,可是天依然陰沉沉的,顯得毫無生氣。
《我在公墓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