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鈴聲響了幾下之後,電話那頭周涵的聲音便直接罵道,都跟你說找錯人了,還一個勁兒的打個沒完,你他媽的有病是不是?
  我強忍著怒氣,耐住性子問道,你是不是周涵?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然後才問道,你是誰?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聽他聲音裡充滿了驚奇和戒備,完全沒有一點兒作偽的感覺,心裡頓時一沉,但還是繼續問道,你真的不認識我了?
  周涵很平淡的說了句,不認識,你是誰啊?哪來的騙子吧?呵呵,甭管你是誰,少他娘的再跟我膩歪!實話告訴你,老子是警察,別給自己找不痛快,找個沒蒼蠅的地方歇著去吧。
  我早就聽得不耐煩了,這時又怕他突然掛斷電話,當即對著手機怒道,周涵!你小子被撞壞腦袋失憶了是吧?我是彬子,伊曉彬!靠,你他娘的敢說不認識我?
  我罵完這句話,滿以為那小子會馬上回罵過來,卻沒想到電話那頭又陷入了沉默,隔了幾秒鐘之後才聽周涵說道,不好意思,你打錯了,我不認識。
  他說完便再一次掛斷了,我心中卻一片迷茫,如果說他真的不認識我的話,為什麼說最後那句話之前要猶豫呢?這顯然是不正常的,說不定他有什麼難言之隱,所以故意裝成不認識我的樣子。但不管怎麼樣,我現在完全沒有心情再給他打電話了,於是收起手機,轉身就往回走。
  到家之後,隨便弄了點兒東西吃,然後就躺在床上看電視。也不知道是現在的節目太過無聊,還是我根本就提不起興趣,看了沒多大會兒眼皮就開始打架,緊接著迷迷糊糊便睡著了。
  在睡夢中我又開始做起那個奇怪的夢來——在漆黑的寒夜裡,我一個人站在無邊的荒野裡,一條兩旁開滿捨子花的路筆直伸向遠方,四周全都被霧氣籠罩著,什麼也看不到。
  與以往相同,這回我感覺自己的意識仍然清晰著,就像神遊天外一樣,而且經歷了那麼多次之後,我也不覺得如何害怕了,反正這只是夢境,並不是真的,而且到了關鍵時刻我也能及時醒過來,只是不知道這次又會遇到什麼東西,於是便大著膽子信步朝前走。
  走著走著,那霧氣似乎比剛才更加濃烈起來,而且漸漸變成了紅色,僅僅二十米左右的距離就已經模糊不清了。
  我心裡這才有點兒害怕起來,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朝前走,卻發現正前方的濃霧中突然走出一個人影來,雖然模糊中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但從他走路的姿勢上仍然可以看出那是周涵!
  我大吃一驚,萬萬沒料到他會出現在這裡,哪敢貿然上前,只好站在原地暗自戒備,心想難道這並不是那個夢境,而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
  周涵並沒有走到我跟前,而是在將將能看清他的地方就停了下來,然後一臉茫然的看著我。
  我不知道他打算幹什麼,也不敢出聲詢問,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了足有十幾秒,周涵突然衝我笑了笑,然後就轉身順著路朝濃霧深處快步而去。
  我趕緊追上前去,張口大叫道,周涵!周涵!你去哪兒?
  可是當我衝進那團濃霧中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蹤影。
  緊接著我便醒了過來,心中說不出的害怕,這個夢究竟意味著什麼呢?
  正在這時,放在床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摸了摸額頭的汗水,拿起來一看,竟然是周涵打來的!
  奇怪,這小子之前還說不認識我,現在怎麼會突然打電話來?難道他當時真是故意的,這時才打算對我講出實情?
  我沒有猶豫,直接按下了接聽鍵,叫了聲,喂?
  只聽電話那頭說道,你是下午那個人吧?對不起,你……你真的認識我?
第二章 約會
  老實說,周涵這句話問得讓我頗為意外,但冷靜下來想一想之後,我至少得出了兩個結論:
  首先,這小子的「失憶症」應該不是故意假裝的,在他身上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至於竟把我這個多年的好朋友忘記了;其次,從他這句話的語氣上來分析,卻明顯能感覺到在他的大腦中並沒有完全把所有的東西都抹去,似乎在內心深處還殘存著一些影影綽綽的記憶,但是卻完全抓不到任何頭緒。
  我不禁在想,這一切難道是他手上那件詭異的玉鐲在作祟嗎?
  輕歎了一聲之後,我當即回答道,那當然,咱們是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兄弟,交情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可能會不認識!還有煙哥和雲濤,你難道都忘了嗎?上個月咱們還聚在一起吃飯呢,你真的一點兒也想不起來?
  只聽周涵喃喃的說道,煙哥,雲濤,他們是什麼人?是什麼人……
  我見他幾乎沒什麼反應,緊接著趕忙又問道,周涵,你再好好想一想,怎麼可能忘記我們幾個人呢?這些日子你到底遇上什麼事情才變成這樣的?
  電話那頭卻突然沒了聲音,隔了半晌就傳來幾聲低沉而又輕微的喘息,似乎周涵突然變得很痛苦。
  我登時便嚇了一跳,還以為他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慌忙問道,周涵?怎麼回事啊?你怎麼了?
  那奇怪的喘息持續了有十來秒鐘,然後就聽周涵沙啞著嗓子說道,我沒事兒,很抱歉,你,還有剛才說的那兩個人我的確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不過……我有句話想當面跟你談談,要是你明天方便的話,能不能出來大家見見呢?
  我儘管有些意外也有些擔心,但想了想之後,也覺得現在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也許當面見一見,沒準兒還能幫他想起來一些之前的事情也說不定,於是便說好,又問他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沒想到周涵猶豫了一下之後,便約我第二天中午在從前常去的那個小館子見面,這也進一步印證了我之前的判斷——周涵即使真的「失憶」了,腦子裡仍然還殘存著對以前的記憶,這讓我霎時間燃起了一點兒希望。但是並沒有說破,當下便答應了下來。
  擱下手機之後,我歎了口氣,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剛才做的那個奇怪的夢,突然間害怕周涵真的會出什麼意外,這樣一來在老煙槍之後,我又會失去一個可以肝膽相照的好朋友。
  這時,我突然心中一凜,緊接著便想起李雲濤來。
  當時拿到玉器的除了我和周涵之外,就只有他了,他現在的情況怎麼樣?會不會也跟周涵一樣,也已經變得不認識我了?
  望著手裡的手機,我猶豫了片刻好半天,最後抱著試試看的心理,我還是撥起了李雲濤的電話。
  鈴聲響了四五下之後,電話那頭兒便有人開口應道,彬哥,是恁唄?弄啥去了,咋這時候才打電話勒!
  我聽到他這句話頓時心中大喜,看來李雲濤並沒有什麼事,至少現在還是正常的。或許我剛才猜測的並不正確,周涵的「失憶症」和那些玉器只見並不存在必然聯繫,而可能是其他的什麼原因。
  正想答話的時候,就聽他接著又問道,彬哥,恁最近和周哥聯繫過沒?
  我長歎了一聲說,今天剛給他打的電話,可是……
  話還沒說完,李雲濤就搶著問道,是不是發現他有點兒不對勁,好像已經失憶不認得恁勒?
  我當即大吃一驚,原來他早已經知道了周涵出現了異常,可是為什麼卻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我呢?
  李雲濤似乎已經憋了滿肚子話,此時也不等我開口來問就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原來自從上次我們在殯儀館的火葬處分手後,李雲濤便跟著老爹出了趟遠門談生意,按照這小子的說法,他對家族生意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純粹是趕鴨子上架,所以硬撐了兩個星期之後就偷偷溜了回來,之後便打算找我和周涵出來再商量一下關於老煙槍的事兒。
  然而沒想到當他和周涵聯繫的時候卻發現了異常,其過程大致和我今天遇到的情況一樣,周涵已經對他根本毫無印象了!
  開始他也以為這是周涵在故意開玩笑,但說了幾句之後就知道問題嚴重了,不過他並沒有繼續打電話騷擾,也沒有貿然去找周涵,而是一個人開始琢磨這其中的原因,由於怕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一直都沒有通知我。
  結合之前我所說的話,再加上老煙槍和周涵相繼出現異常,他也開始意識到這一系列的事情有可能真的是那幾件玉器惹的禍,但具體為什麼卻始終沒有頭緒,心情簡直糟透了。這樣下去顯然不行,沒準兒他和我早晚也要出事兒。
《我在公墓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