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幾名警察也丟掉了手中的煙頭,拿出一張照片來,開始仔細辨認每一個出站旅客的面孔。接車的人群,堵在出站口的鐵門,卻沒有人敢接近警察所站的位置。中國人對於警察和軍人,都有一種莫名的敬畏。
  隨著時間的推移,人群開始漸漸變得稀少,大部分旅客已經出站了,但看情形,這幾名警察依然沒有找到自己的目標。圍觀的人遠遠的站著,依然在等待好戲的上演。
  出站的人漸漸稀少,鐵門內的檢票員也開始聊起天來,他們對門外站著的警察也有一些好奇,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目光總是不時的掃向警察,然後回頭向出站道的方向張望。
  出站道方向,已經沒有了乘客的身影,檢票員準備重新鎖上大門,就在這時,出站道出現了一個女子的身影。所有的人都伸長了脖子:好戲要來了!
  這是一名穿著黑色緊身裙的女子,長長的卷髮隨著她的走動跳躍著,自然扭動的纖細腰身,和白色修長的大腿,讓人不由得想起一個詞來:風姿綽約。
  女子越走越近,依稀可見她掩藏在墨鏡下姣好的面容。看熱鬧的人群,不由得攥緊了拳頭,他們忽的有一種奇怪的想法:這樣一個女子,是不應該被警察抓到的。
  將車票交給檢票員之後,女子站在鐵門的門口,摘下墨鏡,聳了聳肩,對走上來的警察道:「就知道你們在等我。」
  飛馳的警車上。
  「不好意思,我這個人不喜歡跟別人擠,下車晚了點,再加上方向感比較差,剛才讓大家久等了。」開口的正是那美貌的女子,「說說吧,什麼情況?」
  「嗯,是這樣的,劉教授。」
  「叫我劉黎就好了。」
  「我們這邊刑偵大隊,有一名幹警,在上崗之後,發生了一連串事情,他有些事情無法記憶,局裡怕他心理出什麼問題,順便也想幫他找回那段記憶,所以,才會麻煩您過來。」
  「嗯。不要那麼客氣,談一下具體情況吧。」
  「具體的事情,我們也不太清楚。我們只是知道,這名幹警在報道當天去現場回來的途中,遭遇車禍,與他一起前去的兩名同事,一死一傷,他也受了傷昏迷。但是他醒來之後聲稱自己失去了辦案和出車禍這段記憶。」
  「在車禍第二天,他的受傷的那位同事在醫院跳樓自殺,留下四個數字。局裡因為接連的事故,舉行追悼會,結果在追悼會上,他忽然大吼大叫,然後流出鼻血,接著就昏倒了。」
  「在搶救他的過程中,大家忽然發現他的警員編號尾號與同事自殺留下的那四個數字一樣。在他醒來之後,就一直很沉默,局裡考慮這個事情有些蹊蹺,所以把你請來,看能不能用心理引導或者催眠的方法找回他的記憶。順便,調查一下他與同事的死,有沒有關聯。」
  「心理引導和催眠治療,我可以做,但是調查同事的死因與他是否有關,這個不是我的職責範圍,我不接受。」
  「不是的,劉教授,我們只是想知道他的那段記憶,是否與同事死亡有關,這不會觸及到您的規則的。」
  劉黎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車廂裡異常沉默,一路無語。
  天南市人民醫院,302病房。
  「是你?!」四目相視,病床上的蕭曉白和進門的劉黎都有些吃驚。
  蕭曉白看起來有些激動,但是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眼神黯淡了下去:「你來做什麼?」
  「給某人做心理引導和催眠治療,你不要忘了,我讀的可是心理學。」頓了頓,劉黎輕輕的問道:「疼麼?」
  「不疼,比起那次傷,這算什麼疼。」蕭曉白的語氣有些冰冷。
  這一次,輪到劉黎神色一暗。過了許久,才開口道:「假如沒有身體問題的話,我們開始催眠治療吧。」
  「可以!不過你不要忘了,我也學過心理學,我的記憶出現了斷層,這種情況很棘手,你治療的過程中最好小心點,不要藉機把我搞成了傻子。」這句話讓隨行的幹警有些迷糊:這兩個人難道有仇麼?
  劉黎沒有說話,默默的關上了門窗,開始了催眠治療。
  催眠是一門很容易學會的技術,普通人通過書本的學習,都可以達到自我催眠,但是這種催眠,只是淺度催眠,不能應用於心理治療和記憶重述。深度催眠,是必須經過專業訓練,有過系統學習的心理醫生,才能真正的施展。因為深度催眠,假如控制不好,就要造成患者心理創傷,甚至精神混亂。
  淺度催眠,在遇到外物侵擾,就很容易醒來,而深度催眠,可以讓受者達到一種主意識沉睡的效果。
  劉黎對蕭曉白進行的是深度催眠,因為她明白,蕭曉白自己也學過心理學,他自己無法解決的東西,必然是需要外力幫助的問題,淺度催眠是沒有作用的,而且,記憶斷層,這種情況,也必須要由深度催眠來解決。
  長長的舒了口氣,劉黎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催眠的最大難點,就是讓受者集中注意力,忽視周圍的環境,進入主意識沉睡狀態,但是對於自我意識強烈,且學過心理學的人來說,催眠的難度就有點大了。
  終於完成了催眠,下一步,就是引導被主意識壓制的記憶了。
  「現在時光回到七月十五日下午,你現在站在案發現場,蕭曉白,你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劉黎用一種悠長低沉的聲音問道。
  「血……好多的血……」
  蕭曉白的身體忽然開始劇烈的戰抖,鼻子裡湧出大團的鮮血。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第二章 新人報道
  七月十五日上午十時許,天南市公安局門前。
  蕭曉白站在天南市公安局的大門前,心中有些激動,這是他成為刑警的第一天。
  蕭曉白,畢業於省城警校,在天南市南城分局下設派出所當了半年片警之後,再次到省城警校進修,成為刑警一員。
  八十年代長大的人(特指85年以前)小時候都聽過刑警803這部廣播劇,那時的少年,崇拜的並不是歌星和影星,而是這位存在於虛幻中的803。蕭曉白也是聽著這部廣播劇長大的,他從那時起,就有了當警察的夢想。
  長大了之後,他才知道,警察還是分了很多種,於是,他的夢想,變成了當刑警。如今,他終於如願以償,以優異的成績畢業,並分配到天南市公安局刑警支隊。不過能進入刑警支隊,也有一部分運氣所在,是因為天南市一名老幹警今年要退休了,支隊需要補充新鮮血液,蕭曉白恰好趕上了這個時機。
  刑偵大隊的辦公室在一樓,蕭曉白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打擾一下,我是來報道的。」蕭曉白敲了敲辦公室的房門。
  辦公室裡總共有三個人,兩男一女,男的有一個已經頭髮花白了,看來退休的就是他;另外一個男的挺年輕的樣子,大概三十多歲的,你還別說,這位仁兄穿著制服看起來十分英氣逼人;女的大概二十多歲的樣子,看來應該是個記錄文員之類的。
  聽到蕭曉白的話,年輕男子只是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朝他點了一下頭,就繼續盯著電腦,看樣子很忙。老年男子倒是很友好的衝他笑了笑:「小蕭是吧,快進來吧,我們剛才還在說你什麼時候會到呢,沒想到那麼快就來了。小張,給小蕭倒杯水。」
  年輕女子叫張燕,是記錄文員兼日常檔案處理文員,老年男子叫做王秋生,是一名老幹警了,他馬上就要退休了,等到蕭曉白正式上崗,他就退休了。年輕男子叫做韓冰雨,是刑偵大隊隊長,看得出是十分年輕有為的年輕人。
  交了報到證,之後就是小張領著他一陣的忙碌,照相、填檔案一大通亂七八糟的事情,忙完這些,已經中午了。張燕家就在附近,到點準時走了,蕭曉白就出了公安局,在兩條街之外找到了一家麥當勞解決了溫飽問題。
  下午回到辦公室,小張就交給他一大堆的規章制度文件,讓他仔細閱讀,蕭曉白也知道,這是每個新到崗的人員必須經歷的,於是就老老實實將自己的腦袋埋入這一堆文書,學習起十幾份各異的制度。
  剛沒看兩張,急促的電話鈴響了起來。老王接起電話,聽了一陣,掛了電話,就對韓隊長說到:「南城區胡記招待所發生命案,報警處通知我們過去。」
《替死者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