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回去的時候,劉逸飛非要跟蕭曉白坐一輛車,說是要交流交流,聽聽一組的先進經驗。蕭曉白的嗓子疼,於是,小錢充當起了免費的講解員。
  「我們在三名死者的身體上都發現了少量海沙,但是現場並沒有發現有可能存在海沙的地方,所以,我們懷疑這些海沙是兇手身上帶著的,這很可能與他的職業有關,我們最先懷疑的是市區天福北路的一家鹹水觀賞魚售點,因為他們經營海沙。」小錢一邊講,還一邊拿手比劃著,講的繪聲繪色,劉逸飛完全被他給吸引住了。
  七號晚上九點多,天福北路上一家鹹水觀賞魚商舖前,一輛髒兮兮的長安之星慢慢的停了下來,車上的司機也許沒有注意到,他的車子,早已被好幾雙眼睛盯上了。
  穿著便衣的小朱和小錢假裝要看店面前的幾個魚缸,朝車子靠近,準備佔據有利位置,以便於抓捕疑犯。
  車門打開了,從上面跳下來一個腦袋燙的像花皮球一樣的年輕男孩,他穿著一個超級低腰褲,股溝都露在了外面一半,身上的手機還哇啦哇啦的響著一首聽不懂的歌曲,聽起來像是地下舞廳的現場粗口秀錄音。
  小錢看了看他的耳朵,這傢伙的耳朵上,釘滿了耳釘,即使那個像皮球一樣的髮型也無法遮住那些耳釘,在燈光下一照,明晃晃的閃眼。
  小錢回頭看了蕭曉白一眼,聳了聳肩,這傢伙不可能是兇手,明顯對不上號。
  「你怎麼去了那麼久?這邊客人想要買一些海沙,你還不趕緊過來裝車?」這個老闆,顯然對自己這個年輕的手下有些看不過眼,不住的搖著頭。
  年輕的小伙子,邊走邊跟著自己的手機音樂扭動著身體,幾乎是跳著舞來到了蕭曉白和自己的老闆面前,這個舉動,讓站在一起交談著的兩個成年人,有些苦笑不得。
  「小伙子,我聽薛正強提起過你。」為了穩妥起見,蕭曉白決定還是試探一下。
  「薛正強?薛正強是誰?」這個年輕小伙子一臉的滿不在乎,繼續搖頭晃腦的扭動著身子:「我只知道薛凱琪,薛正強算哪根蔥?」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需要贅述了。蕭曉白假裝改變了主意,不想再買海沙了,拉著小朱和小錢離開了商舖。當他們離開的時候,背後傳來了老闆與那個年輕小伙子的爭執聲。
  「叫你不要整天打扮的這麼奇奇怪怪的,你就是不聽,客人都是被你嚇跑的。」老闆顯然把蕭曉白的離去,歸結到這個年輕人的舉止上了。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覺得不爽,就給我結了工資,我馬上走人。你以為我願意在你這裡打工啊?給那點錢,還不夠我零花。」年輕小伙子這句話一出口,商舖的老闆,反倒沒有話。
  「蕭哥,我覺得我們都老了,跟不上潮流了。」小錢這句話,讓蕭曉白一下子笑了起來。
  事實就是這樣,每一代的生活觀和習慣都是不同的,不知不覺中,我們已經於現在的新一代產生了巨大的鴻溝,於是,年齡成為了對立的界碑,我們隔著鴻溝,彼此用敵意的眼神看著彼此,直到某一天,再有新的一代產生,又一道鴻溝出現在他們的之間。
  「現在怎麼辦?這條線索就這麼斷了?」坐在車裡,小錢有些喪氣的說道。
  「不,海沙這條線索,是一定要追下去的,現在是我們找錯了方向,而不是線索不對,我們應該再找一找市區哪裡有海沙存在。」說到這裡,蕭曉白皺起了眉頭:「哎呀,我忘記了,我們應該問一下那個老闆,他曾經向哪裡出售過海沙。」
  「不會吧?他這裡出售海沙,基本上都是用來鋪魚缸的,哪裡會要多少?兇手不至於殺人之前鑽自己家魚缸吧?」
  「還是問一下比較好,也許有幫助的。小朱,在前面紅綠燈調頭。」
  車子在紅綠燈路口等待紅燈的時候,一個老大媽敲了敲車子前窗的玻璃,衝著車裡揮了揮手裡的東西,小朱向她擺了擺手。
  「幹什麼的?」蕭曉白有些奇怪。
  「這些都是在十字路口賣報紙的,一等有車子停下,就來敲車窗,這麼晚了還沒賣完,看來這個人今天的運氣可不怎麼好。」小朱對這些情況比較瞭解,就向蕭曉白解釋了一下。
  「大媽,買一份報紙。」蕭曉白搖下了車窗,朝已經向後面車輛走去的老大媽喊道。
  「蕭哥,這些報紙傳達室都有,平時也沒見你怎麼看過,今天怎麼想起賣報紙?而且這些都差不多過期了,要買也應該買明天的啊。」
  「這些人挺辛苦的,算是支援他們一下吧。反正路上沒事可以拿來翻一翻。」蕭曉白笑了笑,把報紙拿在手中,並沒有著急去翻看。
  「我來看,免得浪費錢了,反正蕭哥你現在沒準備看呢。」小錢一把奪過了報紙,翻了起來。
  車子裡重新歸於平靜,只有小錢偶爾翻動報紙的聲音,蕭曉白閉上了眼睛,想養一下神,得了重感冒,讓他有些精力不濟。
  「啊!蕭哥,蕭哥,你快看這裡!」蕭曉白剛閉上眼睛不久,就聽到了小錢的驚叫。
  「什麼事情啊?鬼叫鬼叫的。」
  「你看這裡。」小錢把報紙拿到了蕭曉白的面前,指著報紙上的一行標題。
  湊著車內的燈光,蕭曉白看到了那條新聞的標題:我市迪斯尼樂園擬用十噸海沙建兒童沙堡樂園。
第二十一章 死有餘辜
  「明白了!你們通過迪斯尼樂園購買大量海沙這條線索找到了這個傢伙的,他是迪斯尼樂園的員工?」聽到這裡,劉逸飛大致猜出了下面所發生的事情。
  「劉隊就是劉隊,老江湖了。不過有一點你猜錯了,這個李俊並不是迪斯尼樂園的員工,他是承運這次海沙運輸的市第二運輸集團的一名司機。我們夜裡去了查了迪斯尼樂園那邊的人員之後,沒有發現可以的人物,在今天早上查了二運的資料,發現這個傢伙這幾天請假在家休息,我們當時打聽了,他的耳朵上是有拴馬樁的。」小錢說完,看了看托著下巴思索的劉逸飛,朝蕭曉白擠了擠眼睛,一臉的得意之色,卻招來了後者一記白眼。
  「厲害,真有你們的,能從海沙上追查到人,我們二組的這幫大老粗,可是做不來這種精細活的。」劉逸飛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沖蕭曉白伸出了大拇指。
  「劉隊,別這麼說,怎麼說你們還是早了我們一步?只要破了案子,不管用什麼方法都是一樣的。說真的,我倒是佩服你們二組,排查工作比我們強了不止一個檔次。」蕭曉白這句話倒是不假,二組的人在排查方面的功力,是一組怎麼都趕不上的。
  「比你們早?」劉逸飛苦笑了一下,沒有在說話了,他皺著眉頭,看起來似乎有些心神不定。
  回到局裡,劉逸飛就決定馬上對李俊進行審訊工作,盡快將案子查個水落石出。這一次審訊,是由二組的人負責的,一組的人也沒有要求插手,畢竟是二組的人最先趕到的,自己這邊插手,會產生不快的。
  蕭曉白安排董麗他們都去整理資料去了,案子結了,所有的證物和案情記錄都需要進行整理保存的,還要寫報告,這些活蕭曉白一直懶得做,就交給了董麗他們。蕭曉白的打算是來到審訊室外隔著玻璃窗進行旁聽的,審訊室的玻璃是單向可視的,而且,上面還裝有單向的喇叭,只要打開電源,外面的人就可以聽到裡面人的對話。蕭曉白已經跟二組的人打了招呼,讓他們把電源打開了。
  他剛來到審訊室外,就被前往審訊室的劉逸飛看到了,死活拉了進去,說是要一起審訊,還說因為很多指向性的證據是蕭曉白這邊發現的,他跟著一起審訊,會比較好。蕭曉白拗不過,只好答應了。
  李俊被帶上來的以後,沒有絲毫緊張的感覺,一臉平靜的坐在哪裡,不管二組的人怎麼問,他就是一句話:「人是我殺的,你們既然抓到我了,我就認栽了。」
  這個回答讓二組的人有些氣得牙根發癢,但是卻又有些無可奈何。這個李俊,早已經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他是鐵了心不想配合,問來問去就是一句話。蕭曉白在一旁看了半天,倒是看出了一點名堂,李俊看警察的時候,眼神中帶著深深地敵意,他似乎對警察十分的惱恨。
  又一輪語言轟炸結束,但是李俊依然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二組的人包括劉逸飛在內,臉上都有寫掛不住,有一組的人在這裡,自己這一幫大老爺們,連個疑犯都搞不定,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掉了大牙。
  「要不我來試一下?」蕭曉白湊到了劉逸飛的耳邊,輕聲的詢問了一句。劉逸飛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李俊,你很恨警察是吧?我看得出你的眼神中帶著的敵意。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瞭了,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你,不管有沒有口供,在法院判決的時候,結果都是一樣的。三條人命可不是說著玩的。我想這些,你也明白。你不回答我們的問題也可以,不過我覺得,作為一個很有原則的人,你可不希望被人說成一個殺人惡魔吧?」蕭曉白的話一出口,二組的人有些吃驚,哪裡有審訊像這樣問話的?這簡直是在拉家常。
  「無所謂,那些報紙上也全部都是瞎扯,他們還不是拿了錢就滿嘴瞎話?我看不起他們。至於我,別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只要我知道自己做的對就可以了。」李俊終於開口了,蕭曉白的家常話,反而能起到效果,這讓二組的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差點連筆錄都忘記記了。
  「做的對?你覺得你做的對是吧?那我問你,薛法官的女兒還不到六歲,她有什麼過錯,你為什麼要殺死她?」
  「沒有,我沒有想過要殺死她,真的沒有。當時她又哭又鬧,我就把她塞到了箱子裡,我不知道那個箱子是不透氣的。我沒有想要殺她。」李俊被觸到了軟肋,一下子慌了手腳。
  「好,我相信你,我也相信你不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但是薛法官的小女兒,確實是因為你而死的,你承認麼?」蕭曉白盯著李俊的眼睛,嘶啞的聲音中滿是疲憊,卻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
《替死者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