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救護車!救護車!醫生!人都死哪裡去了?!怎麼還沒有醫生來?!」蕭曉白的聲音都走音了,像是一頭受傷的孤狼般嘶吼著。
  救護車很快到了,小錢被抬上了救護車,蕭曉白跟著一起上了車,他一直在叫著小錢的名字,讓小錢挺住。
  緝毒那邊派了一輛車跟在救護車的後面,這一次出了這樣的事情,緝毒那邊也沒有想到。他們原定於今天晚上行動,因為抓捕計劃是保密的,刑警隊這邊是不可能知道的。
  蕭曉白的意外遇險,迫使緝毒隊員提前了抓捕行動。這件事情,回去還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天南市第一人民醫院手術室門前,張醫生撥開了小錢的眼皮,用手電筒照了照,搖了搖頭:「希望不大,我們努力吧。通知下去,準備手術。」
  蕭曉白一把拔出了身旁李雲飛腰間的手槍,指著張醫生的鼻子,像一頭暴怒的雄獅咆哮起來:「他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給斃了!」
第十八章 新聞報道
  「胡鬧!簡直是胡鬧!現在怎麼收場?我問你現在怎麼收場?!你這麼大一個人了,做事就不經過腦子嗎?現在媒體都把這件事情報道出來了,你跟我說,這件事情該怎麼收場?」「啪」的一聲,一份報紙被摔到了蕭曉白面前的桌子上,報紙的版面上,一行巨大的標題寫著:醫生深夜當值,卻遭刑警持槍威脅。
  蕭曉白抬頭看了桌上的報紙一眼,看到桌子後面鄭局鐵青的臉,趕忙把頭低了下去。
  「你別在那裡給我裝啞巴!說!這事情該怎麼收場?本來局裡還想上報你的事跡作為典型進行表彰,你看你現在捅出多大的簍子?當警察的,拿槍威脅醫生,還是用別人的槍!你沒學過條例嗎?你知不知道這是多嚴重的錯誤?!有你這麼傻的嗎?當著記者的面拿著槍威脅醫生?你不知道那些記者最喜歡報道這種東西嗎?」鄭局一邊說,一邊拍著桌子,桌子上放著的陶瓷茶杯的蓋子,不停的發出光當光當的聲音。
  「我下次一定會注意的,不會再當著記者的面威脅。」蕭曉白低著頭,冒出來這麼一句。
  「你!……你氣死我了!出去!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這句話差點沒把鄭局給氣成腦溢血,原來這小子還想著下一次呢!看著低著頭坐在面前的蕭曉白,鄭局氣得渾身直哆嗦:「出去,出去,別在我面前氣我了!」
  這句話可讓蕭曉白得到了機會,他趕忙站起身,敬了個禮,一溜煙的跑了,走的時候還不忘把鄭局辦公室的門給關上了。坐在椅子上發火的鄭局,等到蕭曉白跑了之後才明白過來,無奈的搖了搖頭,一臉苦笑。
  過了很久,他拿過桌上的報紙,放在面前,又拿起了桌上的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喂,老江,幫我辦個事。你們日報那邊有篇報道你看一下,後期跟進報道時讓記者稍微引導一下輿論。年輕人難免犯點錯誤,別一棒子打死了。」
  蕭曉白剛從鄭局的辦公室走出來,就被劉逸飛拉住了:「被鄭局罵了?」蕭曉白沒吭聲,只是點了點頭。
  「鄭局那人就這樣,越是罵你,就說明他越是關心你,沒事,罵完就沒事了。」劉逸飛拍了拍蕭曉白的肩膀,笑著說道。
  「我知道鄭局是為我好,不過這件事情好像真的鬧大了,報紙上都有報道了。」
  「後悔了吧?衝動之後往往都是後悔,以後做事別那麼衝動。怎麼說,我比你年長幾歲,而且警齡也比你長,有些事情比你見得多,看開點就好了。不過話說回來,我覺得你是那種很理智的人,怎麼就會做出這種傻頭傻腦的事情?」劉逸飛盯著蕭曉白,一臉的納悶。
  「沒有,我當時很理智,很清醒。我的舉動都是考慮之後做出來的。」
  「去你的,騙誰呢?你要是真的理智,怎麼會拿槍指著醫生的腦袋?這種事情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當時是跟著救護車過去的,小錢的情況我知道,失血過多,就算是全力搶救,也很難說。當時醫生一看到小錢的情況,就認定了他已經沒救了,在這種心理暗示下,他們怎麼可能會全力搶救?那樣的話,小錢鐵定是沒救的。我當時拔槍威脅他們,就是要讓他們全力以赴,搏一搏,小錢才有救。也算小錢命大,真的給救回來了,要不然我會愧疚一輩子的。」蕭曉白說完這些,停下了腳步,看著身旁的劉逸飛:「其實也不完全是,我當時也是半真半假的,雖然心中還有殘存的理智,但是,假如小錢真的救不活,我說不定真的失控。」
  「我知道,任誰遇到那種情況都不好受。我也遇到過,那時候我剛進刑警隊,有一次去抓捕盜竊團伙,當時誰都不知道對方有武器,那時候隊裡的一個老刑警……」劉逸飛的話,說了一半停住了,他抬頭看著天,沉默了許久,繼續說道:「咳!不提這些了。小蕭,能遇到這種兄弟,是你的福氣,好好珍惜吧!」
  劉逸飛用力的拍了拍蕭曉白的肩,快步的離開了。盛夏的陽光灑在他高大的身軀上,襯得他異常的挺拔,但是不知怎的,蕭曉白卻覺得他的背影十分的落寞。
  來到醫院的病房門口,蕭曉白就看到了坐在病房外長凳上打瞌睡的小朱和董麗。他們原本在淞南鎮查案子,今天早上才得到的消息,急急忙忙趕回來的。
  蕭曉白來到病房的窗前,朝裡面張望著。小錢依然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唯一能夠證明他還活著的,是儀器上不停跳動的心電圖。
  「蕭隊……」董麗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了,站在蕭曉白旁邊,剛一張嘴,眼圈就紅了。
  「沒事了,醫生說了,已經脫離危險期了。只不過是平時太勞累了,現在在補覺,所以一直在昏睡,差不多到晚上就醒過來了。」蕭曉白一看董麗要哭,趕忙安慰起來。誰知道這麼一說,董麗本來都忍住的淚水,卻想洩閘的洪水一般湧了出來。
  「蕭哥,串子沒事是吧?」小朱的嗓子十分沙啞,一聽就是抽煙抽多了。
  「沒事了,放心吧。」蕭曉白在此刻才發現自己的語言是如此的匱乏,甚至連找到一個能安慰別人的詞都不能。董麗站在一旁,雖然沒有哭出聲來,但是眼淚還是不停的啪嗒啪嗒往下掉,小朱的眼圈也是紅紅的。
  「回來的時候我聽他們說了,是許建軍那個王八蛋干的,是吧?那傢伙人呢?」
  「那傢伙已經死了,緝毒那邊出動了武警,他開槍打傷小錢之後,就被武警開槍打傷了,他傷得比小錢重,還在路上就死掉了。」
  「便宜這小子了!他要是還活著,我就讓他後悔來這個世界上。」小朱的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
  「蕭隊,你們這邊查出來什麼情況沒有?我們在淞南鎮查了很久,什麼線索都沒有得到。王明學失蹤的那天,好像誰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董麗止住了哭泣,想起了案子的事情,向蕭曉白匯報了一下情況。
  「小錢出事之後,我一直在醫院守著,剛才被叫回局裡挨了一頓罵,暫時還沒什麼線索,要不等一下我們去找一下緝毒那邊的,那天晚上抓到的傢伙都是他們在審訊呢。」
第十九章 英雄本色
  蕭曉白一行三人來到緝毒大隊的時候,緝毒這邊的審訊工作還尚未結束。緝毒大隊的大院裡面,幾個荷槍實彈的武警正在維持著秩序,院子裡黑壓壓蹲的滿是人,全部都是昨天晚上被抓到的服務生和吸毒者,院子裡的水泥地面被盛夏的陽光曬得滾燙,隔著皮鞋都能感覺到燙腳,這些蹲著的傢伙不會怎麼好受的。
  略微看了一會兒,蕭曉白注意到一個細節,院子裡的人群是分成三處的,有兩撥人蹲在陽光下面,不同的是,一撥在院子正中的陽光下,這是沒有經過審訊的一撥;蹲在陽光下且頭對著圍牆的,是審訊結束但是態度惡劣的,僅有寥寥幾個;而最後一撥,則蹲在陰涼的屋簷下,這是審訊結束而且配合良好的。
  這是一個相當有技巧的安排,應該是經驗豐富的老警察做出的安排。人的心理十分的微妙,在很多時候,一點小小的利益都可以讓人的信念動搖。在這種對未知命運的恐懼和等待的煎熬下,人的神經會變得十分脆弱,這樣一個在普通人看來異常簡單的陰涼處,都會讓在陽光下煎熬許久的人做出抉擇,或者在他們的潛意識埋下一顆種子,這顆種子會在審訊警察的引導下生根發芽,讓他們交代自己的所作所為。
  接待蕭曉白的是緝毒大隊的王凌雲,他是緝毒大隊的大隊長,上一次蕭曉白被拒絕,也是他接待的。
  給蕭曉白一行端上三杯水之後,王凌雲一開口就是:「錢鵬沒事吧?這事也有點怪我,我當時應該提醒你的,不過保密條例你也知道,這種行動對內對外都是保密的。」這句話讓蕭曉白心裡暖了很多,原本有些牴觸的情緒,也在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醫生說小錢已經脫離危險期了,只不過平時太累了,現在的昏睡是在補覺。哎……干咱們這行的,哪個不是天天連軸轉當驢使?這次小錢也算是藉機會休息一下吧。」蕭曉白說話的時候,轉頭看了看坐在身邊的董麗和小朱,小朱一臉的木然,而董麗的眼圈一下子又紅了。
  「小蕭,你別說,你那天晚上還真把我給嚇壞了。我們原定計劃沒有那麼早執行抓捕行動的,我們提前進入的便衣在大廳裡面看到了你,向我匯報了情況。我提早進行了抓捕行動,還好武警早都到位了,要不然這一次的簍子不知道有多大呢!儘管是這樣,還是有人受傷了,還好沒大礙,要是真出事了,我這心裡還不愧疚一輩子?」王凌雲一邊說著,一邊搖頭歎息。
  「王隊,我當時真的是不知道,我只是想去調查一件案子的線索,假如早知道你們要行動,我也不回冒冒失失就進去的。」
  「調查出什麼了沒有?」
  「手頭上這件案子沒有,不過卻意外的得到很早以前一個案子的一個線索。我這次過來也正是為了手頭這件案子的事情,想通過你們這邊調查一點情況。」
  「行,你說吧,我這邊能幫上忙一定幫你。」王凌雲爽快的答應了。
  查找關於王明學線索的事情進行的很順利,有了太陽下蹲坑的經驗,當緝毒幹警拿出王明學的照片詢問服務生是否有人認識時,蹲在陽光下的那一群人中,馬上就有人站了出來,說自己認得。
  據這個服務員說,王明學曾經在十幾天前到金帝夜總會消費過,當時是他接待的,而且王明學當時的表現十分特別,所以他對王明學的印象十分深刻。
  據他描述,王明學當時帶了一個年輕人一起進入的夜總會,而且叫了四個小姐作陪吸毒,這些行為在夜總會是十分常見的,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是王明學接下來的所作所為讓服務生一下子記住了他,他當時給了服務生和陪吸小姐每人一千元作為小費,而且,在吸K粉之前,他大概是為了炫富或者耍帥,竟然學《英雄本色》裡面的小馬哥拿鈔票點煙。這個近似於白癡一樣的表演,讓服務生對他的印象很深。
  「王明學是跟一個年輕人一起來到夜總會的?是不是這個年輕人?」蕭曉白拿出了馬俊峰的照片,遞給了服務生。
《替死者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