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

  「不行,彭元康這個案子不能拖,你聽到他說的話沒有?他背後有個龐大的集團在操控,假如出了差錯,只會打草驚蛇。聽他的語氣,我怕是與黑社會有關。這樣吧,我把這個案子跟領導匯報一下吧,看上面怎麼安排,說不定要另外立案偵查。」
  「那現在這個連環殺人案怎麼辦?彭元康不開口,我們就沒有下一步的線索,不能兩頭耽擱啊!」小朱的問題說到了點子上,聽他這麼一說,幾個人的眉頭都擰成了疙瘩。
  「這樣吧,我單獨跟彭元康談談,也許能夠找到什麼線索也說不定。你們兩個去找小張,讓她按照現在手頭的資料,整理一份販賣器官案的報告,我準備把這個案子匯報一下,看領導怎麼安排。」蕭曉白沉吟了一下,繼續說道:「辦完這些,你們回去查一下最近幾年的報紙,特別是報道過屍體器官失蹤的那一份報紙,看看是誰寫的,查一查他有沒有寫過關於徐海亮和許建軍的報道。」
  「報紙?蕭哥你的意思是,兇手可能是通過報紙上的報道來選取下手對象的?」
  「我也是猜測,就看咱們運氣了,你們別在這裡磨蹭了,趕緊去吧。」蕭曉白說完,開門走進了審訊室,這一次,他關閉了審訊室對外的通話裝置。
  蕭曉白與彭元康的這次談話,時間並不久,不過這次談話,並沒有任何書面或者錄音記錄。這種單獨審訊屬於違規行為,不過在這種情況下,蕭曉白別無選擇,因為他需要對方給他一個明確的回答。
  走出審訊室,蕭曉白長長地舒了口氣,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案子的線索終於有了些許眉目,彭元康交代的情況跟自己的猜測十分的吻合,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循著這個線索去解開謎底。
  「怎麼樣?有什麼發現?」蕭曉白一推開辦公室的門,就朝忙碌的幾個人問道。
  「剛才查到了,報道器官失蹤的是晚報,刊登在去年十一月九日的民生欄目。我們現在正在查有沒有關於許建軍和徐海亮的報道。」
  「寫報道的記者叫什麼?記得不?」
  「等一下,我翻翻。」小錢應了一聲,就要在電腦上查找。
  「是不是一個叫謝菲的?」
  「對對對,是叫這個名字。怎麼了,蕭哥?」
  「彭元康跟我說,這個女記者在報道器官失蹤案的時候,曾經跟蹤過他,知道販賣器官的事情,不過後來被他們給擺平了。我很懷疑這個女記者跟案子有關,查一查她有沒有報道過許建軍和徐海亮的事情,假如可以查到,那就十有八九了。」
第八章 進退兩難
  一份報紙每年會有多少篇報道?估計很少會有人去統計,不過這肯定不會是一個小數目。天南晚報的民生專欄,總共有四個版面,大到關注禽流感疫情,小到報道某個街區的排污管道堵塞,只要是關係到社會民生的,都會有報道,想要在這裡面找兩篇不知道標題和內容的報道,這可不是容易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約有十幾篇,即便是要找許建軍的案子,從04年4月份算起,到07年7月份,也有近一萬篇報道,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這個工程最大的難點在於,報道中不可能直接報道許建軍販毒的事情,可能連他的名字都不會出現,要在這樣一萬篇報道中找出這樣一個特定的線索,無疑是大海撈針。
  幾個人試著用「搖頭丸、冰毒、K粉、毒品、吸毒」這些關鍵詞尋找了天南晚報所有報道的電子檔,查找出的文章總共有一百多篇,不過在詳細排查之後,並沒有發現有用的線索。這些報道大多數是轉載的國內新聞,天南市本地的相關新聞並不多,大多是緝毒隊提供的官樣文章,其中還包括了幾個月前在金帝夜總會抓獲毒販的新聞。除了這篇報道,並沒有其他新聞提及金帝夜總會或者許建軍的名字。
  忙完這些,已經是深夜了,蕭曉白琢磨了一下,讓大家先收工回家休息了。雖說當刑警通宵加班是常事,但是那也要看是否需要,蕭曉白並不認為在現在這種案情不明朗的情況下,讓大家這麼通宵耗著會有什麼幫助,還不如讓大家好好休息,在需要的時候再努把力。
  回到住處,蕭曉白洗漱完畢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乾脆支起了身子琢磨案情。在確定了彭元康有犯罪事實之後,兇手選定下手對象的「原罪傾向」是毋庸置疑的,那麼,兇手一定是從某個渠道掌握了這些人的犯罪事實。彭元康販賣器官的事情十分的隱蔽,據他供述的情況來看,只有晚報這個叫謝菲的女記者曾經對他產生過懷疑,跟蹤過他,那麼,謝菲是兇手的嫌疑就很大。
  在之前對兇手做過的分析中,兇手是一個十分冷靜,掌握著高超犯罪技巧的女人,這也能與謝菲的身份吻合。作為一個長年奔波在外的記者,她接觸到的人是形形色色的,也會遭遇各種突發情況,這種應對各種狀況的記者生涯,足可以把她鍛煉成一個冷靜的殺手。
  其實,蕭曉白的心中有一個更大的疑慮,那就是證據不足。假設謝菲就是兇手,按照現在警方手頭掌握的資料,也無法將謝菲定罪,除了強制拘留,根本沒有其他的手段。不過,假如採取了這樣極端的手段,即便是有口供出來,也會有刑訊逼供的嫌疑;除此之外,可能沒過多久,天南晚報上就會有警察無故拘留記者的新聞報道了,到時候局裡怪罪下來,又是麻煩一堆。蕭曉白倒不是害怕局裡給自己處分之類的,他擔心的是,這個女人十分的精明,假如不能一次制服她,下一次想要再對付她,怕是拘留都不能用了,那樣,會給辦案帶來更大的難度。
  當然,這些都是在假設謝菲是兇手的前提下做出的推論,假如謝菲不是兇手呢?她是一個記者,接觸到這些社會的負面也是很正常的,為了得到新聞題材,偶爾進行跟蹤也是正常的,不能單從她跟蹤過彭元康,就武斷的判定她是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可能兇手是她身邊的人也說不定。
  想來想去,蕭曉白覺得自己的頭都大了:抓,怕打草驚蛇,怕造成負面影響;不抓,案情根本沒有其他線索。這可怎麼辦?蕭曉白在床上翻來覆去,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第二天,蕭曉白剛到局裡,小張就迎了上來:「小蕭,你可算來了,快去見見那個女記者,董麗還沒到,我怕小錢和小朱弄出什麼岔子來。」
  「女記者?什麼女記者?」蕭曉白放下了手裡啃了一半的大餅,一臉納悶的問道。
  「就是晚報那個叫謝菲的記者啊,現在正在接待室呢!」
  「啊?!誰把她帶回來的?這不是添亂麼?現在根本沒有證據呢,把她帶回來幹什麼?」一聽到是謝菲,蕭曉白著急了。
  「不是!你這個人真是的,就不能聽人把話說完。這個謝菲是自己找上門來的,不是小錢他們帶回來的。」
  「自己找上門的?」聽了張燕的話,蕭曉白一下子愣住了,這個謝菲打的什麼算盤?「行走,咱們去看看,真是見了鬼了。」
  「你去吧,我還要開會,順便把器官盜竊案匯報一下。」
  「行,那我去看看。」蕭曉白答應了一聲,快步朝接待室走去。老張家的大餅實在是太實惠了,雖然蕭曉白一直在努力加快下嚥速度,可是等到他站在接待室門口的時候,手裡的大餅依然沒有吃完。
  因為從窗子裡看到了蕭曉白走過的身影,小錢看到他遲遲沒有進來,以為他走錯了地方,就站起身來到門前,想打開房門看看他到底去了哪裡。這下可好,小錢把門一打開,看到的一幕就是:蕭曉白正站在門口,使勁的往嘴裡塞大餅。
  「蕭隊長果然好品味,胃口也不錯。」謝菲的語氣裡帶著一股子調侃味兒,不過總算是解了幾個人的尷尬。
  「謝大記者的品味也不差,難得大清早上就來我們刑警隊找素材,就怕今天晚上的晚報上就有我大清早啃大餅的新聞了。」蕭曉白倒是不在意,把最後一口大餅塞進了嘴裡,大大方方的走進來,坐在了位置上。
  「那倒不至於,啃大餅還不至於上新聞,我只是覺得蕭隊長的口味比較特別而已。」謝菲是一個漂亮的女人,笑起來有淺淺的酒窩,看起來根本不像是三十多歲的女人,倒像是二十多歲的樣子。
  「農村家的孩子,苦慣了,不敢浪費吃的,有些不禮貌,讓謝小姐見笑了。」頓了一下,蕭曉白笑著說道:「謝小姐一大清早來,不知道有什麼貴幹?難道是有採訪任務?」
  謝菲沒有急著回答蕭曉白的問題,而是用她漂亮的大眼睛端詳了蕭曉白很久,才笑著說道:「你真的跟其他人不一樣。」
  「不一樣?怎麼不一樣了?」
  「你跟我平時接觸的警察完全不同,更像是……怎麼說呢?更像是個書生,很可愛。」
  「謝大記者大清早的趕來,不會就是為了對我品頭論足吧?」饒是蕭曉白神經堅韌,也頂不住這樣的折騰。
  「哦,我來這裡的主要目的是想為你們提供一個線索,是關於彭元康的,我知道他一個秘密。」
第九章 真假難辨
  當謝菲從接待室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蕭曉白親自為她開的門,滿臉笑容的把她送出了接待室:「您提供的線索,我們會慎重對待,爭取早日破案。再次感謝您對警方的大力支持,我們也會對此嚴格保密,保證您的人身安全。」
  看著謝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蕭曉白收起了笑容,向身邊的小朱和小錢問道:「你們兩個怎麼看?」
  「我覺得這個謝菲應該不是兇手吧?看樣子她來就是為了提供彭元康從事販賣器官這個線索的,假如她是兇手的話,沒有理由要故意引起咱們的注意。」小錢撓了撓頭,皺著眉頭說道。
  「小朱,你怎麼看?」蕭曉白聽完小錢的意見,點了點頭,將問題拋給了小朱。
  「不知道。虛虛實實,我已經不知道誰真誰假了。」小朱搖了搖頭,回答得十分乾脆。
  對於他的回答,蕭曉白依然是點了點頭,沒有任何表示,這可讓小錢著了急:「蕭哥,你倒是說句話啊!我們還要不要查這個女人?」
  「查,當然要查。走吧,先回辦公室再說。」蕭曉白笑了笑,拍了拍小錢的肩膀:「你別那麼著急嘛。」
  說不著急,其實蕭曉白比誰都著急,謝菲的來訪,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也擾亂了他的判斷。但是他知道,在這種時刻,他更加不能慌亂,他是隊伍的領導,他的表現會影響到整個隊伍的心態,緊張和慌亂對辦案毫無幫助,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
《替死者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