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白世寶罵道:「簡直就是畜生!」
  燕子飛頓了頓,繼續說道:「然後他們將兩個屍身用鐵錨和繩子繫著,沉在南山下游不遠的地方,上面停著一條大船;另外叫人在上游放置兩隻小船,從船頭放下兩根繩纜,繫著重物,使繩子不會浮出水面,等到『仙童降臨』那天,大船上的人拉開錨繩,浮起屍身,上游小船將繩纜一拉,屍體便逆流而上了……」
  白世寶氣的直咬牙,心想這幫畜生為了錢財,草菅人命,可恨百姓無知還紛紛施捨錢財香燭。若是不想辦法治一治他們,恐怕不知還有多少人蒙在鼓裡!
  白世寶低頭沉思了片刻,抬起頭向燕子飛問道:「兄弟可在那道士面前露過臉?」
  燕子飛回道:「我從不在『空子』面前露白!」
  「正好,我今天準備一下,明日需要兄弟幫我!」
  「不成問題!」
  「好!那我們明日就辦!」
  白世寶設了這個套,只等著那假道士和縣長鑽進來,到時勒住他們的脖子,看他們求饒不求饒!白世寶和燕子飛又簡單地說了兩句,二人相互點頭,敲定了方案,然後結了賬,白世寶轉身回到關帝廟中準備,燕子飛另有去處……
  次日天明,天空大亮。
  天寧鎮,南山道觀。
  正殿中的雲檀長桌上,點燃著足有十幾斤重的一對舞龍戲珠紅燭,光焰奪目;古銅爐內檀香滿爐,青煙繚繞,香氣四溢;雲檀香案上方供奉著兩尊「仙童」法像,香火不斷。
  香案旁設有幾張紫檀大椅,椅子上正坐倆人。
  其中一人面色微黃,尖嘴猴腮,一隻眼睛瞎了,眼球像是掛了層霜,成了「玻璃花」,留著泛白的山羊鬍須,身著一身灰布道袍,皺著眉頭向身旁一人問道:「真有這等怪事?」
  身旁一人穿件寬肥的褂子,腆著肚皮,癱軟在椅上,面色無光,肥厚的眼皮裡佈滿了血絲,一臉愁苦的表情,回道:「這事不信邪不成,昨天晚上給我嚇個半死!」
  穿道派的人冷笑了一聲,說道:「我看是縣長你是另有了財路,不願和我躺這趟渾水了?」
  說話這二人正是縣長和那位叫做「張瞎子」的假道士。這縣長困眼惺忪,眼眶烏黑,顯然是昨夜沒有睡好……
  這假道士六十多歲,原名叫做張青,在揚州騙子幫裡混出一號,做的是「假借神佛」利用信徒愚昧迷信來詐騙錢財,在這行裡摸清了「門道兒」,對外謊稱神仙護君,「假托神意」發號施令。因為一隻眼睛瞎了,別人都叫他張瞎子,雖是和白世寶師父張一白綽號相同,卻是倆人。
  縣長在旁說道:「錢還是要賺,只是我家老頭子詐屍這事,實在是叫人犯怵!」
  「我們做的儘是背人的事,卻是背不了天,既然如此我們不如來個『瞞天過海』!」假道士站起身來,走到香爐旁,用手摸了摸香爐,略有思忖片刻,然後轉身又向縣長問道:「你家老子的屍身燒了嗎?」
  「燒了,大清早連同幾個夥計的屍身一起燒了!」
  假道士點了點頭,說道:「燒了好,一了百了!」
  縣長盯著香爐愣了一回神,然後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們這檔子事,怕是觸犯了天神,除了老頭子詐屍這事,今大清早我迷迷糊糊的還做了個怪夢……」
  話說一半,假道士在旁一驚,急問道:「什麼夢?」
  縣長四下裡瞧了瞧,悄聲說道:「就在今天早上,我困得睜不開眼睛,恍惚間好像被兩個男人叫醒,帶著我一直走到城東的亂葬崗子,在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搭了一個小草棚,兩人拉我走進草棚裡,支起色子,賭了起來,我也不知道怎麼搞得,連輸了三十多把,終了一清算的時候,足足輸了他們一百多兩銀子,我說身上沒帶銀兩要回家去取,那兩個人卻對我,他們自己去取,另外還叫我……」
  假道士眼睛瞪了溜圓,急忙插話道:「是不是叫你今晚到那裡再賭一次!」
  縣長一愣,問道:「你怎麼知道?」
  「你是在跟鬼賭錢啊!」
  「什麼?鬼?」
  假道士點了點頭,左右環顧了一下,說道:「實不相瞞,昨夜我也做了同樣的夢,歷歷在目,如同真的一般!不過我賭輸後,留了個心眼,並未直接回家,而是繞了個圈,再去亂葬崗子的時候,發現那裡是座孤墳,根本沒有什麼草棚!」
  縣長驚叫道:「啊……」
  假道士走過來看了看雲檀香案上的那兩尊「仙童」,皺著眉毛說道:「你沒查查家裡的銀子少了沒?」
  「銀子?」縣長站起身來,走到假道士身旁,咬著耳朵說道:「銀子都被我鎖在櫃子裡,鑰匙只有兩把,我和夫人各帶了一把,況且我每天都打開瞧一遍,不過有差錯……」
  假道士冷笑道:「當真?今天早上你看了沒有?」
  「今天早上忙著老頭子的事,哪裡來得及看!」縣長說到這裡,臉色一白,好像明白了什麼,抖著嘴唇說道:「莫非……」
  這時,從廟外走進來兩個人,一個是道觀裡的門徒,一個是縣長家的僕人。
  門徒走到殿中向縣長和假道士拜了拜,說道:「師父,我看的清楚了!」
  假道士把門徒叫到一旁,門徒在他耳旁低語了一番,假道士表情頓時驚愕,連連問道:「這是真的?」
  門徒點了點頭。
  假道士回頭瞧著縣長家的僕人,也咬著縣長的耳朵悄聲嘀咕著什麼,縣長表情也是大驚失色,張著嘴巴磕磕巴巴地說道:「這……這是真的?」
  縣長家的僕人也是點了點頭。
  假道士見縣長臉色難堪,便走過去問道:「若果我沒猜錯,是不是銀子少了?」
  縣長呆呆地說道:「鬼,昨晚真是夢了鬼,我夫人剛才差點了家中的銀子,竟然無緣無故地少了一百兩!」
  假道士問道:「不會是查錯,或者是家賊?」
  縣長猛搖著頭說道:「不可能,昨夜我一直在靈堂守著,就連老頭子詐屍我都沒走出去半步,不可能有人盜財,再者那鎖頭完好無損,也沒有撬動過的痕跡,現在仔細想想,這丟失的錢數,和昨夜與那兩個鬼賭輸的錢數完全一樣,這不明擺著被鬼拿了去?」
  假道士說道:「以後睡覺睜著一隻眼睛,幸好只是少了一小部分!」
  縣長點頭稱是,低頭想了想,又突然大叫道:「糟了!這可如何是好?」
  「怎麼?」
  「昨夜和那兩個鬼約定好了,今夜還要繼續賭啊……」
  假道士說道:「不去就行了!」
《走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