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縣長夫人說道:「我看還是留些『棺材本』保妥一點;萬一不成,日後憑著這點本錢還能掙點利息,恢復點元氣……」
  縣長瞧了瞧周圍,僕人們都在馬車上攏箱子,便對夫人悄悄地說道:「放心,我暗自留了六十兩在床底下,到時跟張瞎子說差錯了數,昨夜被鬼多搬走了六十兩,這個缺兒,往鬼身上推,張瞎子那上哪裡問去!」
  縣長夫人抿嘴笑了笑,說道:「一肚子花花腸子!」
  縣長摸著大肚子,呵呵一笑,說道:「還不是你喂的?」
  光!
  這時不知怎麼,一根繩子突然崩斷,一個箱子從馬上上滾翻在地上,白花花的銀子撒的遍地都是。
  縣長走上前,劈頭蓋臉的罵道:「沒吃飯啊?繩子都捆不牢!快點裝箱,那邊等著呢!」
  幾位僕人捧著銀子裝好箱後,又拿來幾根粗大的繩子,在馬車上一攏,勒的緊緊的。一切妥當後,縣長腆著肚子,被僕人攙上了馬車,直奔南山道觀去了。
  一個時辰後,馬車停在南山腳下,幾位僕人用竹竿扛著兩個大鐵箱,步行登山。
  到了道觀正殿裡,縣長見假道士正陪著白世寶和燕子飛喝酒,便嘟囔著:「他娘的,這可是我全部家當,今天都扛來了……」
  假道士走過來,瞧著瞧那兩個大鐵箱,問道:「這有一萬兩?」
  「沒缺兒!連夫人的首飾都在裡面!」
  假道士打開一個箱子,用手摸了摸白花花的銀子,感覺有些涼手,說道:「剩下的大頭,我已經湊夠了,約莫也足夠二萬兩了!」
  「大頭?」縣長聽著他說自己拿了大頭,心裡不是滋味,便說道:「瞎子!這錢財還沒倒手呢,剛剛是花錢下餌的時候,你就跟我分大頭小頭?」
  假道士一愣,急道:「我什麼時候跟你算細賬了?」
  「廢話!那現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
  縣長陰著臉和假道士吵了起來……
  白世寶和燕子飛瞧著這二人吵得正歡,暗暗偷笑。白世寶更是「添料抄香」,舉著酒杯對燕子飛說道:「兄弟!今兒個高興,咱倆走上一杯?」
  燕子飛嘻嘻一笑,舉起酒杯說道:「走著!」
  約莫三更時分。
  「何苦來的?搬來搬去的,信不過我?」縣長陰著臉走在最前面,身後跟著道觀門徒和僕人們,他們用竹竿扛著五個大箱子,緊緊跟在縣長身後。
  這時,假道士、白世寶和燕子飛也道觀裡走來,一行人趁著夜黑搬著銀子往夜菩寺運去。
  一路上無話。
  兩輛馬車拉著五箱銀子直奔到夜菩寺門口。
  假道士眨著眼睛向著寺廟端詳了一陣,轉身問道:「那女財神住在這裡?」
  白世寶點了點頭。
  「快快!都麻利著點,往裡搬……」縣長命令僕人們,抬著箱子就往寺廟裡搬。
  假道士瞧了一眼,又向白世寶問道:「女財神大概什麼時候能過來?」
  白世寶回道:「瞧著時間約莫差不多了!不過,你最好讓那群下人們回去,人多了恐怕『犯沖』!」假道士點頭會意,待銀子全部都搬進了寺廟大殿後,吩咐著門徒和僕人們趕著馬車先回去了。
  寺廟裡漆黑一片,只剩下他們四人。
  嘩!
  白世寶點燃了一根蠟燭,插在殿中香爐裡,假道士藉著燭火在殿中掃視了一圈,有種怪怪的感覺,又向白世寶追問道:「兄弟,那女財神怎麼還沒來?」
  燕子飛走到假道士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莫急!好事咱們不怕晚!」
  假道士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後盯著微微的燭火,愣的發呆,隱約中感覺有些不安……
  「嘿!誰這麼有雅興,在這牆上做了詩?」縣長腆著肚子站在一面牆前,看著出神。
  假道士走了過去,端著眼睛瞧了瞧,念道:「鬼鬼鬼……」
  這三個鬼字一出口,假道士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感覺身後冷颼颼的吹著陰風。假道士一愣,猛一回頭,頓時嚇得呆在那裡,嘴唇直抖,從牙齒裡咬出幾個字來:「女,女財神?」
  「女財神?」縣長也跟著一回頭,卻被面前這位紅衣長髮的女子嚇出了一身冷汗,頓時跪在地上,磕頭道:「女財神萬福,女財神萬福……」
  這女人並不是女財神,正是那冤死的女鬼,曲娥!
  曲娥瞪著假道士,怒道:「你還記得我嗎?」
  假道士哆嗦著搖著頭,叫道:「女財神說笑了,我哪裡認識你……」
  曲娥揮著紅紅的衣袖,在假道士面前一擺,假道士眨了眨眼睛,曲娥完全變了一副模樣,面色紅潤,梳著髮髻,一身水草綠的衫子。
  「啊……你是,你……」
  假道士這時才想起來,面前這個哪裡是什麼女財神,分明是被自己玷污的曲家小女,不由得大吃一驚,拔腿就要往外跑。
  連跑了幾步卻發現依舊在原地不動,假道士低頭一瞧,腳下地面竟然不停地往後退,驚道:「啊!鬼扯地!」假道士扭頭看見白世寶和燕子飛站在門口,大聲求救道:「兩位兄弟快來救我!這些銀子我都給你們了……」
  白世寶搖了搖頭,笑道:「這銀子本來也不是你的,我們要物歸原主!」
  假道士一慌,用手去在懷中一頓亂摸。
  「別掏了,你是不是要找這個?」
  燕子飛用手夾著一包符紙。
《走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