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節

  到了老院子的時候,時間尚是清晨,太陽都還沒升起來,同時再加上山野清晨霧重,所以當時的天色,給人的感覺很是晦暗。
  我走進老院子之後,發現已經有十幾個穿著一身黑衣,戴著墨鏡的人,正在肅立著等候了,於是就對林士學點了點頭道:「天氣正好,可以起靈堂上路了。不過,起之前,你要先拜祭一下,說明情況才行。而且要問一下她今天想不想走,如果她不想走,我們就只能改天了。」
第187章 金光熠熠的山頂
  林士學聽到我的話,連忙滿臉認真地問道:「怎麼問詢?」
  「這個我來安排,你只要祭拜上香就行了。」我說完話,回頭又看了看外面停著的大卡車,皺了皺眉頭道:「還有一些規矩需要注意,你也要囑咐他們才行的。」
  「什麼規矩?」林士學問道。
  「車子上的帆篷布,要換成黑色的,而且要厚實,不能露縫隙出來。而且,靈柩上了車子之後,只能夜裡行走,白天要停在陰暗處才行。」我說完話,又沉思了一下道:「等下要是這霧氣散了,就不能起靈堂了,要等到晚上天黑之後才可以的。按道理來說,白天是不能請她出行的。現在趁著晨霧請她出來,是因為她道行深厚,不會避諱這麼一點點光亮。」
  「嗯,這都使得,就是那個問詢的事情——」林士學聽到我的話,再次疑問了起來。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點了點頭,伸手從口袋裡摸出了昨晚沒用完的那半根蠟燭,然後一路來到了靈堂上,先跪下去,給靈位拜了三拜,然後才小心地將蠟燭點在了靈前,接著才轉身對林士學招招手道:「你來問問師祖今天願不願意出行吧。」
  林士學聽到我的話,連忙走了進來,對著靈位跪了下去,拜了一下,抬頭剛要說話,卻不想話還沒出口,一陣冷風從門口吹進來,直接就把蠟燭吹熄了。
  見到這個情況,林士學愣了一下,側眼看了看我。
  我對他揮了揮手,讓他出去,接著卻是自己走到靈前,再次跪了下來道:「師祖既然今天不願出行,那弟子先告退了,明日再來拜候。」
  我說完話,取了蠟燭,走出了靈堂。
  「這是什麼情況?她今天不想走?」林士學見我出來,連忙迎上來問道。
  「嗯,到晚上三更的時候,我再問問吧,現在你先讓他們散了吧,各自休息去吧。晚上三更再來集合。」我看著林士學說道。
  聽到我的話,林士學揮手讓那些人先散了,接著才掏出煙盒,點了一根,走到院子中央坐著,一邊抽著煙,一邊有些感歎地抬眼看著四周道:「終於要走了,老房子啊,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了。我林士學的根啊,你放心吧,總有一天,我還會回來的,會陪著您,一起老死的。我不會忘了您的。」
  林士學說著話,竟然是有些難以抑制地唏噓著流下了淚水,接著竟然是跪地對著上邊三間堂屋,跪拜了起來,一邊跪拜,還一邊哭聲道:「林家歷代祖宗在上,不肖子孫林士學在此給列祖列宗磕頭明誓,這一去,定然要成就一番功名事業,將我林家發揚光大,如若不成,也不用列位先人責罰,士學自會遠遁他鄉,再也無顏回來面見先祖了!」
  林士學說完話,站起身,對著小鄭揮手道:「把車子上的酒瓶子和杯子取來。」
  小鄭聽了,連忙去取來了。
  林士學就著小鄭的手裡,倒了酒,灑到了地上,祭拜先人祖屋完畢,這才收拾心情,轉身看著我道:「小師父,現在既然一時半會也起不了靈堂了,不如我們進屋坐一會吧。咱們也整一桌小酒小菜,吃點喝點,浮生偷得半日閒,稍微自在一下,你看怎樣?」
  我聽到林士學的話,心裡倒是很贊同他的提議,但是反念一想,又搖了搖頭,拒絕了。
  「不了,我還要回去療養院一趟,那邊還有很多東西要收拾,你給我派一輛車子吧。我先去收拾一下,回來了,咱們再小酌幾杯也不遲。」我對林士學說道。
  林士學聽了我的話,點頭道:「你說得也是,好吧,那我這邊先準備著,你先去山上收拾吧,我派車送你過去。」
  林士學說完話,招呼小鄭給我派車。
  小鄭於是就給我安排了車子。
  我坐著車子一路又回到了馬陵山療養院。
  車子到了山上的時候,山林秋霧已經散去了,一輪金色的太陽正搖搖晃晃地升上樹梢,在林間投下了萬把金光利劍,光芒有些刺目。
  我見到這個場景,心裡大約明白了剛才苒紅塵師祖之所以拒絕起靈的原因了,我猜她可能是早就預料到天色要變好了,所以才不讓我們起靈的,這麼看來,她確實是非常神奇,居然能夠未卜先知。
  車子到了療養院大門口的時候,我讓司機師傅停在那兒等我,我自己先上去收拾東西去了。
  我走進療養院的大門,一路沿著階梯向上走去,抬頭四野望去,心裡不自覺就感到一陣的不捨。
  畢竟在這裡也住了七八年了,我童年裡最美好的記憶,幾乎都在這裡,雖然說這裡並不是家,只是一個中轉站,但是畢竟時間久了,還是很有感情的。
  我一邊拾階而上,一邊細數著路邊的一草一木,不經意間抬頭向山上看去的時候,赫然發現山頂上一片金光熠熠,許多年前我們來到這裡的時候,曾經見到過的那片黑氣卻是早已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見到這個狀況,我不覺心裡一陣欣慰,知道這是因為那山體內部的陰煞眼位被拔除了的原因,不禁就在心裡一陣暗歎,暗道好歹自己也算沒白在這裡住了一場,臨走的時候,總算也做了一件好事。
  不多久的時間,我回到了山上的小院裡,開門進去,把姥爺素日要用的東西,都收拾整理了,又把自己上學要用的課本也整理好了,這才扛著一個大木箱子往山下走去。
  到了大門口,我把箱子交給司機師傅,讓他放到車子上,我自己則是轉身繼續去搬東西,一連搬了好幾趟,基本上該帶走的東西,都帶上了,我這才拍拍手,上去鎖了門,準備下山離開。
  可是,就在我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兩個穿著軍裝的小兵突然從一側山頭的樹林裡衝了出來,老遠就把我喊住了。
  「喂喂,那個,方曉先生,方曉先生,請留步!」那兩個小兵一路跑到了我面前,氣喘吁吁地看著我,一邊喘氣還一邊嚥著唾沫感歎道:「總算讓我們找到您啦,我們都在這等了一夜了,剛早晨去吃個飯,差點又錯過你老人家了。」
  「你們是?」
  我看著那兩個小兵問道。
  「噢,忘了自我介紹了,方曉先生,你好,我是盧師長的警衛員,我叫小王,他叫小何,我們是奉命來請您老人家的。我們師長說是非常感謝你們幫忙清理了防空洞,想要當面謝謝你們。」那個小兵立直身體,對我說道。
  那個小兵的話剛說完,我還沒來及回答,他旁邊的那個叫做小何的小兵,已經是用肘部捅了捅他道:「你要死了?師長不是明明只是讓我們看看他們在不在家,如果在家就去通知他,然後他要親自來登門拜謝的嗎?你現在怎麼假傳命令了?」
  「喂,你小子懂什麼?我們師長,怎麼可以輕易登門謝別人?你走開。」聽到那個小何的話,小王連忙扯著他,背轉身說了一通話,接著才轉身滿臉堆笑地看著我道:「那個,方曉先生,你看,你可不可以跟我們走一趟,去見見師長他老人家?」
  「哦。」我聽到他的話,淡笑了一下道:「不去了,勞煩你幫我轉告他老人家,就說他的好意我心領了。致謝就不用提了,反正也沒多大的事情。」
  我說完話,轉身就要離開。那個小兵,見到我不願意去,一下子急得滿頭大汗,連忙跑到我面前,張開雙手攔著我道:「喂,方曉先生,你,你怎麼能這樣呢?這不是白撿的便宜事情嗎?你幹嘛不去呢?我們師長說是要謝你,那就肯定給你備了很重的大禮,你不去的話,不就虧了嗎?」
  「哦。」我聽到那個小兵的話,不覺在心裡暗笑了一下,然後則是微微瞇眼看著他問道:「什麼大禮?你倒是說說看。」
  「這個,這個我也說不上來,反正我看到師長把他平時最喜歡的幾樣字畫古董什麼的都搬出來,那神情是想要給你呢。我可告訴你哈,那些東西可都是很值錢的,隨便一件都夠你吃一輩子的。」那個小兵說著話,滿臉得意地看著我,那神情自然是以為我見到有利可圖,定然會跟他去了。
  我看到他的神情,不覺再次在心裡暗笑了一下道:「可惜我不缺錢花,所以,請你們幫我轉達謝意,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我說完話,繼續往前走去。
  這個時候,那兩個小兵慌神了,連忙上來追著問道:「那請問先生你什麼時候再回來?」
  「不回來了。」我隨口回道。
《青燈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