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節

  等我們再進去的時候,白薔薇的父親已經醒了過來,他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似乎是在琢磨什麼什麼事情,在一群醫生走到他床邊的時候,他才有些艱難的把頭扭了過來,都能聽到他的脖子上發出的一陣辟里啪啦的聲響。
  一群醫生護士全都目瞪口呆,那個不會說話的小劉醫生再次失聲,喊了一聲奇跡,這次那個年老的一聲再沒有用眼神制止他,因為他看著白薔薇的父親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薇~~薇?」白薔薇的父親張口說話,他的視線直接放在了自己女兒的身上。雖然這聲音十分嘶啞,甚至因為很長時間沒有開口說話的問題語調都變得有些怪異,但在聽到這個聲音的一剎那,白薔薇的眼淚瞬間就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她沒有抽泣,沒有哭出聲來,只是眼淚不停的流,怎麼都止不住,可能她也沒有要把眼淚停止的意思。父女兩這麼些年,其實跟天人永隔並沒有什麼分別,唯一不同的是被人一分別就成永別了,而他們父女兩個,在這麼多年過去之後還有再相見的機會。
  一聲在忙著打開各種設備對白薔薇的父親做檢查,白薔薇拉著自己父親的手,喊了一聲爸之後就在不停的吧嗒吧嗒掉著眼淚,這期間白薔薇的父親抬頭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想跟我說什麼,我把手指放在嘴前朝他噓了一下,就跟范存虎轉身退了出去。
  接下來就應該是那父女兩個的私人空間了,其實我覺得那些醫生在那裡頭太過礙事,白薔薇父親的身體這麼些年來躺在那裡,除了沒法醒過來之外一直都是沒病沒災的,體內生機勃勃簡直能跟二十歲的小伙子相提並論,甚至想要再給白薔薇添幾個弟弟妹妹都不是什麼難事。但這也沒辦法,人醫生們就是吃這口飯的,就算明知道沒有任何問題,還得裝模作樣如臨大敵的先來個全面的身體檢查以表示自己的恪於值守跟兢兢業業,不然只要稍微某個環節出現了懈怠,還不知道被人詬病成什麼樣子。
  現在的醫生絕大多數都還是好的,諸如『X一刀』那種外號還不明於世,不似到了後世的時候,一刀滿地走,好像那些醫生都不是醫生,而是一個個舉著屠刀隨時準備殺豬的屠戶。
  看著桌子上還剩下的那半杯茶,我猶豫了半天之後還是重新端了起來,不管這杯子是怎麼樣,反正我都已經抱著喝了一半了,更何況這裡面的茶的確是好茶,浪費是一種沒有茶品的表現。
  醫生們在裡面也沒有耽擱太長時間,他們從裡面出來的時候,還互相說這話嘖嘖稱奇,我停了停,無外乎兩個字,奇跡。還說這事華夏醫學史上的一個甦醒奇跡,如果能研究清楚這其中究竟是什麼問題,對整個華夏的醫學界都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在某天裡自己一番施為竟然會對華夏的醫學界都造成一定的影響,這件事情直接倒置了一群專家拼盡全力研究此事,雖然最後並沒有研究出什麼確切的結果來,但影響畢竟是已經造成了。後來,倒是有人發現了這其中的蹊蹺,並且輾轉聯繫上了我求證過,我也只是含糊其辭一笑而過。這種事情畢竟只是偶然存在的,如果被廣為人知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白薔薇從屋子裡面出來的時候,眼睛還是紅彤彤的,她手裡拽著紙巾,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說了聲謝謝,又告訴我他父親想要跟我單獨說幾句話,讓我進去看看他父親。
  「哭起來可真不好看,都成花臉貓了。」在從白薔薇身邊經過的時候,我鬼使神差一般的彈了彈她的頭,她很靦腆的笑了笑,趕緊又把自己的頭低了下去。
  「鄭小兄弟,謝謝你。」等我站在白薔薇父親床旁邊的時候,他開口的第一句話還是感謝。
  我笑著說道:「你女兒已經替你謝過我了。」這些成功人士都有一個毛病,就是對輩分這種事情都不怎麼看重,白薔薇的父親也是這樣,他也不想想,他開口喊我兄弟,那他女兒見了我其實不是得喊我叔了?這簡直讓人有些不忍直視啊。
  「剛剛……」白薔薇的父親思索著,好像是在構建自己的話語,我看著他那種難受的樣子,知道他畢竟才是剛剛甦醒過來,思維雖然不受影響但是表達畢竟還是跟不上,於是我截斷了他的話,「剛剛的事情你就當沒有發生過吧,你是自然清醒的,否則我這邊會有不小的麻煩。」
  想了想,我又說道:「還有,你不用覺得得感謝我,第一,我跟白薔薇是朋友,幫她一些忙也是應該的,第二呢……我跟白薔薇之間也有一場交易,我幫她解決麻煩這是條件,你有這個時間,還是多想想自己的女兒吧,她這些年來,過的可不是多舒心的,你那個兄弟不是個省油的燈。」
  可能是我的話說的有些直白了,以至於這樣的直來直去可能刺傷了白薔薇父親的某種對於感情上的認知,他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不渝,連聲音都顯得冷淡了不少。「知道了,薔薇的事情我會問他。」一邊說著,他慢慢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也不再看我。
  這同樣是有些能力的人都會有的毛病,自我的有些過分。之所以說是有些能力的人會有的毛病,而不是說有能力之人會有的毛病,是因為有大能力的人一般都沒有這種毛病。當然,話有些拗口,僅僅一字之差,但是所指的卻是兩個不同的人群。
  我看了白薔薇的父親一眼,有些無所謂的把頭朝著一側倒了倒,便轉身走了出去。他這個父親還真是有點可笑的過分,在他的思維中他的那個兄弟竟然一切都是對的,他甚至還有一種沒了他那麼白薔薇就應該把她二叔當做父親的古怪認知,思維僵化刻板的令我有些無語。
  希望他在知道他的好兄弟對自己親女兒都做了什麼事情之後,還能保持著這樣一種對於兄弟的純正之情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雖然我會覺得他這人有些神經病,但是我依然會佩服他,這相互之間並不矛盾,能把自己的想法始終堅持下去,能有那種縱然歷史判定我是錯的,但我死不認錯的態度的人,總是值得尊敬的,因為很少有人能夠做到這樣。而如果他改變了看法的話,那麼也不過是給大多數里面再填一份微不足道的砝碼罷了。
  「怎麼樣,跟我父親說話很開心吧?他很幽默的,以前的時候,總會想方設法的逗我開心。」我出去的時候,白薔薇已經調整好了自己,她削了一個蘋果遞給我。
  「嗯,是聽開心的。」我不忍心打擊這個剛剛重新獲得自己父親的姑娘那顆興奮得有些顫抖的心,所以啃了一口蘋果臉不紅心不跳的說了一句。
  雖然有些殘忍,但我這個時候還是有些惡趣味的在猜想,白薔薇在某天知道了她父親這個時候的心態之後,會有一種怎樣的委屈感?當然,或許他父親的這種心態,她這一輩子都有可能不知道。
  看著白薔薇臉上開心那種發自心底的開心笑容,我又說道:「你的麻煩事兒,現在算是解決完了嗎?要是已經差不多了,我們是不是該說說我們當時的約定了?」
  「啊……好……」白薔薇看了看我,說道:「可你當時並沒有提究竟是想要什麼,如果……不過分的話那應該就沒什麼問題。」
  我頓時就笑了,看著白薔薇說道:「你看我像是那種很過分的人麼?過分的要求,比如讓你以身相許的那種要求我肯定是不會提的,進退有度是我一貫的風格。」我跟白薔薇開玩笑,似乎找到了當時在唐都大學裡跟她見面時候的那種感覺。
  白薔薇看了我一眼,笑靨如花。「為什麼不提?怕我不答應讓你丟了面子麼?放心了,如果你提的話,我肯定會用一種十分委婉的態度拒絕你,不會落了你的面子。」
  「你這不是已經回答我了麼?那我還提那種要求,豈不是會真的顯得自己很沒有面子?」我依然在笑,跟白薔薇說話總能找到那種莫名的喜感,感覺不到一點點的壓力。
  「我……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狡猾,那說吧,你想跟提什麼要求?你也知道的,太過分的要求我不可能答應。」她說著,又強調了一句。
  「其實也沒什麼,你也知道我是做古玩的,而且我這人對那些東西本身就很喜歡,這次主要是想要跟你討一樣東西……」
第三百二十四章 臨之以威
  「鳳翠?那是什麼?」聽我說到這個名字,白薔薇十分詫異的問我,她從來都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是一種跟玉很像,但是要比玉顏色深一點的飾品。」除了這個行當內的人,其他人大概都是玉跟翠不分的,而說到翠的時候,總是說兩個字,翡翠,這個稱呼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但翡跟翠本身就是兩種不同質地的寶石,我想大概在翡翠這個詞剛剛出現的時候,應該是某人用來泛指這兩種珍貴寶石的,但是一代代沿用著說下來,便就成了現在這種樣子,翡翠不分家,翡既是翠,翠即是翡。
  看著白薔薇那依然迷惑的樣子,我繼續說道,「那個鳳翠很特別,它裡面凝胎了,就是在中間出現了一種顏色很深的跟玉胎一樣的東西,模樣是一個鳳……鳳凰的模樣。這樣說你總應該有印象了吧。」解釋起來真的有些吃力,這個年代,不光是翡翠不分家,就連鳳凰也開始不分家了,鳳跟凰本身也是兩種不同的神鳥,鳳雄凰雌,但是在大多數人的認知中,鳳凰也已經合二為一,不知道鳳跟凰聽到這個稱呼之後會不會氣得半死。
  仔細查驗一番就能知道,司馬相如當年就為卓文君做過一首鳳求凰,這首曲子也被譽為千古第一神曲,甚至霓裳羽衣曲跟高山流水陽春白雪都不如這個曲子來得有名氣。
  「你這麼一說,我似乎有點印象,不過那個東西我爸都不讓我碰,後來一直都被鎖在家裡的密碼箱裡。」白薔薇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如果你真的是想要這個東西,恐怕得我爸爸點頭答應,那個密碼箱的密碼我也不知道,他給任何人都沒有說過。」
  「這樣麼……」我也慢慢地眉頭也皺了起來。早知道這樣,剛剛就不應該那麼隨意的對待白薔薇的父親,最起碼說話的時候也應該臉上多點笑容,這樣就算是張口討要起來也容易許多吧。
  「這樣,你等等,我進去問問我爸爸,左右不過是一個值錢的寶石罷了。」白薔薇說著,就又去了她父親的躺著的屋子裡,我坐在外面用手指慢慢敲擊著桌面,聽到屋子裡似乎傳來爭吵聲,或者說不是爭吵?只是講話的聲音有點大了。
  不多時,白薔薇又走了出來,她看著我臉色有些尷尬,「那個,我爸他……」
  「他不同意是吧。」這樣的結果在我預料之中,在剛剛聽到白薔薇說,他父親不讓她砰那個東西,還專門所在密碼箱裡面的時候,我就猜到了這樣的結果,她的父親對鳳翠十分重視。
  「嗯……要不……要不你換個別的東西?只要是我能做主的,都行。」白薔薇說著頭就低了下去,大概在她想來,我這個要求其實一點都不過分,畢竟再珍貴的寶石也只是寶石而已,相比她父親的性命來說,那些都無關緊要。
  「你能做主你自己,我要你也行?」我開玩笑的說了一句,不等白薔薇抬起頭來,我又說道:「算了,我再進去一趟找你父親談談吧,人年齡大了就容易變得固執,這我能理解。」
  范存虎不知道在啥時候,就已經站在了遠處的一個大樹下面,他以手做刀在自己面前不停的比劃,好像是在琢磨著完善自己的刀法,研究怎麼出刀會更加犀利速度更加的快一樣。
  站在門口,我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是這麼生硬?是不是應該笑得讓人能如沐春風一點,能讓人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覺得我是個新時代新社會的四有青年,但是做了好幾次,我還是很明智的放棄了這樣的做作,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若非是不能用強,我哪裡還有這樣想方設法的讓他自己交出來送給我?恐怕不等我動手,父親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就已經把白家翻了個底朝天了。商賈之家,除非是巨富,富到很有身份在整個華夏都有鼎鼎大名的那種程度,否則根本就無法抗拒這樣有著莫測能力的傳承世家。不說別的,光是家族這麼多年,一代代傳承下來的那種強橫武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更遑論這些世家還在很多方面都有著強大的影響力,這不是有些錢就能夠抗衡的。
  「如果你是想要那個東西,那麼我現在就告訴你,不可能。」我才剛剛推門進去,白薔薇父親冰冷的聲音就已經在我耳邊響了起來。是的,是冰冷,那冷冰冰的樣子好像見到了他的啥父仇人一樣,當然,我是沒有殺了他的父母,那麼能跟殺人父母相提並論的仇恨只有一個——斷人財路。看來他前些年,在鳳翠的身上得到了不少的好處。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你是做生意的人,恰巧我也算半個,你應該知道,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是用金錢買不到的。所以我們都應該敬業一點,要不這樣,你開個價,只要不算很離譜,我把那個東西買下來,這樣如何?」雖然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裡十分膩味,但我還是很自然的說了出來,這世界上當然有很多錢買不到的東西,只不過在商賈的眼裡一切都有價值罷了,這關於人品或者性格或者人性等等等等方面的東西,完全可以理解是一種職業病。
  「別的東西都有可能,唯獨這件東西,我不會開價,而你,就算你是你能開出一個天價,這個東西我也不可能賣掉。不用說了,要是沒有別的事情,你可以出去了。」白薔薇父親的態度很堅決,從他的語氣中我就能聽出來,在他心裡,這事情的確是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老人家總是這麼固執的,好吧,既然我想出錢買下來你不肯,那麼我們是不是說說我救了你的命這件事情?人都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現在我也不用你湧泉了,把那個東西給我,就當買了自己一條命,你看這個生意是不是很划算?」既然對方是這個樣子,我也就真沒必要再給他任何一點點的好臉色看,這人有時候就是賤的,你越是以真心待他,他就越是把這一片赤誠當做驢肝肺,反而是你對他不客氣,他才會懂得思考跟定位。
  「你剛剛不是也說了讓我不必感謝你,既然這是你跟薇薇之間交易的一部分,那麼這東西是她欠你的,不是我欠你的,真想要,找她要吧,就不用來煩我了。」
  白薔薇父親一番話說出口,我發現我就有點不淡定了,竟然能說出這麼無恥的話來,果真是無愧於商賈本性,甚至他的那個弟弟都似乎是完美的繼承了他的衣缽。
《我做古行的詭異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