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撲哧」一聲,一口殷紅的鮮血,從李大山的口中噴出,並且劇烈的咳嗽了幾聲,顧不得擦掉嘴角的鮮血,而是艱難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步一個踉蹌的向著楊翠花走去!
  眼神是迷離的,表情是痛楚的,臉上掛著無盡的淚水,邊走發出撕心裂肺的抽泣聲:「翠花,你殺了我吧,是我糊塗呀,我不該懷疑你,都是我害了你,我這就來陪你,你在黃泉路上,不會再孤獨!」
  「是,你是該死!」楊翠花怒氣未消的再次一巴掌將李大山抽飛出去,不讓他有任何的反抗餘地。
  「哈哈哈,我是該死,這次我回來,就沒打算再活著,反正我已經做錯了不可彌補的過錯,回來就是找死的,只有我死,才能化解你心中的疼,給我來個痛快吧!」李大山就像是著魔了一般,再次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步步的向著楊翠花逼近,他已經不知痛是何種感覺,只有行屍走肉般的絕望!
  「那好,你就去死吧,只有用你的死才能化解我的怨氣,那就怪不得我了!」楊翠花怒吼一聲,向著緩緩前進的李大山撲進去!
  眼見飛奔而來的楊翠花,李大山緩緩的閉著雙眼,臉上此時不再是絕望的冷漠表情,繼而代替的是淡淡的微笑,似乎在享受著死亡來臨前的那一美妙感覺,而臉頰掛著兩行悔恨的淚水,來證明自己這些天內心的苦苦掙扎!
  楊翠花滿腔的怨念皆由李大山的無知所造成,當然對他的恨意是發自骨子裡的,見他將眼睛閉上,等待著死亡的到來,一隻大手沒有遲疑的抓向了他的脖子!
  在手掌與皮膚接觸的瞬間,各種情緒在二人的心裡快速的滋生著,有怨念,有柔情,更多的是恨意和愧疚!
  大仇即將得到,按理說楊翠花此時應該是開心才對,但在她身上表現出來的並不是這樣,而是更加狂爆的怒意。
  楊翠花「撲騰」一聲雙膝著地跪了下來,仰面朝上,放聲怒吼道:「老天爺呀,你為何如此的捉弄我?為何幸福來得如此之晚,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呀?」
  閉著眼睛等死的李大山見楊翠花遲遲不動手,將眼睛睜了開來,一頭跪在她的面前,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聲淚俱下的說道:「翠花,你殺了我吧,我一秒鐘也不想再活了,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懷疑你,不該棄你而去,我是那麼的無知與自私,我不配擁有你做我的媳婦!」
  「都是我的錯呀,是我造成今天的這種局面的,我出走的這四十九天的時間裡,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時候,在我遇到你同村玩伴楊苗苗的時候,是她告訴我,你失去處子之身,並不是因為你和別人有染,而是在前年的時候摔了一跤造成的,我悔呀,我恨呀,這些天我活在對你的愧疚之中,生不如死呀,求求你給我個痛快吧,用我的生命來彌補對你的過錯吧!」
  聽聞李大山的發自內心的訴說,楊翠花的情緒漸漸的穩定了下來,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流淌了下來,鬼是沒有眼淚的,那是因為未到傷心時,人在死的那一瞬間,一切的一切都隨之消散,而楊翠花此時心中的痛永遠也不會消散!
  追尋了近五十天的仇恨,在這一刻全然化成淚水!
  「哈哈哈,老天爺是不是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孽?你竟然如此的捉弄我?這就是我的宿命嗎?」楊翠花雙手指天怒聲喝道,似乎心中的委屈,只有以這種方式才能得以化解,然而,這有用嗎?人鬼殊途,陰陽相隔,再也無法找回當初那短暫的柔情與纏綿!
第27章 我美麼?
  幾分鐘後,楊翠花看向李大山,右手猛得在他的頭上拍了一下,聲淡的說道:「和你在一起,只會髒了我自己,你犯下的錯,就用你的一生去償還吧,該結束了!」
  在她的手掌拍到李大山額頭上時,就見李大山原本充滿悔意的眼神變得呆滯起來,跪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忽然放聲大笑:「呵呵呵,翠花原諒我了,我是一個壞人,我要上刀山,下油鍋,閻王爺他不要我,嘿嘿嘿,你要我嗎?」
  離迷的眼神,呆呆的笑容,胡言亂語,這些詞只能證明一種人,那就是瘋子,此時李大山確實瘋了,也許這才是他最好的歸宿!
  帶著滿身的創傷,說著摸不著邊的話語,李大山拖著沉重的身軀,瘋瘋顛顛的向外走去,世間之事,自有定數,今日因,來生果,這就是人的宿命,無論你在何處,始終逃不過上天的大手!
  李大山走後,楊翠花在原地呆坐了片傾,而後站起身來向我這邊走來,太爺見此情況,掙扎著坐了起來,警戒的看著楊翠花,急聲說道:「你的心願已了,李大山也回來了,我們的承諾已經兌現,還請你放過我家鐵蛋!」
  原本平靜後的楊翠花聽到太爺的聲音,臉上閃過一絲怒意,右手一揮,太爺不知被什麼力量給憑空拉到半空之中,在那裡掙扎個不停!
  見此情況,我一個箭步來到楊翠花的跟前,急聲求道:「姐姐,求求你放過我太爺好嗎?求你不要殺他,求求你了!」
  楊翠花沒有理會我的哀求,而是朝我微微一笑,那個嫵媚動人的美女再次的回來了,她目光悠幽的看著我,輕聲問道:「鐵蛋,你會忘記我嗎?以後,或者說你長大後還會再記得我嗎?」
  見她如此的平靜,我的內心也不再害怕,想了想直接回答道:「只要你不再嚇我,不殺我的太爺,我長大後永遠都會記得你的!」
  「我美嗎?」楊翠花冷不丁的問了這麼一句,說得我是那麼的摸不著頭腦,不知她到底要到達的是何意思!
  說句心理裡,她美嗎?她確實美,當時我在很小的時候就覺得美,或許有人會說我那是小孩子沒有見到過美女,才覺得她很漂亮。
  但我要說的是,儘管現在的我「閱女無數」,而她在我的心裡頭的位置始終不減當年,依舊是那麼的美麗動人!
  我朝她點了點頭,稚嫩的說道:「姐姐,你很美,是我最過最漂亮的女人了,你要走了嗎?以後還會回來嗎?」
  聽到我這麼說,她那一雙迷人的小臉蛋笑開了花,伸出白晰的手,輕撫著我的額頭,柔情似水的看著我,媚聲道:「呵呵呵,傻小子,你這麼小就會哄女人開心,長大了還得了呀!」
  說到此處,她頓了頓,緊接著歎息一聲道:「哎,人鬼殊途,姐姐不得不走了,你不怕我回來找你晦氣,你太爺還怕呢,就這樣吧,姐姐向以前對你做過的事情道歉,一切都該結束了!」
  楊翠花此時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似在將我的印象牢牢的記在腦中,不多時,她站起身來,緩緩的向外走去!
  見她離去的身影,我內心有一種空蕩蕩的失落感,就好像相戀多年的情侶要分開一樣的難捨難分,我知道,她是鬼,她是曾經想殺害我的鬼,我們不可能做朋友的,更不可能再相見!
  「姐姐,我會永遠記住你的!」就在楊翠花跨出門檻的瞬間,我集起全身的勇氣向她的背影高聲喊道,似乎只有這樣,才不會讓我將來後悔!
  我的聲音落後,就見楊翠花抬出去的腳收了回來,身體顫抖了一下,十幾秒鐘之後,她轉過身來感激的看著我,動容的說道:「鐵蛋,謝謝你給了我一個美好的回憶,可以和我將這個遊戲最後一步做完嗎?」
  「哦,遊戲?什麼遊戲?」我現在哪裡還想到她說的遊戲是什麼?大腦飛快的轉動起來,此時就要分離開來,我不想讓她失望。
  太爺讓我玩的是「鬼新郎」的遊戲,而我和她就差最後一拜便完成了遊戲的全部,想到這裡,我內心很是開心,因為我不想讓她失望和難過,衝她點了點頭。
  我和楊翠花一人一鬼,很有默契的彼此向著對方走去,此時身在空中的太爺見到我們如此的一幕,臉上掛著無比的擔憂,但無論他如何的努力,始終掙脫不了那無形力量的束縛!
  都說男人好色,這話一點都不假,就連我這個七歲的毛還未長齊的小男孩也是如此,心裡只想到不能讓面前這個漂亮的,即將離開的姐姐失望,早就將太爺拋到腦後去了!
  「夫妻對拜,子蒂花開,多子多福,相濡以沫,喜結今生!」我學著太爺的腔調,口中大聲喊出新人成禮最後一拜的說詞!
  那個含羞的「新媳婦」再次的回到楊翠花的身上,我們一人一鬼對視一眼,發出會心的微笑,笑容是多麼的燦爛和幸福,就像那開滿了山澗的花朵一般!
  一拜完成之後,我與楊翠花就這樣默默的對視著,我不敢說話,怕一說話這種美好的場景就要結束,她就要離開,以後永遠將不再相見!
  十幾分鐘後,楊翠花臉上流下一滴熱淚,這滴淚不是愛,而是感激,是我讓她的心願得以完成,不管她以後在「下面」生活得如何,最起碼她曾有過人生最為美好的回憶,而這個回憶是我給她的!
  「啪」的一聲,她臉上的那滴淚水,向下落去,她急忙伸出纖纖玉手,將這滴淚水的接在手掌心中,她怒力的平復了下心情,將雙手遞到我的面前,就見她的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塊指頭大小晶瑩剔透的玉,柔情似水的說道:「鐵蛋,謝謝你給了我這麼好美的回憶片段,我要走了,這是我給你的禮物,希望你好好的收著!」
  聽到她說要走了,我的淚水流了出來,全身都在抽動著,顫弱著將她的手抓住,泣聲道:「姐姐,我會想你的,我一定會好好的保護你給我留下來的禮物,一輩子都不會弄丟的!」
  她的手是那麼的柔弱,摸上去有涼冰冰的,但在夏天裡,讓人很是舒服!
  一分鐘後,她將我的手翻過來,把那塊玉放到我的手心之中,頭也不回的向門外走去,看著她的背影,我知道她此時的心情肯定不好,或許也在和我一樣,默默的流著眼淚!
  當她走到門口時,停下了腳步,伸出手臂在臉上抹了一下,回過頭來,衝我含情的微微一笑,嬌媚嫵人的柔聲說道:「小相公,我在下面等著你!」
  我看著楊翠花的身影在門口漸漸的模糊起來,癮約還在衝我揮手道別,按理說此時我應該興奮,被這個女鬼折磨得我差點送命,此時她的戾氣全消,而我也算撿回一條命!
  但看著她離去的身影,我內心很是失落,就像看到多年的戀人就此離去的一般,空落落的,內心酸酸的,有種想哭的感覺。
《陰陽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