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冰涼的雪地和呼嘯的寒風以及那紛紛飄落的雪花,終於將姚京凍醒了,還真是慶幸沒凍死這小子。姚京在我們幾個的圍觀中,激靈靈打了個冷顫,也沒看清楚他是怎麼起來的,就大喊了一聲:「我的娘呀,凍死我了。」整個人已經站起來了,一邊兒活動著胳膊腿兒蹦達,一邊兒瞅著我們說道:「都他娘的瘋啦?這大冷的天怎麼都在外面站著,老子怎麼還趴在雪窩子裡,操!」
  「操!」陳金罵道:「狗咬呂洞賓,你不識好人心啊!怎麼那些黃狼子不把你狗日的心給掏出來吃掉。」
  兄弟幾個都對姚京的態度極為不滿,怎麼著也是我們把你小子給救了,當時晚些回來的話,誰曉得那些黃狼子會對你姚京做出啥事兒來?我說道:「姚京,你小子才是犯神經病著魔了,跟那些個黃狼子喝酒,那是你們家親戚還是朋友啊?」
  「啥?跟黃狼子喝什麼酒?」姚京疑惑的問道。
  我們幾個面面相覷,這才想到姚京肯定是迷了心竅,我想除了我和陳金之外,其他幾個人心裡大概又覺得此事很是詭異,有些恐懼了吧?
  我說道:「我們走了之後你小子幹啥了?」
  「我?讓我想想,好像睡著了!」姚京皺著眉頭思考了一番,說道:「我還做夢和你們幾個喝酒呢。」
  「和我們喝酒?你丫的讓黃狼子給迷住了,就在太歲廟裡面跟一群黃狼子喝酒呢。」陳金指了指從窗戶和門縫裡透出昏黃燭光的太歲廟,「還好兄弟們回來的及時,救了你狗日的。」
  姚京被嚇住了,愣愣的看著太歲廟,半晌才說道:「真的還是假的?你們可別騙我啊!會嚇死人的。」
  我一想乾脆別告訴這小子了,省得他回頭害怕,可沒等我說話呢,郭超在旁邊說道:「廢話,當然是真的,咱廟裡看看去,我們為了救你打死了三隻黃狼子呢,那隻大個兒的差點讓陳金抓住,最後放了個屁把我們熏得全部跑出來,那東西才溜掉了。」
  大概覺得這件事很值得驕傲吧,兄弟幾個全都挺直了腰板兒,在呼嘯的狂風和飛舞的雪花中昂首挺胸,特英雄特優越的樣子。
  可姚京害怕了,畢竟這麼怪異令人害怕的事兒發生在了他的身上,這小子目瞪口呆的站在雪地中,愣愣的看著太歲廟,也不說話了,就那麼直勾勾的盯著,似乎能從關閉著的太歲廟門縫裡,看到先前發生在他身上的那一幕情景。
  「行了行了,都還傻愣著幹啥呢?趕緊收拾收拾回家去!」我對哥兒幾個現在那做作的樣子實在是看不慣,大冷天的在荒郊野外的雪地中站著充什麼純爺們兒呢?自找罪受。
  我這麼一說,算是喚醒了陶醉在得意和驕傲中的哥兒幾個,還有愣神正滿是驚恐擔憂不知所措的姚京。
  大家走回廟中,收拾了東西,陳金死活不鬆開那三隻黃狼子,一個人兒拎著,好像這三隻黃狼子都是他打死的,特牛逼哄哄的晃著膀子抖著肩,邁著八字步走在回家的隊伍前方。
  故事講到這裡,我不得不很是無恥的讚美一下自己的人品。因為在當時回家的路上,狂風呼嘯雪花亂飛,夜色深沉,四處寒氣逼人,誰也不肯跟姚京在一塊兒。他們紛紛擁擠在一起興奮的談論著今天晚上如何如何大戰黃狼子,自己是如何如何的身先士卒出手靈敏果敢,回頭這三張黃狼子皮能賣多少多少錢,每個人能分到多少多少錢……只有我一個人,和姚京做伴兒,跟在隊伍的後面,胡說八道著給姚京壯膽兒。
  因為,我總覺得在我們的身後,一直有什麼東西緊緊的跟隨著,監視著。想到姚京這小子今晚剛碰上那麼詭異的事情,而且他到現在還有點兒暈暈乎乎傻愣愣的,也不說跟在隊伍中間,可別跟在後面兒被什麼東西給無聲無息的拖拉走了,那麻煩可就大了。
  是,我現在確實對於邪物沒有以前那麼恐懼害怕了,可問題是自己兄弟出點兒岔子,咱也不願意不是麼?
  雖然說那天晚上回到家已經是凌晨三點了,可第二天我依然一大早的就起床了。
  這心裡正有事兒呢,睡不踏實,我們幾個現在可擁有三隻黃狼子呢,那是一筆可觀的財富。昨晚上回來大家都想拎著黃狼子回家去,可人家陳金就是不撒手,硬是一個人承包了三隻黃狼子拎回了家。我倒是沒怎麼在意這個,反正他自己也不會獨吞掉,無非就是為了滿足下虛榮心和成功的喜悅罷了。
  大雪初停,北風輕吹,太陽也在東方的天際露出半張紅彤彤的臉蛋,笑嘻嘻的。
  我的心情極好,樂滋滋的跑到房頂上掃雪。一邊兒揮動著掃帚掃雪,一邊興致極高的觀賞著北面遍野銀白、遠處天際銀裝素裹的太行山巒,並且極附風雅的低聲淺吟著: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山舞銀蛇,原馳蠟像……
  誰說一心不可二用的?我當時那叫一心多用啊!心裡還一直不停的盤算那三隻黃狼子的皮最少能賣多少錢,最多能值多少錢……
  雪還沒掃完,劉賓就在院門外喊我了:「銀樂,銀樂,起來了沒?」
  那個時候各家各戶的院牆都比較低矮,所以我在房上就看見了劉賓在院牆外晃悠著,手裡還拎著倆黃褐色的什麼玩意兒,毛茸茸的。我喊道:「哎,房頂上呢,你家雪掃完了沒?你手裡拎著啥玩意兒?」
  我老爹在院子裡掃雪呢,聽著劉賓在外面,去把門給他打開,笑罵道:「喲,今兒個你們這幫人新鮮了,都起來這麼早幹啥啊這是……咦,賓子,你拎著倆黃狼子幹啥?哦,昨晚上你們打的?咋都打成這樣了,皮都爛了,還能賣錢麼?」
  「哦,不是不是,這是在俺家門口撿的。」劉賓說著話,腳步沒停,走到梯子跟前兒攀登了上來。我爹在院子裡有些疑惑的笑罵了一句,也沒在意。
  我也看清楚劉賓手裡拎著的東西是兩隻黃狼子了,有些疑惑他從哪兒弄來兩隻,放下手裡的掃帚,等劉賓上來之後,我盯著他手裡的兩隻黃狼子問道:「賓子,你打哪兒弄了兩隻黃狼子,操,怎麼都撕扯成這樣了?」
  如你所知,那兩隻黃狼子遍體鱗傷,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小眼睛都從眼眶裡凸了出來,有一隻黃狼子的尾巴都斷了半截。
  「撿的。」劉賓將手裡的黃狼子扔到我的腳下,歎了口氣說道:「今兒個我早早的起床,掃完了院子和房頂,打算掃掃街門口,然後就來找你呢,這不,在俺家門口就看見了倆這東西,我這心裡就害怕啊,現在心跳還快的讓我受不了呢。」
  我踢了踢那兩隻已經死透了的黃狼子,尋思著這事兒是有點兒蹊蹺,如果說平時出了這種事兒,還可以說是湊巧,可我們凌晨兩三點鐘剛從楊樹坡打黃狼子回來,那就有點兒邪乎了。
  不過也無所謂,反正是兩隻死了的黃狼子,我笑著說道:「你害怕個屁啊,不就是兩隻黃狼子麼?興許這兩隻黃狼子是在你們家門口乾仗呢,結果鬧了個同歸於盡。」
  「要真這樣倒好了,唉。」劉賓歎了口氣,苦著臉說道:「我就怕是楊樹坡那邊兒的黃狼子過來鬧事兒的,你想想啊,那些黃狼子可是把姚京都給迷了心竅,萬一黃狼子是跟來認準了家門,挨個兒上門禍害的話,咱們幾家可就麻煩大了。」
  我心裡一顫,從楊樹坡回來的時候,我心裡就一直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後面跟著,難不成真的是那些黃狼子的偵察兵追蹤過來了麼?我假裝不相信且無所謂的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說道:「扯淡,要是這倆黃狼子真是楊樹坡那兒跟過來去禍害你們家的,那怎麼都死在你們家門口了?千萬別告訴我,是你懷疑它們倆為了搶功互相打起來了。」說完這句話,我嘿嘿一樂,拿起掃帚繼續掃雪,表面無比輕鬆,實則內心犯疑。
  「我怎麼能那麼想呢,銀樂,你忘了麼,我們家還有一隻古怪的黑貓。」劉賓像是怕被冥冥中的物事聽見了似的,湊到我跟前兒壓低了聲音,說道:「胡老四不是說那只黑貓是護著我們家的麼,要真是這樣,那這倆黃狼子八成是讓黑貓給殺了,你瞧瞧這倆黃狼子身上的傷,都是抓咬撕扯成這樣的……」
第63章 有人歡喜有人愁
  我怔住了,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眼睛再次認真的看向那兩隻已經被撕扯的不成樣子的黃狼子,乖乖,還真他娘的有可能啊!
  劉賓接著說道:「我擔心的是,兩隻黃狼子去我們家想禍害人,遇見俺家的那只黑貓,結果黑貓就幹掉了這兩隻黃狼子。可咱們在楊樹坡也看見了,黃狼子有很多,如果它們來了很多只,咱們哥們兒家每家每戶都去了兩三隻的話……後果很嚴重的。」
  「操!這事兒他娘的邪乎,賓子,走,咱們去哥們兒家挨個看看去。」我扔下掃帚,匆忙下了房子。
  劉賓也急急忙忙的跟著我下來,連那兩隻慘死的黃狼子都忘了拿。
  我對正在院子裡掃雪的老爹說道:「爹,我出去有點兒事,房子上的雪還沒掃完,就差一點兒了,回來我再掃。」
  「哎你個小兔崽子,什麼事兒……」
  老爹的話還沒說完,我和劉賓已經跑了出去。
  剛出了我們家的巷子口,轉到東渠邊兒上,就看見陳金遠遠的走了過來,精神抖擻的像是要飄起來似的,看到我和劉賓,陳金立刻加快了步伐迎著我們走來,不知道遇到什麼事兒了把他樂得牙都快笑掉了似的,大張著嘴眼睛都瞇縫的看不見了。
  我和劉賓倆人看他樂成了這樣,有些不明所以,陳金還沒到跟前兒呢,我就沒好氣的喊道:「金子,你啥事兒樂成這樣啊?該不是今兒個要相親去吧?」
  「哈哈,還真是有好事兒!」陳金咧著嘴大聲笑著,走到我們跟前,得意洋洋的說道:「運氣來了不由人,風吹草帽扣鵪鶉,嘿嘿!」
  「少廢話,到底什麼事兒?」我往他肩膀上捶了一拳,他娘的老子可沒心情跟你丫在這兒分享什麼破鵪鶉的喜悅。
  劉賓垂頭喪氣的說道:「還有好事兒呢,過一會兒恐怕哭都來不及了。」
  陳金有些詫異的看了劉賓一眼,不明白劉賓怎麼就平白無故的說出這麼一句不招人待見的話,不過他心情極好,也沒在意,稍微怔了一下便眉開眼笑的說道:「你們都想不到,天還沒亮的時候,我們家大黑在院子裡狂吠起來,隨機就是一陣激烈的打鬥聲啊!等我和俺爹著急忙慌的穿上衣服走出屋子,戰鬥已經結束了,你們猜,大黑咬死了什麼東西?」
  「屁話,我哪兒知道,快說!」我極度厭惡的瞪了他一眼,賣什麼關子啊!
《村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