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書庫
			
			
				
	
    
    
    
    
    
	
	
		
			
				
					       睿親王盯著趙黼,眼中透出幾分笑意:「醒了?來喝些湯水。」
    趙黼皺緊眉頭,終於認了出來:「蕭利天?你怎麼……這是哪裡?」因連日不曾開口說話,才一張口,聲音瘖啞。
    睿親王道:「這是在車上。」手中調羹動了動,便舀了一勺來餵給趙黼。
    趙黼冷冷看他:「你幹什麼?」
    睿親王笑道:「怎麼了?何必對我也這般防備,我可是天底下對你最好的人了。」他湊近了些,對趙黼道:「還有,你不能直呼我的名字了,你該叫我……舅舅。」
    趙黼聽到最後一句,好像被針扎過一樣:「放屁!」拼盡全力一抬手,向著他揮了過來。
    蕭利天毫無防備,被他舉手一拍,雖然並沒有平日那種千鈞的力道,卻仍是把手中的那碗給打飛了出去。
    蕭利天遽然色變,半晌無語,只是緊緊地盯著趙黼。
    而趙黼如此動作後,卻覺著渾身如棉花團似的,那隻手無力地又跌了回去。
    他忙閉上雙眼,試圖調息,然而丹田之中卻空空地,竟無法凝氣。
    趙黼情知有異,復睜開雙眸看向蕭利天:「你對我幹了什麼?」
    蕭利天見他全無動作,面上的驚詫跟一絲戒備才逐漸消除,復一笑道:「我怎會對你做什麼?是你那夜耗力太甚,傷了內息了。這數日來若不是我仔細幫你調理,這條命能不能保住,還是未知呢。」
    趙黼原本見了他,便彷彿見了敵人一樣,因此竟將先前的事暫且拋在腦後,忽然聽他提起「那夜」,剎那間,眼前彷彿有風雷之聲,大雨傾盆。
    許多閃回,如那漫天匝地的暴雨,猝不及防地便出現在他心頭腦中。
    趙莊跪在地上,陡然吐血,那血花生生地在眼前綻放。
    他舉起手來撫著自己臉頰,道:「黼兒,你要記著……」那溫熱的血印在臉上,火辣辣似一個烙印!
    含章宮內,太子妃橫在榻上,動也不動,宛若入眠……
    電光閃爍,鐵鏈在眼前陡然掙斷!
    血流成河,腳印踩過血泊。
    刀鋒掠時,是白樘站在殿門口,攔住他的去路。
    趙黼緊閉雙眼,試圖讓自己停下,那每一幕,都如同一片刀刃在心頭劃下,讓他痛不可擋。
    他低低地嚎叫似的哼了聲,旋即牙關緊咬,那股血腥氣卻越發濃烈了。
    彷彿此刻不再是馬車裡,而仍是在那屍骨綿綿、生離死別的九重宮闕!
    蕭利天近在咫尺,眼睜睜地看他變了臉色,又見他臉色猙獰,唇邊彷彿有血漬沁出。
    蕭利天駭然,忙掐住他的下頜:「黼兒!」
    連喚數聲,趙黼置若罔聞似的,蕭利天無法,舉手在他身上各處要穴連連點落。
    如此,趙黼才逐漸放鬆下來,復又昏睡過去。
    蕭利天望著他雖是昏沉,仍帶痛色的臉,輕輕歎了聲,便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為他將唇邊的血輕輕拭去。
    給趙黼清理妥當後,蕭利天轉頭,看看旁邊打翻了的碗,他舉手拿起來,喃喃道:「不愧是姐姐的骨血……服了藥,還能這般……唉!」
    又過數日。
    蕭利天逃跑倒是很有一手兒,大舜自然會有專人追蹤,他竟然能夠有驚無險地過翼州,明州,漸漸地快到岷州地界。
    過了岷州,便是齊州……然後就是雲州……雲州之外,便是大遼了。
    趙黼知道蕭利天給自己下了藥,只是恨他下的不夠多。
    這一日醒來,趙黼因自知無法反抗,便淡淡道:「睿親王,你還有什麼藥,弄些烈性的來可好,這般小打小鬧的,讓人很是不爽。」
    蕭利天笑道:「你要什麼烈性的?三步倒的奪命毒藥?」
    趙黼道:「不用三步,最好一服就死的那種。」雖聽似戲言,卻是最真的真心話。
    可是說了這句,猛地又想起最不願回憶的那一幕……皇城寢殿!
    喉頭動了動,趙黼閉上雙眼,不再出聲。
    他喝令自己,不去回想。
    卻聽蕭利天道:「黼兒……」
    趙黼聽他又這樣稱呼自己,暗中咬牙。
    蕭利天自知道他不悅,卻仍道:「我知道你不想我這般叫你,然而你卻是無法否認的,你的生身母親,便是我的姐姐蕭利海。」
    趙黼終於忍不住:「你給我閉嘴。」
    蕭利天道:「你不愛聽,這卻也是事實,你可知……你母親是個何等樣的女子?」
    但是對趙黼而言,他的母親,從小到大,只有一個而已!
    趙黼仍是閉著雙眸,森然道:「再說一句,我殺了你!」
    雖然他不能動,低低一句,卻仍殺氣四溢。
    蕭利天端詳著他,從這張英武明銳的臉上,他能看出跟長姐昔日相似的風采……只是有些後怕悚懼,當初他上京的時候,卻並不知情,甚至一度想要對趙黼暗中下殺手……
    幸而僥天之悻,或許是蕭利海冥冥中庇佑,仍叫他得而復失。
    這般天縱少年……比明珠玉璧更矚目、比絕世鋒銳更令人敬畏的少年,竟是他的至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