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門女婿?」我驚訝道,「現在還有這個說法?」 偵查員笑了笑:「有的,就是小孩子要跟女方姓。」 「霍,」我說,「好守舊。」 師父擺擺手,讓我不要打斷偵查員介紹案情。我趕緊收了聲。 「孫海鷗和朱鳳在三年前生了個小女孩。」偵查員接著介紹案情,「取名叫朱伶俐。人如其名,這個小女孩天生麗質、活潑聰穎,深得村裡村民的喜愛。今天早晨六點多,一個村民按約定來找朱鳳到鎮上去買東西,敲半天門沒有敲開,於是走到西廂房的窗戶往裡看,看見古香蘭死在自己床上,頭附近全是血,然後報了案。」 說完,偵查員指了指位於院落大門側的西廂房的窗戶。 「是孫海鷗不服女兒跟媽姓,所以殺了丈母娘和老婆,帶著孩子跑了嗎?」我又忍不住插話道。 偵查員笑了笑,說:「現場初步勘查,沒有發現有任何翻動跡象。大門的鎖也是好的,沒有撬壓的痕跡,各扇窗戶都是鎖閉的,就連外牆我們都看了一遍,沒有明顯的攀爬痕跡。」 「你的意思是說,」師父摸了摸下巴,「一來這像是一起仇殺案件,二來兇手是和平進入現場的?」 「不僅如此,」偵查員說,「我們的法醫對古香蘭的屍體進行了簡單的屍表檢驗,認定古香蘭是在熟睡的過程中遇害身亡的。」 「這能說明什麼呢?」林濤問。 「古香蘭住的東廂房離大門最近,如果兇手是敲門入室的,應該是古香蘭最先起身開門。」偵查員說,「所以目前的懷疑,是兇手用鑰匙進門。」 「看出來了,你們現在有重點嫌疑人了。」師父一直凝重的表情緩和了一些,「那麼,孫海鷗和朱鳳的關係如何?孫海鷗昨天的活動情況如何呢?」 「非常可疑。」偵查員嚥了口唾沫,說,「據村民反映,兩個月前,孫海鷗和朱家的關係突然變得惡劣了,孫海鷗隨即出門打工,一直就沒再見到他回來。」 「作案時間排除了?」我問。 偵查員神秘地一笑,搖了搖頭,低聲說:「我們對孫海鷗的身份證進行了查詢,孫海鷗昨天從上海坐動車回省城了!」 「那他人呢?」師父問。 「目前還沒有見到。」偵查員說,「這是最可疑的地方,他回來了,不回家還能去哪兒?另外,兩個大人死了,小女孩卻失蹤了,這能說明什麼呢?」 「動車幾點到省城的?」師父接著問道。 「凌晨一點。」偵查員說。 「省城火車站到這裡要一個多小時吧?」大寶說,「那麼就是凌晨兩點多他就能夠到家了。」 「死者昨晚的活動情況有調查嗎?」師父掐指算了算時間,問道。 「昨晚村長兒子結婚,」偵查員說,「他們一家三口到村長家去吃喜酒。大概是晚上七點吃飯,然後鬧洞房什麼的,九點多離開村長家的。」 「死者還有什麼仇人嗎?」師父問。 偵查員搖了搖頭。 「工作效率不錯。」師父讚許地點了點頭,說,「我們還沒屍體檢驗,你們的案件差不多就要破了。」 偵查員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這不是因果關係明顯嗎?」 「不管怎麼說,現場我們還是要看看的。」師父說,「盡量多地提取到一些證據,把案件辦成死案。」 走進古院的大門,發現這個從外面看並不寬綽的院落其實還是蠻寬敞的。 正屋和東西廂房呈「U」字形排列,中間則是一個不小的院子。院子的周圍堆放了一些雜物,但一眼看去還是很乾淨整潔的。 「平時,朱鳳帶著朱伶俐住在正屋。」偵查員一邊說一邊比畫,「東廂房是來客人的時候住的,東廂房旁邊的小屋是廚房。古香蘭住在西廂房,西廂房的一側是廁所。」 「平時古香蘭他們家靠什麼生活?」我問。 「他們家有一個果園,」偵查員說,「每年收入不菲,而且據說他們家有祖傳下來的好幾根金條,反正是吃喝不愁的。」 院落的正中,應該是躺著一具屍體。為了防止外界對屍體的污染,避免圍觀群眾從大門外窺見屍體,勘查人員用一塊塑料布遮住了屍體。屍體的周圍有噴濺血跡和片狀的拖擦狀血跡,還有一些血足跡和血赤足印,這是很明顯的打鬥痕跡。 師父走到屍體旁,掀起塑料布的一角。 我朝塑料布下看去,死者俯臥在地上,側著臉,是一個青年女性,身材嬌小,血跡沾滿了長髮,胡亂地遮蓋在臉上,看不清眉目。 她穿著白色的棉布睡衣,睡衣的袖口和領口都被血跡浸滿。 林濤拿出足跡尺,量了量地上最清晰的一處鞋印,說:「這樣算,兇手大概穿的是四十碼的鞋子。」 「四十碼?」我說,「成年人,看起來個子不高吧?」 林濤點了點頭。 師父轉頭問身後的偵查員:「據你們瞭解,孫海鷗的身材怎麼樣?」 「個子不高,」偵查員翻了翻筆記本,說,「大概不到一米七吧?膀大腰圓,比較結實的那種類型。」 「從痕檢角度看,」林濤說,「鞋碼差不多,但是我感覺這些鞋印比較淺,不像是體重很重的人留下的。不過,這不能作為依據,鞋子的材質、留下足跡時候的姿勢和地面的因素都有影響。」 「我考慮的不是這方面的問題,」師父蹲在地上想了想,說,「你們看看朱鳳,一米五幾的身高,體重最重也就八九十斤。這樣的體格,能和膀大腰圓的孫海鷗搏鬥這麼久時間嗎?」 我順著師父的手指看了看院子裡地面上的滴落血跡和打鬥痕跡,說:「說得也是,這麼大範圍,這麼多出血量,死者應該是失血過多才倒伏的。」 「如果孫海鷗想殺朱鳳,你覺得需要這麼費力嗎?」師父問偵查員。 大寶蹲在一旁,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說:「他們畢竟是夫妻,可能是不忍心下手吧。」 「他已經殺了一個人了,」師父說,「俗話說,殺人殺紅了眼,已經殺過一個人的人,再連續殺人,是不會手軟的。他已經殺了古香蘭,還有什麼不忍心下手?」 「陳總,」偵查員說,「您是憑什麼肯定兇手是先殺古香蘭的?」 師父笑了笑,指了指西廂房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