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總,」林濤說,「剛才我也去看了東廂房和正屋,可以肯定兇手沒有進去過。」 「那我們下一步怎麼辦?」大寶問。 「先安排人把屍體運去殯儀館吧,」師父說,「看完屍體以後再綜合分析。」 「那我們現在……」偵查員忐忑地說道。聽說有可能是侵財案件,偵查員有些頭大,因為如果確定為侵財流竄作案,現場又提取不到關鍵痕跡物證的話,會給偵查帶來極大的難度。 「孫海鷗還是有重大嫌疑的。」師父說,「先去找到他再說,還有,小女孩一定要找到。如果是孫海鷗帶著小女孩跑了,估計不難找到他們。另外,林濤留在這裡,一方面繼續研究一下血跡形態,另一方面繼續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指紋什麼的。」 林濤點點頭,說:「好的,不過估計希望很小,畢竟兇手戴了手套。」 師父脫下手套,拍了拍林濤的肩膀,算是給他鼓勁兒加油,然後轉頭對我說:「走吧,路不好走,盡快過去吧,專案組還在等我們的反饋。」 我點點頭,跟著師父又重新回到院子裡。 我不放心地又環顧了院落一周,院落周圍的雜物還是那樣錯落有致地安靜地待在牆角。突然,我發現了位於廁所一旁的角落裡有個不起眼的水缸。 師父叉著腰站在院子裡,也在環視院落周圍的雜物。在這個水缸處,我和師父的眼神同時定焦了。 水缸的邊沿兒有一圈兒白雪,可是靠外面的小半圈兒,白雪沒了,這是一個新鮮的擦蹭痕跡。 我和師父不約而同地走到水缸的邊緣,往這個高約一米二的水缸裡看去。 我們憤怒了。 因為我們看見了一雙小孩的腳。 死者確實是朱伶俐,那個天生麗質、聰明伶俐的三歲小女孩。 看到孩子的屍體,我們都不禁心中一痛。孩子全身都浸泡在那一缸冷水中,皮膚已經凍得通紅且僵硬。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瞪得滾圓,像是還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災難帶來的驚嚇之中。 小女孩打撈上來後,被放置在一張鋪平的塑料布上。她穿著長袖棉質內衣,赤裸著下身和雙足,頭髮濕漉漉的,安靜地躺在地上。 很快,小女孩的睡褲也被打撈出了水缸。 「會不會是,」我不忍去想那變態的兇手是怎麼折磨小女孩的,像是在自我安慰一般,推測道,「落水的時候,褲子自己脫落的?」 「你覺得有可能嗎?」師父緊皺眉頭,「應該是有個強姦或者猥褻的過程。」 師父看了看小女孩的屍表,除了繞著雙腳踝有一圈皮下出血以外,沒有發現任何損傷。 「兇手是抓住小孩的雙腳,把小孩倒拎著扔到了水缸裡。」師父說,「具體死因還要屍檢後再下定論。」 「孫海鷗一直很疼愛自己的女兒。」偵查員有些不知所措,說,「你們前面都說了,兇手和朱鳳搏鬥實力相當,現場有翻找床頭櫃的動作,再加上現在還殺了朱伶俐,這越來越不像是孫海鷗干的了。」 我們都沒有說話。顯然小女孩的死,觸動了大家憐憫的神經,引得群情激憤。 「這個水缸太隱蔽了,我們第一遍看現場,還真沒注意到。」慶陽縣公安局刑事技術室主任解釋道。 師父擺擺手,說:「去殯儀館吧,案件比想像中難。」 「兇手會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坐在車上,悶悶地說,「殺小女孩的手段太殘忍了,一點兒惻隱之心都沒有,還算是個人嗎?」 師父說:「兩種可能,一種是極度變態的人,一種是啥也不懂的人。」 「師父覺得,還有可能是孫海鷗干的嗎?」我接著問道。 「目前還不能排除。」師父說,「因為你我都不知道孫海鷗是個什麼樣的人。長期受壓迫、抬不起頭的男人,突破心理極限後,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我點點頭,抬眼望去,慶陽縣殯儀館的大門已經映入眼簾。 3 屍檢,我們先從古香蘭的屍體開始。 古香蘭身著棉毛衫、棉毛褲,一身是血。屍體上共被砍了二十一刀,其中十七刀在頭面部,四刀在頸部。她的面顱骨塌陷性骨折,腦組織挫碎,是瞬間死亡的。死亡後,兇手還在她的頸部砍擊了四刀,導致氣管、食管、頸動靜脈完全斷裂,頭顱靠著頸椎勉強和軀幹連接。她死於重度顱腦損傷。 師父收起手中的捲尺,說:「你們看,工具是什麼?」 大寶說:「單刃砍器,這沒問題吧?」 我點點頭,說:「骨質受傷比較嚴重,這是一個份量比較重、刃口鋒利的金屬砍器。」說完,我不自覺地想起年前那起碎屍案件,用的就是很重的剁骨刀。 師父說:「你們看,死者頭面頸部的創口這麼多,雖然都連在一起,但是要是仔細觀察,可以看清楚每一刀的長度。我剛才量了一下,最長的一刀,長度也就八厘米。你們見過有菜刀類的工具,刃口只有八厘米嗎?而且,從骨折的形態看,工具的刃口比較厚,而菜刀的刃口是比較均勻的。」 我愣了愣,說:「哦,斧子。」 師父點頭說:「對,致傷工具是斧子。」 「是什麼人這麼殘忍?」我皺著眉頭說,「下手太狠毒了,砍成這個樣子。」 師父正在檢查古香蘭的胃腸內容物,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問:「之前,他們說死者是幾點鐘去喝喜酒來著?」 我翻了翻眼睛,說:「好像是七點吧。」 「如果真是這樣,」師父伸手算了算,說,「排除孫海鷗作案可能。」 我知道師父是個很嚴謹的人,如果沒有確切依據,不會隨便下結論,師父在計算死亡時間方面,有著獨到的辦法,甚至可以精確到正負一個小時之內。 「師父的意思是說,」我問,「時間上,排除孫海鷗了?」 「嗯,」師父點點頭,說,「據我們的新方法推算,死者的確切死亡時間應該是晚上十一點到凌晨一點之間。而這個時候,孫海鷗還在火車上。」 突然,主辦偵查員一頭大汗地跑到解剖室內,說:「陳總,孫海鷗抓到了。」 師父頭都沒有抬,說:「放了吧,一分鐘前我們排除了他作案的可能性。」 偵查員說:「我們也正是想向您匯報這個問題呢,剛才,孫海鷗大搖大擺地往自己家裡走,在村口被抓住了。得知家裡人死了以後,從表情看,很悲慟,很驚訝。我們感覺也不是他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