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的方向也是有心思的,根本不往外面走,而是朝著村子的火海撲去。那大火連綿,已經將整個村子都給燒著,吊腳樓、竹樓和周圍的植株、草垛等一起燃燒,熱浪撲向了幾百米之外去。那大馬蜂懼熱,每每下定決心,準備向前衝去,卻又給滾滾熱浪逼得往後退開。它發出了尖銳的叫聲,與振翅之時的「嗡嗡」聲相映成趣,隨後還沒有等他再次發動進攻,就突然跌落下來,又砸在了水田之中。瞧見他這舉動,我突然間意識到了一件事情。得手了。對,肯定是小虎的長線蛇虺蠱得手了。也只有這樣,才能夠讓這頭實力上限幾乎比得上妖王的傢伙變得如此狼狽。相比較於事先知曉一些情況的我,馬一岙則是完全懵了,朝我喊道:「他怎麼了?失心瘋?」我指著在火海邊緣徘徊的小腹,說道:「長線蛇虺蠱,是長線蛇虺蠱!小虎的看家蠱毒,那東西咬中了岳壯實,哈哈哈,我們成功了,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甭管他有多吊,現在該吃屎就吃屎,沒得商量!」馬一岙聽了,興奮得直發抖,說好,好樣的,我們快過去,趁熱打鐵,拿下那畜生。他快步上前,而我也是沒有停留,提著棍子就往前衝。原本烏雲壓頭,山雨欲來,所有人的心情都是壓抑得不知道該怎麼自處。最壞的結果,就是死亡。然而事情在一瞬間卻陡然起了變化,這讓我們立刻燃起了生的希望。既然對方中了小虎的蠱毒,那麼我們就得「趁他病,要他命」,不能夠給他半分喘息的機會。因為如果小虎被那傢伙抓到,他就有可能翻盤。沒有人會懷疑白衣男子的翻盤能力。事實上,如果不是他給我們機會的話,此時此刻,我們所有人恐怕都已經葬身在這爛泥溝裡面了,沒有一人能夠例外。殺!我感覺一股氣息在胸膛之中不斷迴盪著,渾身就如同火燒一般。一種說不出來的興奮感,讓我像個剛剛見識了女人的毛腳小青年一般,忘記了所有的膽怯和恐懼,也顧不得那玩意恐怖的提醒和古怪模樣,提棍而上。很快,我和馬一岙先後衝到了那傢伙的跟前。馬一岙飛撲進去,結果給一翅膀甩開,而我的長棍,這紮在了那怪物的胸腹之間。我拿棍作長槍,猛然一捅,才發現對方的身子看似柔軟,其實堅硬如鋼,根本捅不進去。不但如此,那傢伙腰腹間伸出來的一對「手」,將軟金索長棍死死抓住。我進也不是,退了不是,一時間有些慌張。好在這個時候,馬一岙即使趕到,也伸手過來,幫我這抓住了那長棍,然後往回拔。三方如同拔河,掙扎了好幾秒鐘。此時此刻的這大馬蜂怪物力大無窮,倘若是正常狀態,我和馬一岙完全都沒有辦法抗衡。但最終我們還是將棍子給抽了回來。打敗那傢伙的並不是我們,而是小虎的長線蛇虺蠱。疼!那傢伙放開了軟金索長棍之後,又在泥地裡打了幾個翻滾兒,隨後搖搖晃晃地撐到了不遠處的村道邊。他揮動翅膀,先是在地上撞了兩下,隨後居然強撐著疼痛,飛向了村子的後山方向去。他選擇逃跑了。我還待追擊,卻聽到身後傳來聲聲大叫,扭頭過去,卻瞧見披頭散髮的落花洞女們,在那大孃孃的帶領下,正衝著小虎殺去。這些女人乍一看暮色沉沉,七老八十,然而此時此刻,卻如喪考妣一樣,拿著鋤頭和鐮刀,就衝了過來。這幫人也是剛剛脫離火海,給熏得跟鬼一樣,有的甚至給燒傷了半邊身子。但那又如何?我們這些人,將她們最親愛的郎君逼迫成如此模樣,這讓她們如何甘心?殺、殺、殺!唯有用我們的死亡,方才能夠安慰那心懷天下的山神。我趕忙朝著那邊趕去,一邊跑,一邊問馬一岙:「你剛才跟那大馬蜂說的話,是真的麼?」馬一岙也跟著我跑:「什麼話?」我說你說你找到解藥,能夠讓她們擺脫控制的事情,是真的麼?馬一岙苦笑,說如果是男人的話,我還是有把握的,但女人,特別是這幫將那妖怪當成性命和信仰了的落花洞女們,我也不知道……他說得很委婉,但我卻一下子就聽懂了。或許從生理上,馬一岙能夠用藥物的辦法,讓這幫落花洞女們認清現實,知道到底怎麼回事。但她們是否願意認清現實,是否願意從夢中醒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