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各個窗口辦手續的時候,陳歌再次產生了那種恍惚的感覺,一切都太真實了。他只是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個人,並不是說這是他的世界。夕陽西下,陳歌背著自己的包走出了醫院。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龐大的建築群,隱約感覺有人此時正站在窗戶後面看著他。「我應該還會回到這所醫院,只不過不會再用病人的身份了。」穿過馬路,陳歌來到了醫院對面的遊樂園旁邊:「今天太晚了,等明天我就去這座樂園的鬼屋看一看。」鬼屋是陳歌的執念,他也很好奇為什麼自己過去的記憶裡會有那麼多跟恐怖屋相關的內容。「我口袋裡只有幾十塊錢零錢,今晚要先找個地方過夜才行。」陳歌坐在馬路牙子上,翻閱自己從儲物室裡帶出來的文件,上面有關於他和他父母的信息:「我家在新海西郊?」陳歌一點印象都沒有,他看著檔案袋裡的鑰匙,默默的注視了很久:「這就是我家的鑰匙?」檔案中有他家的位置,陳歌在天黑之前,打車回到了自己家。在付車錢的時候,司機很是古怪的看了陳歌一眼,畢竟像陳歌這樣瘸著腿,自己還背著一大堆東西的人確實很少見。「需要我幫你把東西搬上樓嗎?」司機好心問了一句。陳歌搖頭謝絕了司機的好意:「沒關係,我自己來就好。」看著出租車離開,陳歌心裡又湧現出了那種熟悉的感覺,似乎他經常被出租車司機用異樣的目光看待。「真是個熱心的好人啊。」陳歌背著自己的東西,進入小區。他對這裡一點印象都沒有,只是按照文件上所說的,一點點找到了自己家的門牌號。「三號樓三單元303……」用鑰匙打開房門,陳歌看著屋內還算豪華的各種傢俱,他輕輕搖了搖頭:「完全沒有回家的感覺,這好像根本就不是我的家。」簡單打掃了一下屋子,陳歌也沒吃晚飯,他抱著自己的包躺在床上。夜色降臨,陳歌沒有開燈,他和黑暗融為一體,隔著窗戶注視著遠處的都市。「這個家裡關於我父母的東西很少,僅有的幾張照片也看不出什麼異常,更無法通過它們來推斷出某些線索。」陳歌將整個家翻找了一遍,也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那個屏幕碎掉的黑色手機。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充電的手機,陳歌發現這手機好像被摔壞了,充不上電,開不了機。「孫醫生說治療才剛剛開始,可我明明都已經出院了,這難道還不算治療結束嗎?」陳歌將自己在醫院經歷的所有事情梳理了一遍,他為自己制定好了計劃:「明天先去看看我的父母,然後就去那個鬼屋面試,想要在這座城市生活下去,必須要有一份工作,那座鬼屋很適合我。」困意襲來,陳歌不知不覺睡著了。第二天早上八點多,陳歌根據自己檔案上的某些信息,聯繫到了負責他父母案件的警察——李三寶。這位上了年紀的警察非常和藹,他得知陳歌的情況後,親自帶領陳歌去看望了他的父母。「你父母離開的很突然,你當時又陷入昏迷、神志不清,我只好聯繫了你父母的朋友,托他來辦理你和你父母的事情。」李三寶領著陳歌來到了新海遠郊的墓地,他將一束花放在了墓碑前面。看著墓碑上的照片,陳歌慢慢蹲下身體,他全身的力氣被抽走,趴在了地上。李三寶輕輕歎了口氣,走到了遠處。幾分鐘後,陳歌從地上站起,他神色恢復正常:「三寶叔,那個在我家出事後幫忙的朋友是誰?我想要當面去感謝一下他。」「他叫羅晉,是你父母最好的朋友,也是新海有名的地產開發商。」「羅晉?」「嗯,我把他的電話給你。」李三寶見陳歌的精神狀態非常穩定,他也徹底放下了心,留下了羅晉和自己的電話號碼後,就離開了墓園。「這座城裡的人,似乎都是好人。」陳歌自己的黑色手機不能使用,他將寫有電話號碼的紙條放入口袋,坐公交車來到了新海樂園。腿還沒完全好利索,但陳歌已經迫不及待了。他拿著從家裡找到的一些零錢購買了樂園門票,穿過種種娛樂設施,朝樂園西邊的恐怖屋走去。越往西邊走,遊客就越少,慢慢的,陳歌耳邊沒有了遊客們的歡聲笑語,他走的那條路上只剩下他一個人了。停在樂園路標旁邊,陳歌望著修建在道路盡頭的鬼屋。冷冷清清的鬼屋門口站著一個身穿紅衣的女人,她拿著厚厚一疊廣告紙,正在逗一隻體型巨大的白貓。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人,熟悉的貓,陳歌感覺這裡其實才是自己的家。他從路標旁邊走出,距離鬼屋還是十幾米時,那只體型巨大的白貓就看到了他。白貓瞬間掙脫了女人的手,朝陳歌衝來。「上次扔你,我也是迫不得已。」陳歌抱起白貓,揉著它的腦袋:「在醫院裡最快樂的時間,就是揉你腦袋的時候。」「陳歌?你出院了?!」那個身穿紅衣的女人也看到了陳歌,她一路小跑來到陳歌身邊。「嗯,我的病已經完全好了。」陳歌從隨身的背包裡拿出了醫生開的證明,他在紅衣女人面前顯得有些靦腆,感覺就好像很少和女生說話一樣。「恭喜恭喜。」紅衣女人也由衷的為陳歌感到開心,不過片刻後,她又有些捨不得的看了一眼白貓:「這隻大貓我餵了它那麼久,結果它一看見你,立馬就甩開了我的手。」「可能是因為它太久沒有見我了。」「你是來接這隻貓的嗎?」紅衣女人伸手摸了摸賴在陳歌懷裡的白貓:「也對,你出院了,該接它回家了,你以後可不要再把它獨自關在家裡了,貓咪也是會寂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