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節

蒙戰這個吏部尚書正在看笑話,結果李洪洲到了憶祖山只呆了半天功夫,就又下了山,跑到他新建的城中大宅裡,把他拖上了咸陽宮。
李尚書要分列州縣,他這個吏部尚書怎麼能置身事外?要死一起死,這才夠義氣!
六部之中,只有兵部尚書巴圖、禮部尚書蘇世銘覺得這事兒怎麼算都跟自己不沾邊,所以他們幸災樂禍、他們興高采烈。
他們樂著樂著……忽然發現,明明他們也是三山巨頭之一,可是如今似乎有一種被邊緣化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如此的不舒服,以致於他們每天都處於焦慮之中,他們希望能發生點兒什麼,哪怕是商賈和作坊主們一窩蜂兒地湧進他家裡來呢?
可是,沒有!
門前冷落馬車稀。
很煩躁啊!
他們想找點事兒做,可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真的很煩躁啊。
太失落了!
憶祖山上,徐海生和司馬傑站在楊瀚面前。
在楊瀚身後,是一袋袋碼放整齊、保存良好的種子。這都是楊瀚打秋風,從唐霜那兒弄來的。
隨著楊瀚一聲令下,徐海生和司馬傑率領他們已擴充到三百人的象奴隊,載著這些優質糧種下了山。
他們騎著猛犸巨象,雖然道路泥濘,洪水湍急,可翻山越嶺,卻是絲毫阻擋不了他們的腳步。
他們分散出去,出現在一個個村寨之中,給那裡的百姓帶去了希望。
當然,這糧種是賒給農民的,秋收後王宮那邊要收三成租子。
對自由農來說,這完全可以接受,只要補耕還來得及,這已是不可錯失的機會。
對於本來就需要向族中首領們繳納四成錢糧的農民們來說,他們一年下來,可能自己所得只能勉強保證不會餓死,那就不免有些肉疼了。
可是,這糧種又不能不賒,在地裡播灑糧種的時候,他們就想,現在已經不是在山裡了,部落首領們都住進了城裡,首領們既不用再像以前一樣組織人馬衛護城池和他們的安危,也很難談得上對他們有什麼治理和幫助,那麼憑什麼要拿走四成收入呢?
人家「及時雨楊瀚」楊大王好歹還給我們送來了糧種,我們才不至於顆粒無收,你們什麼都不做,為什麼就要無端地拿走我們四成收入呢?
憑什麼?
第256章 大幕徐徐拉開
第256章 大幕徐徐拉開
三山這場雨,沖刷著、洗滌著、破壞著,卻也在同時促生著許多的建設。
如果有高瞻遠矚的聖人,洞燭先機,預見未來,而他又有足夠的號召力,當然可以率領人們朝著正確的道路先行一步。
但歷史上,這種時候畢竟極少,大部分時候,都是人們發現不能不變、不得不變,不變就要走進死胡同的時候,才去解決問題。
問題解決了,許多事就完善了,直到有一天,時移勢易,舊的規章制定不再符合大家的需求與利益,於是再度於摧毀中做新的建設。
在這樣的輪迴中,當然有既得利益者受損,而他們也一定會變成舊秩序的堅定維護者,但是當大勢的發展已經損害到大多數人利益的時候,螳壁是擋不了車的。
三山洲的情形更是如此。
所有的人都想改變,都想發展,巴家祖祠裡的四鳴音功和五元神器在持續不斷地發揮著作用,原來阻礙他們發展的龍獸不再到處肆虐了。
他們就像走出深山林的原始部落,一下子就邁入了已經成熟的先進的社會模式,這時候有太多的新秩序需要建立,這甚至是既得利益者中大部分人也一樣追求的東西。
這種情況之下,很多東西不得不改,改的速度推進很快,阻礙的力量不是沒有,而是很難發揮作用,因為哪怕是與他們同一階層的人,也知道一旦改變,他們獲得的將更多。
律政殿裡,那些曾經紈褲不堪、曾經自詡風流、曾經好勇鬥狠、曾經自命不凡的公子哥兒們,已經真正地進入了角色,他們每日裡不修邊幅,只是字斟句酌地推敲著律法。
不管他們最初加入進來時是出於何種目的,發展到現在,這部大法的制定已經傾注了他們太多的心血,他們每一個人都成了這部大法最堅定的支持者。
因為,他們是在完全拋開個人利益、家族利益,以一個客觀、理智的狀態,模擬了種種可能之後,制定出來的這些條例。
他們知道,只有維護這些條例,才能達至長治久安之境,那也許會損害他們之中一個人的利益、一時的利益,卻有益於他們的家族千秋萬代。
朝廷,實際上也就是楊瀚的糧種分發下去了。許多地方的百姓因此成了他的佃戶,雖然只是一年之內。
但是,像奴隊因此會為他們這些要向大王楊瀚繳納糧租的百姓免費耕種、楊瀚會為他們提供的優質糧種,如此種種,與毫無付出、卻視他們為奴的部落首領們相比,百姓們心中自然也有一桿秤。
這裡本是一片荒野,開墾都是咱一鋤頭一鋤頭刨出來的,就因為在山裡時一直近乎是統徵收統分配的模式,這地就姓了你家的姓了?我還要交給你四成的租子?
這一場洪水,把他們蒙昧的心靈衝開了竅,幾百年的俗規陋矩,使他們從心理上就生不出反抗這種制度的勇氣,可是如果有大王振臂一呼呢?
其實他們心理上的躁動,只要有心,想發覺很容易,可是習慣了高高在上、習慣了粗獷管理的這些上等人,誰肯深入鄉間,去傾聽他們的心聲呢?
換作一個成熟的社會制度,鄉間至少還有鄉賢,他們或是致仕者、或有功名在身,或累世積攢、家財萬貫,他們是站在上等人一邊的,可現在這裡沒有。
所以,野火已在醞釀之中。
商人們之間的矛盾衝突,涉及到的是具體的金錢損失,這是眼皮子底下清清楚楚的賬。
原本沒有商業的三山洲,現在開始經商的哪一個不是有豪門背後撐腰,或者就是豪門子弟在做?這裡沒有「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他們是不介意經商的。
所以這些人的矛盾也根本不是哪一個部落首領所能解決的。即便是只涉及本部落內部的兩方豪強勢力,要端平這碗水,讓兩邊皆大歡喜,也不可能。更何況還有很多官司涉及其他部落?
這個得罪人的事兒,誰也不想幹、想幹也幹不了,那為什麼不推給大王呢?咱們可親可愛的大王就應該是專業傀儡加專業背黑鍋的才對啊。
於是,這些事情的裁斷就推到了憶祖山。每天都有大批的商賈及其隨從往返於憶祖山,倒是給憶祖山的村落百姓增添了許多副業服務收入。
楊瀚沒管,他把現在漸漸有了立法心得的公子哥兒調了幾個出來,都是精於商法制定的,就拿著那部半成品的工商法,拿這些商賈們練起了手。
《南宋異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