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節

蒙戰就像剛啃了一支千年老參似的,紅光滿面,身上十萬八千個毛孔,都絲絲地噴著熱氣。
「大王,徐震等人欺君罔上,圖謀不軌,不知大王要如何處斷?」
楊瀚淡淡地道:「斬了!」
蒙戰腳下一軟,差點兒摔個跟頭。
斬……斬了?
蒙戰當然巴不得徐家的人死光光,可就連最想徐家死的他,也認為這絕不可能。
哪怕是大王控制了半個巴家,哪怕是有他蒙戰表態,會全力支持大王。哪怕是大王居然與東山女王悄悄媾和,重金請了青女王出兵,可是!
殺了徐家的重要人物?而且不是一個,而是五個!
廢了一後,連殺五大長老,這……是要逼反徐家麼?
徐公公卻不考慮這些,立即就揮刀撲了上去。
對!沒錯!
沒有審理,沒有宣判,沒有秋後問斬!
大王早說了,夜長夢多,別跟他廢話,叫你殺時你就殺!
所以,徐公公撲上去,就跟殺雞似的,一刀一個,在滿堂眾人目瞪口呆中,殺雞一般乾淨俐落地殺起人來。
徐諾眼前一黑,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這個男人,看著極其溫和,想不到下定決心時,便如此果決,絕不拖拖拉拉。
這一番殺戮之後,她便再無希望,她完了,徐家,也完了。
然而,怪誰呢?
她本來可以做王后的,而且,誰也爭不過她。
只要她帶了徐家扶保楊瀚,就算小青歸來,也絕對不可能再把王后的寶座從她手中搶走。
可是……
能做王后的女人,一心想做女王。
能做女王的女人,一心想做王后。
路,都是她們自己選的。
徐公公剛捅死徐震,羊皓就兩眼發亮地衝了上去,搶在他前邊「噗」地捅了徐天一刀。
徐天這邊正放血呢,他怕徐公公跟他搶,就忙不迭地衝向下一個人。
楊瀚似乎有些不忍,目光偏向了一邊。
剛剛示意過了的,何公公怎麼還沒把人帶過來?
何公公執行他的命令,向來不打折扣,楊瀚放心的很,只是多了羊皓這麼個喜歡見血、喜歡殺人的人,楊瀚怕何公公來不及趕過來。
不過,何公公還真是從不叫他失望,羊皓跟一隻瘋狗似的,剛衝向徐擎,就有一道人影風也似地撲進了大殿,等他撲到丹陛之下,何公公才氣喘吁吁地跟進大殿。
「大王,刀下留人吶!」
那人撲到殿前,就被幾個凶神惡煞的侍衛以長槍抵住,宮樑上還未下來的弓弩手更是齊齊對準了他。
要不是被那幾個侍衛用槍抵住,他只消再往前跑出三步,馬上就得變成一頭豪豬。
「噗通」,那人跪下了,頭在堅硬的殿石上磕得砰砰直響:「饒命啊大王,大王饒命啊!小臣願以一切奉獻我王,只求饒我父親不死,求大王開恩!」
那人額頭剎那間就腫起老高,臉上淚水涔涔。
徐氏一族,這一輩兒中,只有兄弟七人。
而如今還站著的,就只剩下老七徐撼了。
上一個,徐擎,剛被羊皓那個喜歡殺人的瘋子給放了血,此刻正躺在地上,喉頭絲絲地冒著血沫子。
而跪在階下磕頭不止的,當然就是一直在律政宮裡修法典的徐不二。
徐撼眼見兒子如此,不由得心中一慘,含淚哽咽道:「不二,你……」
話猶未了,便潸然淚下,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大王既然決意斬草除根,豈會讓他活?
楊瀚森然瞪著徐不二道:「徐不二,你是為寡人修法典的大功臣,難道還不明白王法無情?不過……」
楊瀚話風一轉,突然面露微笑:「你爹,並未反叛。他雖為尊親所諱,沒有向寡人檢舉幾位胞兄的罪行,卻也不曾參與那幾人的叛亂,你這一房,並未派人圖謀寡人,是故……」
楊瀚淡淡地一瞟徐撼:「你固然有罪,卻並無取死之道。念你無意謀反,令公子又於國有功,寡人不懲罰你,你且歸去,以後得享田園之樂,老於稼穡林泉之間,就算是寡人對令公子勤於王事,忠於本王的回報吧。」
徐撼一呆,幾個兄長說殺就殺了,到他這兒,居然說他無罪?
那八千子弟死個精光,誰還知道其中有沒有他的人?
就算有,大王說沒有,那也就是沒有了。
徐家,今後由他的兒子作主,他還需要反麼?
他反,不就是要把他兒子從家主之位上趕下來?
徐家這一輩兒兄弟七人,無論怎麼輪,也輪不到他老七這一房當家作主啊。
《南宋異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