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節

楊瀚將環在小談腰間的手收回來,向她點了點頭,想說小心,卻又抿住。
小談向他嫣然一笑,轉身走向冰橋。
冰晶沒有雜質,無比澄澈,簡直如同擦得極乾淨的玻璃,有種透明的感覺,風在冰橋上呼嘯而過,腳下則是萬丈深淵,萬丈深淵中有一根根冰刺石筍,槍一般衝著上邊。
小談微微張開雙臂,小心翼翼地試探前行著,考量著這座冰橋可以承受的重量。眾人站在崖邊,提心吊膽地看著她。
凜冽的風吹得小談突然一滑,一下子摔倒了。
眾人一聲驚呼,楊瀚的心都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小談的身子堪堪滑到不足一丈寬的冰橋邊緣,眾人的驚呼聲中,小談順勢仆倒,用短刀在冰面上嚓地一點,身子止住了,這時她的雙腿已經懸在了冰橋外面。
小談用短刀插著冰橋,身子一點點地蹭回來,楊瀚靈機一動,在崖邊攏著嘴巴大喊道:「空中風大,趴著走!趴著走!」
小談向他揚揚手,示意明白,便不再站起,而是從冰面上向前滑行前進。
這一來,小談接觸冰面的面積大了,反而更加安全了。
楊瀚緊張地看著她,小談緩緩向前,眼看離對面近了,她深吸一口氣,用刀在冰面上一戳,雙臂張開,整個人向前迅速地滑了過去。
如果這時山坳中有人,仰望上去,透過那座晶瑩剔透的冰橋,會看到一個人,張開了雙臂,正悠然地飛過天空,飄然掠過那片深淵峽谷,落在如劍的陡峰上。
小談踏足在陡峰地面上,興奮地回身,向楊瀚打了個手勢。
楊瀚吁了口氣,道:「把繩索固定在地面上,貼著繩索,一個一個地滑過去!」
那座窄峰上能站的人不多,眼看那邊將要站滿了人,這邊就暫停了繼續運人過去,而是又叫人用腰帶做了一條繩索出來,然後那邊的人繼續用之前的方法向下一座陡峰移動。
於是,一個個的人,就從這一段段晶瑩的冰橋上,次第前見。
楊瀚滑行在冰面上,低頭一看,反著陽光的冰層下邊,是很清晰的一方世界。
而且,由於冰層具有放大的效果,那下邊的世界,看得特別清楚,那種感覺,非常奇妙。
距橋邊還有一丈距離時,心早提到了嗓子眼兒的小談一抖手腕,皮鞭就像蛇一般竄出來,一把纏住楊瀚的手臂,小談一抖手腕,楊瀚就迅速滑了過去,一直滑到小談腳下。
……
李淑賢貼著地面,一直滑到了靳無敵的腳下。
身下,傳來乾草與濕草交雜的清香。
面前是一雙牛皮靴,尖兒尾尾如鉤,鞋幫的針腳很細密,鞋面是黑絲絨的,上邊還繡了一頭蒼鷹,蒼鷹展著翅,繡得栩栩如生。
李大使還沒等觀察的更仔細些,就被一隻大手揪住了後脖領子,揪了起來。
「李淑賢,你好大的狗膽!竟敢如此欺蒙於朕!你說三山內部不穩,此番遣使前來,只是虛張聲勢?嗯?你說楊瀚此時並無討伐南疆之心,嗯?我呸!朕上了你的惡當!」
李淑賢被噴了一臉唾沫星子,狼狽地抹去。
靳無敵把他向前用力一擲,李淑賢摔倒在地上。
靳無敵喝道:「來啊,把他給我活烹了,老子要吃他的心肝!」
李淑賢跪爬著,慌忙上前兩步,驚叫道:「陛下何出此言,究竟出了什麼事?」
左賢王靳尚惡狠狠地道:「楊瀚的大軍,已經到了敖古原了,距此不過兩天的路程。你這老賊,原來是替那楊瀚故佈疑雲來的。好!好啊,你既然捨得一身剮,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靳尚獰笑著緩緩拔刀,李淑賢茫然道:「大王的兵馬已經到了敖古原?此事當真!」
靳無敵一聲冷笑。
李淑賢翻著眼睛,茫然地想了想。
兩個魁偉的草原力士衝上來,抓住李淑賢的肩膀就要往外,李淑賢突然清醒過來。
「放開我!」
李淑賢猛一掙扎,掙脫了兩個力士,驚怒交加地道:「瀚王……他楊瀚明明授意我說,如今三山不穩,當先整合內部,無力南征,叫我前來,威懾諸部,也是維繫我三山體成面,怎麼會……」
李淑賢突然爬了起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這是犧牲了老夫,行的苦肉計啊!」
靳無敵厲喝道:「把他拖下去!」
「且慢!」
李淑賢嗓門比靳無敵還大,一下子吼住了靳無敵,面容扭曲地道:「他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陛下,我知道瀚王……不!楊瀚不少事情,我要為陛下效力!」
兩個力士正要上前,靳無敵手一擺,兩個力士立時站住。
李淑賢道:「陛下,瀚王一日在東湖垂釣,曾談起南疆。」
「哦,他說什麼?」
「當時,楊瀚的寵臣何公公送上南疆消息,說是陛下你要稱帝了,問計於楊瀚。楊瀚說,南疆三國,宋與孟皆不足懼,棘手者唯有秦國。」
靳無敵一向自信,聽到這話,並不覺得是恭維,倒覺得理所當然,但下巴還是不由自主地揚了起來。
「何公公又問,秦國雖擅騎射,終究偏居一隅,人口也非眾多,何懼之有?」
「楊瀚便是,草原遼闊,打敗容易,無論是佔據還是消滅,都難如登天。是故欲伐秦人,便是這地上的野草,歲歲枯榮,死而復生,總是難以如意。」
「何公公便說,依大王之意,我等可置之不理?」
「楊瀚便說,若任其坐大,縱然這一世非我之患,將來也必是我三山之腹心大患,還是應該剷除的。」
「何公公便問,既然秦人佔據地利,不能征服,如何治之?」
《南宋異聞錄》